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漓亲自端着一盘蜂蜜槐花小酥饼到了淑妃面前,淑妃拿了一个,咬上一口,酥香扑鼻,入口即化,笑赞道:“果然好味道。”命人给太后和皇后送了些去。
江月漓退下,从小厨房里拿了一盘小酥饼一路小跑着到了刚才与肖品玉分手的地方,肖品玉已不在那里。
江月漓端着一盘饼,心中充满了怅惘,刚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人的怀里,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蜂蜜槐花小酥饼滚得满地都是。
江月漓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承毅。
她行了个礼,准备与他擦肩而过,被李承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我就一点也比不上二皇子吗?”
江月漓冷肃着小脸,仰头看着他。
她长得很美,尤其那双眼睛明明澄清如水,却偏偏让人觉得勾魂摄魄,就如古井深潭,看着清澈,实际上是深不可测。
妩媚温柔,寒意凛冽,温暖亲切,刀光剑影,短短一瞬,她眼波流转,而李承毅却没有抓住其中的任何一样。
刀光剑影?有趣!
李承毅从来就没有见过哪个女子的眼神,会包含这么多的情绪,但又打动人的心弦,不由自主的就会对眼晴的主人魂牵梦绕,何况眼睛的主人还这么漂亮。
江月漓不说话,只是用力挣扎,紫鸢和那几个宫女就站在不远处惶惶不安,却不敢靠近。
李承毅最终放开了手,让她走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烈性的女子,什么都不怕。
他把刚才握过江月漓手腕的那只手抬到眼前,手掌着似乎还残留着江月漓的体温,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女人,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活到现在,唯有江月漓能拨动他的心弦。
他望着江月漓离去的方向发了片刻的呆,低头看着地上的小酥饼,蹲下身来,捡起一个小酥饼,吹了吹,便吃了起来,几个随从见了,惊讶的不得了,想来又不敢拦。
永宁公主受了李承越的气后,便一脸怒色去了月华殿。
丽妃见了,忙问:“怎么没成功吗?”更是满脸怒气:“这个永安还真是大胆,竟然敢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公主就应该拿出公主的款,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才是!”
然后,呵斥屋里的宫女:“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给公主上茶!上瓜果!”
宫女们马上慌乱的忙碌起来。
永宁接过一个宫女奉上的香茗,喝了一口便放下来,悻悻道:“永安她哪有那个胆跟我对抗啊,是二皇兄把她给救了下来。”
丽妃在她对面坐下,叹气道:“这可怎么好呢?那个永安狐媚得很,最会媚惑男人,现在二皇子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自然是护着她的,公主要想惩治她可就难了!”
说罢,端起茶杯,出神地慢慢地喝着茶,忽然眼睛一亮:“公主,你还忘了一颗棋子没走呢!”
“哪颗棋子?”永宁公主挑拣着,拿起一块莲蓉糕慢慢的咬着。
丽妃莞尔一笑,把头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永宁公主脸上慢慢绽开笑容:“要不是娘娘提醒,我都抛诸脑后了呢,我这就去找他!”说着放下手里的莲蓉糕,起身就走。
丽妃追了几步,把她送到台阶下:“公主慢走。”
“行了,不用送了。”永宁公主头也不回傲慢道。
丽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笑了几声,转身回了殿里。
江月漓刚走到月华宫宫门前,南妈妈在后面喊住她,江月漓止步,恭敬有加道:“南妈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妈妈笑着道:“天大的好事,刚才淑妃娘娘送了一盘蜂蜜槐花小酥饼给皇后娘娘,正巧皇上在坤宁宫跟皇后娘娘说话,便尝了一个饼,直叫好吃,皇后想叫了郡主去,当面赏赐郡主,郡主快去领赏谢恩。”
江月漓一脸天真的惊喜:“真的吗?我还会做些别的精巧的小点心,但是要现做才好吃。”
南妈妈一听,喜不自胜:“既然这样,赶紧与奴婢同去。”
江月漓故作踌躇道:“我得向丽妃禀告之后才能离去,不然丽妃又会怪罪我,说我目中无人,南妈妈先去,我随后就到。”
南妈妈见她说得可怜兮兮,便道:“郡主先去,奴婢帮你向丽妃娘娘回话”
“使不得!”江月漓面露惶恐拦住她:“南妈妈若是帮着去说,丽妃娘娘当然会一口答应,只怕事后娘娘怪我攀高枝......”
