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走到窗户底下,向里一看,小姐正倚在炕上一面喝茶一面看书,便把脚步放得更轻,进了屋子。
南心见她进来,对小姐福身告辞。
小姐不喜欢跟前服侍的人太多,两个就好。
江月漓抬头看了柳云一眼:“有什么事吗?”
柳云一愣,她没想到小姐会突然这么问她,她是大丫鬟,在小姐跟前服侍是理所当然的。
江月漓道:“你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事要对你说,以后你就做二等的丫鬟好了。”
柳云怔住,脱口问道:“为什么?”
这话问得极无理,主子想升哪个想降谁,岂容她质问的!
江月漓俏脸一沉,眼神凌厉地盯着柳云。
柳云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心中很是不安。
片刻,江月漓目光柔和起来,柳云不由大松了口气。
江月漓看着青菱徐徐道:“叫人把余妈妈叫来,让她好好问问柳云,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质问起我来!”
青菱应了一声,叫了个小丫头传话。
柳云心脏骤然紧缩,慌的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奴婢错了,求小姐开恩哪!”
江月漓安静地看着她,许久才冷然道:“在我这里,从无开恩二字。”
柳云面若死灰地看着江月漓,江月漓已低下头去看书了。
青菱走过去把柳云拽起:“走吧,还赖在这里干嘛?难不成真的等余妈妈自己来抓你走?”
柳云不敢再多言,随着青菱走出屋子,余妈妈已经带人匆匆赶来,见了柳云,劈头骂道:“你这小蹄子,并不是一天两天在小姐跟前当差,却是一天比一天没规矩,是不是想另攀高枝,所以不把小姐放眼里了?”
青菱提醒道:“余妈妈,小姐在看书呢。”
余妈妈一听,脸色顿时变得肃然,低声命带来的两个婆子押了柳云走。
柳云回头哭着问青菱:“看在我俩从小一起服侍小姐的份儿上,你好歹告诉我小姐为什么突然嫌了我?”
青菱示意婆子们先住手,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小姐何曾嫌过你?
只是你上次偷金夫人的银子,被金夫人闹上门,搜到赃了。
你也是知道的,凡是盗窃一律逐出府去,小姐没这么做已是天大的的恩情,小姐若还容你做一等的大丫鬟,别的下人看了怎么想,只怕有样学样,你偷我盗,反正就算被抓到也没什么惩罚。”
青菱急急分辩:“我是被金夫人栽赃的,我听人说,你们也有些怀疑是金夫人趁乱把那包银子扔在我身旁,再嫁祸给我的。”
青菱叹了口气道:“便是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又怎样,谁也没能当场抓住金夫人陷害你的那一瞬间,倒是银子落在你身边人人都看见了,小姐还能说什么。
这事你也别怨天尤人,你不去赶着讨好金夫人,哪里会惹出这许多事。”
柳云后悔不迭:“我哪知道金夫人会这么做!”
青菱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众人都已认定你犯了偷窃罪。
小姐年龄小,正是要竖威信之际,她若不惩戒你,众人怎肯服她?
小姐的打算是,先让你降级做二等的丫鬟,等事情完全淡化了,她再升你上去,被你这么一闹,估计是没戏了。
不然大伙都学你,顶撞小姐不用受罚,谁还肯受小姐调度?”
柳云听了,肠子都悔青了。
青菱转身离去,那两个婆子方才走过来,押着柳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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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看着县令的人马远去了,方才敢过来把只剩半条命的金氏从地上扶了起来,茫然四顾道:“夫人,我们去哪里?”
金氏现在身上又冷又疼,急需休息取暖疗伤,住旅店?她身上所剩不多,还要延医买药治棒伤,哪有余钱住店?……虽然有一张被她藏得死死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小额银票,她又舍不得用。
她想了想,道:“就住进西园里。”
她之前之所以宁肯花钱住客栈都不进西园来,是因为西园是留给她唯一的儿子江松迎娶知府千金准备的。
还有个原因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家有这么一套豪宅,怕惹人眼红,进而猜测到买豪宅的银子是用的江家二房的。
毕竟她们江家大房是落魄前来投靠的江家二房,这点许多人都知道,若是被人查出买房款的来源,肯定会被老百姓骂做恩将仇报的畜牲。
金氏有种既想当婊砸又想立牌坊的心理,不想被人唾骂,因此不愿公开西园是她家的。
至于以后江松与知府千金结成连理再公开,那时仗着知府的势,谁敢对她们一家大小说三道四?
可经历了今儿西园被打砸,且惊动了县令,长安城只怕无人不知晓西园是她家的。
既然已经没有再瞒的必要,那就索性进去住几日,待身体恢复个七七八八再回去。
罗氏搀扶着金氏来到西园,当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后,金氏主仆二人同时愣住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金氏只觉脑袋一声平地雷,轰地炸响,像疯了似的每间屋子跑到,跑了近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屋子全看了一遍,登时面若死灰。
空的,全是空的!
那些乌木家俱一件也没有了!
金氏两眼发直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值八百两银子呐!”
罗氏一直跟在后面,这时总算气喘吁吁地跑到金氏跟前,蹲在她身边,提醒道:“夫人别光顾着难过,看看库里那些东西可还在?”
金氏一听,腾地跳起,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般,直往库房冲去,到了跟前,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钥匙,急急忙忙把门打开,迫不及待推开门,整个人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罗氏赶来探头往里一看,库房里空空如也,不禁叫了声:“夫人——”
再看金氏,面如淡金,动也不动。
罗氏害怕,颤着嗓音道:“夫人,您别吓奴婢……”说着推了金氏一把。
金氏喷出一口鲜血来,栽倒在地。
罗氏慌的蹲下,死命掐着金氏的人中,哭喊道:“夫人,醒醒!”
隔了片刻,金氏才虚弱地睁开眼来,切齿道:“江月漓,你这个小贱人,一定不得好死!”说罢,眼一闭,头一歪,又不醒人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