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结束的第二天,江府所有下人都领到二两银子的赏钱,一来是这几日众人都辛苦了,二来是郡主与大家同喜,重赏给众人的,就连江家商行的伙计们也都有二两银子的赏钱。
金氏一家得知消息,自然气得半死,她们一家混得还不如奴才,只盼着岳氏的寿辰快些到,到那时只要套牢了岳氏,她们一家才有可能扭转逆势。
元宵过后,红香和春花回来的同时,江府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江月漓三姐弟正坐在稻香坞一起吃着银耳羹,一个丫鬟来报:“顾妈妈命奴婢前来禀报,刚才府里来了祖孙俩,自称是老夫人的妹妹和她妹妹的孙子,刚才已经被红香接到老夫人那边去了。”
江月漓问:“怎么不先向我母亲来禀报,就让老夫人的人接走了?”
小丫头道:“本来是准备向夫人禀报的,是红香正好遇见,就把人带走了。”
江月漓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小丫头走后,江月漓问李氏:“母亲可曾听说过老夫人的妹妹?”
李氏道:“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是极恨岳氏的,很少提起她来,再说,你父亲很小的时候被岳氏赶出家门,岳氏娘家有什么人,只怕你父亲也不清楚,更何况我?”
江月低头沉思。
李氏道:“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老夫人的亲戚?”
江月漓道:“老夫人家的亲戚刚到,红香就好巧不巧地遇到,然后接到老夫人那里去了,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既然老夫人怕我们先见着她家亲戚,那我们索性就装作不知道。”
岳氏抢先把人接过去是有目的的,她怕她妹妹对李氏讲出是她写信叫她来的,而江月漓又聪明多智,这件事传到她耳朵里,她必能猜出自己叫妹妹一家来的目的,到时不仅自己的打算落了空,还惹怒了江月漓,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才派红香去抢先把人接到自己这里来。
岳氏娘家原是一户有些积蓄的地主,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姐弟三个是三个娘生的,岳氏的娘是正房。
她姐弟三人的父亲得了多年的痨病,耗尽家产也没能续命。
岳氏父亲死的时候岳氏十三岁,弟弟妹妹都还小,岳氏的生母在她父亲去世不久之后也撒手人寰,家里就基本上被掏空了,最后三千两银子岳氏出嫁的时候全都偷偷地带走了,她弟弟和妹妹全是靠着亲戚和邻里接济才得己长大成人,成家之后都过的不好,岳氏却从不帮他们一把,因此姐弟关系极为淡漠。
岳氏的妹妹是嫁与一户姓陶的人家,人称陶岳氏。
陶岳氏虽然做姑娘时过得极苦,可是好在嫁了一户好人家,这门亲事是她母亲在世时,家道尚未中落实给她订的亲。对方虽不是大富大贵,可是也有些良田,过上小康的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陶岳氏十分爱钱,心肠又狠,不满足田地里的那些收入,总幻想着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于是逼着丈夫去经商,结果她丈夫在经商的路上被抢匪给杀害了,所带的银子也被抢匪抢去了。
要不是陶岳氏那时已有了身孕,按照族规她是要扫地出门的。
因为是遗腹子,又是她后半生的依靠,陶岳氏对儿子极为溺爱,养成他惹是生非的禀性,在一次与人争斗的时候被别人给打死了,凶手逃之夭夭,陶岳氏连个赔偿都没要到。
没过几年,家里没个男人打理,陶岳氏又不懂经营之道,丈夫留给她的那些田产都叫她慢慢变卖了,一家三口就靠着贤惠的媳妇纺纱织布养活。
陶岳氏自己却从不想办法贴补家用,还一个劲的责怪媳妇懒,每月只织那点布,硬逼着她每天多织些。
媳妇最后被活活累死,陶岳氏就与孙子陶光华相依为命,靠着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度日。
