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勇呵呵干笑了两声,看了看房门外,日头已渐渐的高升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金氏急得站了起来,忙一把拉住马勇的手腕:“都已经快中午了,不如就在我们家吃午饭吧。”
马勇看了看她母女三个,自己一个外姓男子到叫她母女三个陪吃,若传了出去,这可是在永安郡主的府上,他虽不是不偷腥的鱼,但胆子没那么大,敢在别人的府邸行苟且之事。
马勇反手偷偷的握了握金氏的腕子,冲她暧昧的眨眨眼睛,笑着道:“可不敢留,我还得回去和林夫人说一声,叫她准备准备。”
既然送上门,他也不会拒绝,如果金氏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金氏和江如燕母女两个几番热情的挽留未果,这才起身送马勇离开。
江如燕看见金氏自顾自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以为她心中和自己是一样的打算,于是把江如云支开,屋子里就她母女两个,问道:“母亲也想把马勇捏在手心吗?”
金氏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大女儿看破,满脸绯红,躲开江如燕的目光,弱弱道:“燕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江如燕挨着她坐下:“马勇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毕竟是个正七品的官,妹妹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金氏脸上的绯红顿时褪去,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此事以后再说。”
江如燕却不甘心:“虽然是嫁给人做续弦,可妹妹那姿色,还有那笨脑瓜子,能嫁给多好的人家!续弦怎么了,嫁过去就成了官家夫人,连我们也都跟着沾了光,有什么不好!”
金氏脸色愈发冷了:“这事不用你操心!”
江如燕费解的看着她,母亲这是怎么了,但不敢再说下去。
下午申时的时候,马老夫人果然陪同着林夫人来了。
马老夫人年近七十,人已昏聩的不成样子,由两个丫头搀扶着抖抖簌簌地走了进来。
金氏早早的就把爱云几个叫来,但是并未跟她们讲明真相,只是叫她们尽可能的打扮漂亮,所以爱云几个都穿着李夫人赏赐的绫罗衣裙,一头乌发梳得油光水滑,戴着银首饰,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
她们见了林夫人和马老夫人,都随着金氏母女几个起身,向林夫人请安。
金氏和江月漓百般讨好地请林夫人和马老夫人在上首坐下,她母女两个则站着把粉糕、莲蓉糕、米糖糕亲自端上桌来,丫头奉了茶过来,金氏母女两接过,分别奉给马老夫人和林夫人。
马老夫人老得连一杯茶都端不稳,有大半都泼到了自己的衣裳上,金氏连忙给她擦拭。
金氏对马老夫人如此恭敬,使得江如燕疑惑的看着她好几眼。
待马老夫人和林夫人喝了几口茶之后,金氏便把爱云几个一个一个的推到林夫人的面前,慢慢的介绍:“这个是我的大堂妹,年方十七了,性子最好,又会持家……”
爱云含羞低头,心中却是奇怪,堂姐家来了客人,怎么叫她姐妹五个相陪,还对客人说这样的话。
其她四个也全都莫名其妙。
林夫人审视着她们,身上的衣服都很新,一点褶子都没有,只是都戴着银首饰,显得太寒酸,而且低眉顺目的,也不知道多言语,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心中很是不满,但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是个傻子,也只得将就,好歹她们都是永安郡主的小姨,总比娶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儿说出去身份要好听一些。
看她们的样子,个个都是认真打扮过的,那么她们都应该知情。
金氏让爱云姐妹几个一一和林夫人见过面之后,便叫她们都退下。
爱云姐妹虽然觉得很疑惑,可没人敢问,全都乖乖的离开。
等爱云姐妹几个走了之后,金氏才满脸堆笑地问林夫人:“不知夫人看中了哪一位?”
林夫人想了想,年纪小的容易拿捏,于是道:“就那个叫爱香的吧。”
双方交换了八字,这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在交聘金的时候,林夫人随口问道:“你几个堂妹的父母都双亡了吗?”
金氏被那00两个白花花的银子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听见林夫人的话,也没怎么往心里过,便脱口答道:“没有,都还在世呢,我叔叔婶婶的年纪跟我差不多。”
林夫人讶异,抬眸盯着金氏,语气也严肃起来:“那你把爱香许配给人,她父母同意吗?”