她这说的也是实情,后宫本就多猜疑,于是南妈妈道:“那奴婢先走,郡主可要快来。”
江月漓笑着应道:“南妈妈放心,不出差错,定然很快就来了。”
正是午膳时间,丽妃看见江月漓,马上想起她刚才弄得自己下不了台,于是拿腔拿调道:“玩够了?伺候本宫用午膳吧。”
江月漓本来是要向丽妃禀告贾皇后传她前去,听她这么说,反而不提了,卑谦的应了声“是。”
丽妃看她还是怕自己的,心中得意,指着离她最远的那碗蘑菇炖鸡汤,要江月漓给她盛一碗。
江月漓一摸那碗鸡汤,很是烫手,不禁皱眉。
虽然丽妃和淑妃的宫殿里都单设了小厨房,可只有皇上在她们这里用膳的时候,令妃和淑妃才会亲自下厨,一般情况下也和其他宫殿一样,由御厨房统一送来膳食,御厨房离月华宫有一段距离,鸡汤不应该这么烫手。
江月漓边思索着,边慢慢地盛着鸡汤,丽妃当即就沉下脸来,不耐烦道:“盛个鸡汤也这么磨磨蹭蹭,你是不愿意伺候我吗?”
“没有。”江月漓脸色平静得仿佛听不出丽妃的不悦:“这鸡汤烫得不同寻常,所以我才慢慢的盛,这样可以使鸡汤冷却一点,不至于烫到娘娘。”
丽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一丝怀疑,难不成这个丫头看出了自己的阴谋?
又一想,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就这般机智,于是淡淡道:“你没听说过一热胜三鲜,本宫一向爱吃热食,你就赶紧给本宫盛来!”
江月漓闻言,仍是不疾不徐的把盛好的鸡汤双手奉上。
丽妃故意伸手来接,江月漓全神戒备的暗暗把碗端紧。
果不其然,丽妃伸手来接是假,实际上是想碰翻那碗滚烫的鸡汤,烫到她自己,这样就可以找借口惩治江月漓了。
江月漓一咬牙,在丽妃手指刚碰到碗上时,把那碗鸡汤泼到自己的手上,登时烫出了一片红肿。
既然难逃一劫,那就尽量把这一劫变成一出苦肉计!
幸亏她刚才尽量的拖延时间,使得鸡汤温度降了许多,现在泼在手上,虽然火辣辣的烫,但还不至于脱皮,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丽妃不满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月漓低着头不作任何辩驳:“娘娘教训的是,我想下去把烫伤的手处理一下。”
丽妃手下的大红人白嬷嬷忽然眼珠一转,道:“娘娘,咱们是有烧伤的膏药的,奴婢这就去拿。”
丽妃不解的看着她,见白嬷嬷冲着自己直使眼色,心中明白过来,粲然一笑:“嗯,你快去拿来。”
然后装作和蔼的对江月漓道:“你稍等一下,白嬷嬷很快就会把膏药拿来的。”
江月漓把她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知道她们没安好心,装作惶恐道:“又不是多严重的烫伤,娘娘不必麻烦的。”
丽妃一面用膳,一面笑着道:“你既是本宫认下的女儿,本宫岂能不好好照顾你,不然叫外人看着成什么样?”
江月漓还要极力推辞,丽妃哪里肯。
这时,白嬷嬷已经拿了膏药进来,命两个宫女不由分说强按住江月漓在炕上坐下。
白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咱们娘娘疼郡主,郡主怎能辜负娘娘的美意?”
