苗翠翠见儿子终于又打起了精神，安心了几分。说来虽然是便宜儿子，但是这是她两辈子唯一一个宝贝，自然是捧在了心里，舍不得看他不高兴。她弯唇爽朗一笑，“好样的，狗蛋，去厨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为娘去喊你爹爹，我们与你一同前去。”

一盏茶后，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从家里出发了。

俱是一脸认真。

这可是狗蛋的第一次比赛呢！

苗翠翠站在学堂门前，有已经半枯了的树木歪歪扭扭的倚靠在墙边，昭然显示出已经快入秋的衰落之态，今日学堂里应是再热闹不过，站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似乎满是人。

“爹，娘，我们进去吧！”狗蛋扯着顾武和苗翠翠的衣角，小脸上虽然努力绷住了，但还是能看出紧张。

同窗的学子在大人的陪同下，早已寻好座位，唯有他们三人，还站在门前彳亍。

“嗯。”顾武淡淡的应和，牵着妻儿的手走进学堂。

学堂内座无虚席，顾武微蹙眉头。

“狗蛋，这里。”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男孩，小脸胖胖的，看着甚是喜人。此刻正不停地冲着招手。

狗蛋小脸上顿时微微放光，抽出手回应同伴，扯着苗翠翠和顾武的衣角，朝着他走去。

何举人手握戒尺，登上圆台，他的仪态苍老消瘦，眉宇之间尽显疲态。

“今日学堂举办文学比赛，谢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自己的孩子。不论是输是赢，我都希望我的学生学有所成，能将知识灵活运用，而不是寻求古板。”何举人谈吐之间，书生意气迸发，“比赛分为三轮，前两轮学生需在一柱香内解出我所设下的谜题，最后一轮则是口述。将所学知识妙用于心，赢者，戒骄戒躁，输者，戒悲戒忧。”

他扫视台下众人，玩弄手中的戒尺，“请学生上台，开始比赛。第一轮，每人面前有一张白纸，我需要你们画出心中所想，眼中所看之物。”

狗蛋从人群中站立，深呼吸几次后，缓缓走上台，坐在最后一排，安静的思考何举人所设立的谜题。

所看？

所想？

狗蛋有些犯迷，他所看之处只有满座之人，困于学堂之中，每个人的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表情。

有人淡漠，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有人浅笑，但眼神却冰冷无比。

画人？

狗蛋咬着笔头，眉头皱在一起，迟迟不见下笔。苗翠翠见自己儿子迟迟不动，不由自主的抓紧顾武的手，在心底默默地为狗蛋加油。

顾武反握紧苗翠翠的手，轻声的在苗翠翠耳畔低语道：“别担心，狗蛋一定有自己的思路，我们只需要安静的坐在这，看着狗蛋就好。”

“好。”苗翠翠点头，她相信狗蛋的能力，画画难不倒她家的狗蛋。

狗蛋放下手中的笔，闭上眼感知周围的一切，他将自己的思绪放空，嘈杂的声音被阻隔在外，狗蛋看着如云如雾的世界，轻声低喃：“这就是所想吗？”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犹如仙境，山峦的尖角用力挺直自己的腰杆才触及云端，高傲的俯视匍匐在它脚下，依傍而生的山坡。

狗蛋走在自己虚构的世界中，非黑即白。

“黑白？为什么是这样的世界？”狗蛋突生迷茫，他本以为自己的世界会是彩色，却不曾自己所想的却是非黑即白。

他陷入沉思，一点一点的解刨黑白世界。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半，狗蛋还未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苗翠翠看着不少学生已停下作画的笔，心中不免为狗蛋捏把汗。

顾武一边宽慰着苗翠翠，一边注视着狗蛋的举动。

突然，狗蛋拿起桌案上的笔，一笔一笔的勾勒，他的唇角一直含着自信满满的笑意。

一炷香燃尽，狗蛋停下作画的笔，何举人走上台宣布：“第一轮比赛结束，请各位学生稍作休息，第二轮比赛半柱香后进行。”

何举人小心翼翼的收起学生的作画，每收一副，他苍老的脸上都会浮现笑意。

苗翠翠一直注视着何举人的举动，直他驻足在狗蛋的画前，笑意凝固在纸上，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这画的用意。

半响之后，何举人拾起狗蛋的画，转身笑呵呵的看着台下的众人，“各位，在我心中这轮比赛的胜者已有人选，待比赛结束后，我会一一宣布。”

他笑盈盈的走下台，苗翠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手中的画。

顾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于心。

抬手刮了一下苗翠翠的鼻子，宠溺的说道：“等会狗蛋回来，让他满足你的好奇心。”

苗翠翠叹气，目前只能如此，她又不可能离座去偷狗蛋的画。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狗蛋脸上的笑意像一束光，照亮苗翠翠心里的阴影。

“谢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学堂，现在，比赛结果已出，由老夫所教学生王三获得此次比赛头筹。”

何举人一一宣布比赛名次，原本信心满满的狗蛋，霎时间满脸沮丧，看起来让人心疼。

周围的人潮散去，学堂又恢复往日的宁静，何举人早已在比赛结束后离场。

学堂里只剩苗翠翠他们三人，狗蛋瘪了瘪嘴，有些忍不住眼泪，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如此用心，为何获得的成效如此低微。

苗翠翠站了片刻，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拍着狗蛋的后背，狗蛋的努力，她一一记于心。

“狗蛋，结果不能代表过程。若是以比赛真正的角逐，第一非你莫属，但各有所长，何举人一定是经过各方面考虑，猜得出最终胜利的学生。”

她掰正了儿子的身子，温声道：“狗蛋，为娘问你，你参加比赛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获得第一名吗？”

“不，不是，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那你做到了，你得到何举人的认可，得到娘和你爹对你崇拜的目光，得到你同窗对你的赞赏，这些比你得到第一名，更加具有挑战性。”

狗蛋抬头，来不及擦拭眼角的眼泪，目不转睛的盯着苗翠翠，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