江如燕忙替答道:“我表外公外婆就是想要我母亲给这几个小姨说一门好亲,才特意送到长安来的,这一点林夫人不用担心。”
林夫人扭头深深的看了江如燕一点,正规的女孩家讲究的就是贞静,哪有长辈在说事情她来插嘴的份儿,而且还是插的关于婚嫁之事的嘴,实在太出格了。
江如燕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自知之明,所以见林夫人用那种眼光看自己,心里还很纳闷呢。
金氏也笑应着:“我女儿所说的句句是实情。”
林夫人这才没说什么,与金氏谈妥了,再过半个月他们家就来迎娶爱香。
林夫人想着来了一趟,自然要去拜见郡主,想请金氏带她去。
金氏怎会答应?如果让林夫人和江月漓见了面,事情十有八九会穿帮,便道:“郡主为人性格有些古怪,不爱见生人,林夫人还是不要去碰这个软钉子。”
林夫人信以为真,便道:“那我去见见李夫人。”
金氏冷嗯:“我弟媳出生于风尘,林夫人去见她岂不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林夫人见她一再拒绝,也只得作罢,又见金氏母女不是贤良之人,因此不愿久留,告辞离去,金氏热情地把她们送出府去,并亲自扶着马老夫人上了马车,目送着马车走远,方才转身回了府。
她这里任何风吹草动江月漓那里都了如指掌,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发展。
第二日,金氏只带了一个婆子独自出了府,买了一些桂圆红枣等补品,在大街上租了一辆小马车就这么着去了马勇的府上。
负责监视金氏的婆子来报:“巳时刚到,金夫人就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出了府,直奔赞礼郎马大人府上去了。”
这点倒有些出乎江月漓的意外了,她去那里干嘛。
南心道:“说不定金夫人去谢谢马大人,给爱香小姐说了这么一门聘礼高的好亲事。”
江月漓摇头:“金氏并不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这且不说,她为人吝啬,登门感谢就必须要给准备礼物,那就得花银子,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所以绝对不是为了感谢而登人家的门的。”
她这么一说,倒叫南心费思量了:“那是为了什么?”
江月漓略一思忖,命人把卫总管叫来:“你现在速去查一下赞礼郎马勇究竟是个什么人。”
魏总管出去半个时辰之后就回来了:“马勇四十有余,丧妻三年,家里有三男两女五个孩子,三个大的业已成家,除此之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听说此人有些沾花惹草。”
“那他怎么不续弦,或着纳妾?”
“听说死去的夫人是只母老虎,在世的时候天天把他骂得像龟孙子,所以他是再也不想把女人娶回家,宁愿玩玩就好。”
江月漓在心里想了一回,突然记起那个婆子曾经用妖里妖气来形容金氏,恍然明白过来,原来竟是金氏了这种心思,不由得好笑,暗想,这种事情可不能不让江山川知道,但以什么方式让江山川知道比较有喜感呢?
金氏一直到酉时才回到江府,一脸的春色,简直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嘴角边是抑制不住的微笑,江月漓隔着不远看着她,不禁也微扬了嘴角。
回到缀锦楼,江如燕迎了上来,拉着金氏的手:“母亲今儿去了哪里,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
金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饮茶的江山川,表情有些不自然:“去故人家玩了玩。”便不肯再往下说了。
几天之后,马勇嫁出去的长女马兰花气冲冲地回到娘家,与两个嫂子在耳房里一谈了很久,三个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
晚上的时候,马勇的两个成家的儿子特意请了马勇在书房里谈话,下人们在外面听到马勇的咆哮和杯盏摔在地上的碎裂声,传到市井上便是各种谣言,金氏却还一无所知,第二天一到巳时就往马勇府上钻。
马勇的两个儿媳妇见了,直接用扫帚把她打了出来,站在府门口痛骂:“骚货!烂货!竟敢勾搭我的公公,见一次打一次!”
金氏掩面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连续几天都乖乖待在家里,哪里也不敢去,生怕江山川知道了这件事,同时心中纳闷,自己利用马老妇人昏聩的如一个傻子一般,因此每次和马勇苟且的时候都是在老夫人的房里,有老夫人这块挡箭牌,别人又是如何得知她的丑事的?
几天之后,府里风平浪静,市井上的流言也渐渐平息了一些,金氏才派人偷偷摸摸的打听,原来是马勇的大女儿马兰花得知了她勾引她父亲的丑事,与两位嫂子说了,两位嫂子又与马兰花的哥哥说了,叫他们去劝马勇。
马勇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被人戳穿了丑事,恼羞成怒,与他两个儿子吵了起来,他两个儿子也是火爆脾气,便交代自己的妻子,如果金氏再来,来一次打一次。
马兰花的两个嫂子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的,不管怎样,金氏是永安郡主的伯母,难免投鼠忌器,可她们的丈夫们的一句话又让她们安心了,忠靖王府的福管家已经派人来给他们传过话,如果他们家不处理好金氏与他们父亲的香艳之事,别怪忠靖王府要他们好看。
金氏又不傻,听到这里,当然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而这个人也只有可能是江月漓!