说罢,把手里的膏药强行抹在江月漓烫得红肿的肌肤上,登时灼烧的痛感传遍全身,江月漓冷汗淋漓,却强忍着不叫唤,还笑着道:“多谢娘娘。”
丽妃从最初报复得逞的得意渐渐变得讶异和畏惧,她简直难以置信,江月漓小小年纪竟这般能忍,她故意问道:“是不是用了药好多了?”
冷汗顺着江月漓的额头流了下来,可她仍是一脸的笑:“痛的更甚。”
“那怎么没听见你喊叫?”
江月漓在心里冷嗤,比起前世这点伤算什么!只是我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任人宰割!我不会白白受这个烫伤的!
“这里是哪里?是深宫,岂容我喊叫?”江月漓语气淡淡的。
丽妃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是一个小女孩应有的反应吗?她清清嗓子,脸一沉,色厉内荏道:“自己毛手毛脚,怨得了谁?”
江月漓淡淡注视着她:“娘娘听到我抱怨了吗?”
丽妃脸上阴晴不定,半晌,道:“既然痛,就下去吧。”目的已经达到,做个顺水人情,让江月漓有苦说不出。
门外南妈妈在不满的叫道:“郡主不是答应奴婢马上去坤宁宫的吗?怎么没去?”
江月漓微不可察的微翘了唇角,南妈妈总算来了!
丽妃惊疑,还没来得及问,南妈妈已经风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给丽妃行过礼、问过安后,拉了江月漓就走,她手指刚一触碰到江月漓的手,江月漓痛得大叫。
南妈妈惊讶的问:“怎么了?”
江月漓怯怯地看了一眼丽妃,把手背在身后,强忍着泪水道:“没事,南妈妈,我们走吧。”
南妈妈看了一眼丽妃,强行把江月漓的手拉过来看,见一片红肿,惊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丽妃有些心慌,抢着道:“是她自己不小心烫到的。”
南妈妈疑问的看着江月漓,江月漓咬着下嘴唇,含着泪,点点头,南妈妈却觉得事情大有蹊跷,知道江月漓在这里不方便说,于是道:“先跟奴婢走吧。”
“皇后娘娘叫永安去干嘛!”丽妃也不用膳了,站起身,显得有几分紧张,她当然会紧张,怕贾皇后问起江月漓手上的烫伤,到时她该怎样解释?
“哦。”南妈妈轻描淡写道:“奴婢也不知道。主子的事奴婢哪里敢打听?”
丽妃脸色一僵,皇后的事她一个妃子也是不能问东问西的,而且还是向皇后身边的人打听,强笑道:“我这是关心则乱!”
江月漓暗笑,越说越错,关心谁,关心她江月漓吗?她去皇后那里,丽妃有什么好关心的,又有什么好慌乱的,怕皇后对自己不好?还是怕自己跟皇后说了什么不利于她的话?这倒令人费思量了!
果然,南妈妈脸色看似平静,语气却冰冷起来:“丽妃娘娘请放心,人是奴婢请去的,奴婢就一定会把郡主毫发无损的送回来,若郡主差了一根头发,丽妃娘娘尽管责罚奴婢。”
南妈妈在宫里身份显贵,就连慈宁宫太后与她说话,都给几分薄面,就算要受处罚,怎么也轮不到丽妃!
丽妃讪笑:“我是怕郡主年幼不懂规矩,惹得皇后生气。”
南妈妈冷笑:“就算郡主不懂事,皇后又怎会跟一个晚辈计较!”
丽妃接不上话来,只得板起脸来嘱咐江月漓:“去了之后可别乱说话,不然我是不依你的!”
江月漓浑身一个哆嗦,低头应道:“是!”
南妈妈冷眼看着,丽妃这是在威胁郡主!