但这种烂事她又怎敢找江月漓理论,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江山川自从废了之后,总觉得金氏不太待见她,因此多半时候呆在碧云那里。
这天吃过午饭,便又到了碧云房间,要她唱小曲给他解闷。
碧云拿了琵琶唱了一段《玉簪记》。
《玉簪记》讲的是女尼陈妙常与苏生潘必正私奔的故事,很是有违礼教。
碧玉唱完吃吃地笑个不停,江山川也被她感染的笑了起来:“你究竟在笑什么?”
“唱这出戏让我想起夫人来。”
江山川莫名其妙:“这出戏与夫人有何关系?”
碧云认真的盯着他看了良久,见他不像是装的,便道:“老爷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而烦忧。”
这一句话勾起江山川的好奇来:“你这小蹄子,把话可要说清楚啊,这样吊着人的胃口好吗?”
碧云撅嘴:“夫人的事我怎么敢插手?老爷想知道自己去打听!现在整个长安,关于夫人的流言可是满天飞!”
江山川见她不肯说,又听说市井有金氏的流言,满腹狐疑,独自一人来到大街上,在一座酒楼里点了一盘油炸花生,要了一壶酒,慢慢的喝着,就听四周的食客纷纷在聊金氏从赞礼郎马勇府上被马勇的两个儿媳妇用扫帚追打出来的事。
有人质疑道:“这不会是真的吧。”
“千真万确!那日金夫人被打出来的时候长安不知多少老百姓跑去围观!”一个食客激动得简直要指天发誓这件事千真万确。
有人好奇地打听:“马勇的两个儿媳妇是因何事打她?”
“听说是金夫人想勾引马大人。”一个知情者道。
“金夫人不是有丈夫吗,听说她丈夫江山川长得还很帅气。”有人表示很疑惑。
一个食客翻着白眼道:“帅有个屁用啊,听江府的下人说,江山川现在已经废了,根本就不是个男人,而那个金夫人正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怎么受得了,当然会背着她丈夫去偷腥!”
有人讥讽道:“听说金夫人的儿女都很大了,她这个做娘的竟然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她就算不为她丈夫考虑,也得为她的子女考虑,一把年纪,还真是骚啊!”
不时有“浪货!”、“浸猪笼!”等字眼传入江山川的耳朵里,江山川如坐针毡,那点花生米和那壶酒没有吃完喝完,他就付账走人了。
回到缀锦楼,江山川就黑着一张脸把江如燕姐妹还有下人全都赶出了屋子。
江如燕姐妹俩看着江山川阴沉得可怕的脸,也不敢多言,全都低着头出了屋子,只是没走多远,江如燕又悄悄地溜了回来,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过里面传来重重地一声脆响,紧接着便听到江山川刻意压低的愤怒的声音:“你这贱人,竟敢背着我偷汉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金氏自然死不承认:“你别听外面流言,那全是江月漓那个小贱人一手搞出来的,你若信了,就是上了小贱人的当!”
江如燕险些把一口牙齿咬碎,她没有想到小贱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歹毒,连这种谣也造得出来,转身离开,准备找江月漓理论!
可江如燕才走到缀锦楼的院子门口就停了下来,联想到近几日金氏的反常,和那一日马勇前来做媒时,自己想要金氏把江如云许给马勇,金氏的态度、话语、表情,心中猛得一惊,外面那些流言难道是真的!难不成母亲在得知马勇丧偶的时候,就存了想要与他偷偷摸摸对无耻念头?
江如燕想明白了真相,自然是不敢再找江月漓理论,不然依着江月漓狠辣的个性,还不趁此机会把她母亲的丑事抖得人尽皆知!
江如燕发了一会子呆,转身又悄悄的走到缀锦楼去偷听。
屋子里面,传来金氏的惨嚎声和江山川的怒骂声:“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是把我当傻子,现在满大街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并且你被马勇的两个媳妇用扫帚打出府去,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了,你还要抵赖!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一把年纪了,还做出这等丑事!”说着,对着金氏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金氏刚开始还反抗两下,发现自己完全不是江山川的对手,暗想,再这样打下去,自己非打死不可,于是夺路而逃,打开紧紧关着的门,逃到门外去,这样江山川就不会再继续追打她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他江山川即时戴着顶绿帽子,也是不希望他人知道的。
可才跑了两步,头发就被江山川给揪住了,用力一扯,金氏就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
江山川一面痛殴金氏,一面厉声审问:“说!你和你的姘头苟且了多少回!”
金氏被打得吃痛不过,正准备招供,江如燕忽然推门而入,拼命去拦着江山川,嘴里哀哀地劝道:“父亲!父亲!你先消消火,听我说两句,先说母亲不会有这样的事,即便是有这样的事,父亲也不能这样大吵大闹,不能叫小贱人看咱们家的笑话!再说母亲与父亲都是老夫老妻了,多年来同甘共苦,母亲怎会背叛父亲!”说话的空当,江如燕对金氏一连使了好几个眼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