南妈妈道:“丽妃娘娘,奴婢这就带了郡主去了。”
丽妃见江月漓面露惧色,放心了些,只要知道害怕,就不敢出卖她:“嗯。”
她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主子模样,对她赏给江月漓的那几个宫女道:“你们跟过去好好服侍郡主。”
几个宫女忙福身答:“是。”
江月漓偷偷的扯了扯南妈妈的衣襟。
南妈妈道:“郡主有奴婢服侍,娘娘不用特意派人跟着。”因此只有紫鸢一人跟着江月漓去了。
出了月华宫,走出一段路,南妈妈问道:“郡主究竟因何事耽误了,奴婢听了郡主的话,就与皇后禀告了,皇后便特意留下皇上,说要一起品尝郡主做的点心,可左等右等不见郡主来,害奴婢被皇后好一顿呵斥。”
她是皇后的心腹,被皇后当众呵斥,觉得脸面尽失,因此心中颇有些不快。
江月漓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不是我要拖延,害得妈妈被皇后娘娘责备,我与丽妃娘娘禀报,说皇后要召见我,丽妃娘娘就问是因何事皇后娘娘要见我,我就实话实说了,丽妃娘娘当即便道,你服侍了我用过午膳再去。
我便道,恐怕皇后娘娘和皇上在等。
丽妃娘娘便说我想拣高枝爬,非要我盛一碗鸡汤给她吃了再走,于是我就照娘娘说的去做,没曾想,娘娘突然一碗鸡汤泼在我的手上,说等皇后问起,就说我贪吃鸡汤,烫到手,去不了。其实...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
江月漓里说到这里,愁眉苦脸的用手按着肚子。
南妈妈沉吟了半晌,问道:“你就没跟丽妃娘娘说,是奴婢请的郡主吗?”
“怎么没说?可娘娘她....”江月漓突然打住话头,一副失言的惊恐模样。
“说什么!”南妈妈沉声问道。
江月漓胆子很小,看见南妈妈生气了很是害怕,连忙都说了:“娘娘说,一个奴才而已,给她脸她就有脸,不给她脸哪里来的脸!说我竟敢抬出一个奴才的名号来压她!”
南妈妈铁青着脸没有吭声,江月漓也就闭了嘴,再说下去,就显得自己在搬弄是非,南妈妈反而会起疑。
一行人来到坤宁宫,贾皇后听说她手烫了,赶紧传了太医过来。
太医一看,惊讶道:“这是谁在伺候郡主?该打!该打!”
紫鸢吓得跪下,瑟瑟发抖道:“是奴婢。”
贾皇后疑惑的问太医:“怎么了?”
太医禀道:“郡主的烫伤本来不严重,可是被抹了含有辣椒油胡椒粉碱面等东西,这些东西本就咬皮肤,因此使得郡主的烫伤就加重了。”
贾皇后在宫中统摄六宫这么多年,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暗算江月漓。
贾皇后冷冷的盯着紫鸢:“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紫鸢大喊冤枉,
江月漓一脸如假包换的惊讶:“我手上的膏药有问题,不会吧?那可是丽妃娘娘好心,特意命白嬷嬷给我抹上的。”
太医一听,深悔自己多嘴多舌,道:“下官,这就去熬制烫伤药,待会派人送来。”
贾皇后见江月漓手受伤了,不能做点心,便和她闲聊了会子,问她除了蜂蜜槐花小酥饼,还会做什么。
江月漓如数家珍地报了几种她拿手的点心,有茯苓夹饼、枣泥蜂蜜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子糕、如意糕。
贾皇后听着这几个糕点倒是稀松平常,宫里也常做,不知江月漓做成之后是如何的味道。
她笑着道:“等你手好了,先做一次,给本宫尝尝。”
江月漓自然是急忙应了,又道:“我还会做冰镇酸梅汤,天气渐渐热了,时不时的喝一点冰镇酸梅汤最好了。”
贾皇后笑了笑没说话,冰镇酸梅汤实在太平常了。
江月漓从坤宁宫回来,丽妃紧张地问:“皇后找你去究竟所为何事?”
江月漓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后听说我会做几道糕点,便想着要我去坤宁宫做糕点给皇上吃。”
丽妃又问:“那皇后可问你手伤没有?”
“皇后叫我过去,就是为了做点心给皇上吃,自然会问我的手伤,还叫了太医给我治手伤。”
丽妃心中一紧:“那你怎么答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