陶光华跟他父亲一样不成器,镇日里偷鸡摸狗,是个无赖,又好吃懒做,祖孙俩渐渐连肚子也填不饱,所以岳氏一封信才能把他们召来,但凡他们能勉强度日,以陶岳氏与岳氏宿年来的仇怨,是绝不相信岳氏有福会拉他们同享的。
陶岳氏祖孙俩过年都没吃上一顿肉,真的是穷得走投无路,所以才抱着试试看的念头,一路兼程赶到了长安,一打听,人人都知道岳氏在信中提到的那个江府,及至到了江府府门前,见府门辉煌气派,顿时激动不已。
进了府里,见丫鬟婆子都穿戴不错,方才相信了岳氏心里所说,陶岳氏祖孙两就跟捡到一坛子金元宝似的,喜不自胜,跟着红香来到了岳氏的住所,见岳氏住的地方金碧辉煌,心中好生羡慕。
岳氏见了陶岳氏祖孙俩,装出热情的样子,下炕亲迎:“自从给你们写了那封信后,我可天天盼着你们来,所以命人每天去府门前看看,昨儿晚上临到睡觉的时候,灯芯爆双花,今儿一大早又听见喜鹊叫,心想妹妹今儿必来的,果不其然,可把妹妹盼来了。”那亲热劲儿,不知情的见了,以为她姐妹两个感情多好似的。
陶岳氏见江家果然像岳氏信里所说的那样富有,自然动了想留下来的心思,以前的恩怨全都抛在一边,只求与岳氏重修旧好,抱住她的大腿,能在江府里讨一口好吃食。
陶岳氏忙给岳氏福礼,又拉过自己的孙子陶光华与岳氏相见。
陶光华虽然是个无赖,却是会见机行事,见岳氏穿金戴银,屋里陈设奢华,只当她是个富贵婆子,当下使足了劲巴结,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给岳氏磕了几个响头,拍马溜须道:“孙儿陶光华见过姨婆,给姨婆请安,姨婆说念叨我祖母,我祖母又何尝不念叨姨婆,这些日子越发念叨的狠了,茶饭不思的,孙儿急了,正托人四处打听姨婆的下落,可巧就接到姨婆的书信,我和我祖母激动地一夜不曾睡着,第二日就往这里赶来了。”
岳氏岂有不知他说的全是假话,陶岳氏每天不烧高香诅咒她就不错了,还念叨她!
她满含着笑意把亲手陶光华扶了起来,笑着道:“这下好了,我们一家骨肉总算团圆了。”携着陶岳氏的手在炕上坐了,陶光华在下首红木雕花椅子上坐下。
岳氏命小丫头上了极品香茗,又端了各色点心和干果,问陶岳氏祖孙俩:“也不知妹妹和华儿吃过早膳没有。”
陶岳氏祖孙俩个手上没什么钱,早饭自然是省了的,但肯定不会与岳氏直说,先不说岳氏会耻笑她们,就是屋里的丫头听了,也会暗地看不起她们。
于是陶岳氏笑着道:“我怕老姐姐在家等的心焦,所以赶的匆忙,虽在路上吃了两个包子,可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不瞒老姐姐,早饿了。”
岳氏故意嗔道:“你我骨肉,有什么可瞒的?”说罢命春花去厨房传一顿简单些的早膳来,要快。
然后笑着对陶岳氏道:“最有一个时辰就到午膳时辰了,到那时再吃丰盛的。”
陶岳氏祖孙俩含笑点头。
岳氏把屋里的丫头都支出去,方道:“我这次叫你们来没别的意思,是想留你们在此长住。”
陶岳氏祖孙俩个亲耳听岳氏这么说,喜得心呯呯乱跳。
陶光华是个晚辈,不好开口,拿眼看着陶岳氏。
陶岳氏谄笑着道:“如果真的这样我祖孙两个对姐姐感恩戴德,姐姐在这里过富贵日子,却不知我祖孙两个每日里连饭都吃不饱....”说到这里哽咽起来。
岳氏道:“我就是听人说起,才特意叫你们过来。”
陶光华这时方敢说话:“姨婆,我来时听人说,这里的二小姐如今做了郡主,郡主要是不让咱们住这里怎么办?”
岳氏正想着如何开口让陶岳氏祖孙两个听自己的不把是她叫她们来的是告诉别人,听到陶光华这么问,忙道:“郡主怎么了,还不是我的孙女,我想留个人住她能说什么,只是你们别说是我写信叫你们来的就行,郡主虽然很听我的话,只是她的继母不是个东西,我怕她在里面挑事,郡主年龄小,会上当听她的,倒是会坏事,你们只一口咬定就是来给我拜年的,其他的我来说,你们别管就行。”
陶岳氏祖孙两个自然连连点头。
陶岳氏道:“怎么姐姐这个儿媳这么厉害?”
岳氏叹气道:“唉!别提了,我是有个主意,可以....”正说着,见金氏母女几个走了进来,立刻打住话头。
金氏看了一眼陶岳氏祖孙两个,穿得寒寒酸酸的,于是笑着问岳氏:“媳妇听说老妇人这里来了客人,特意前来拜访,这两位是......”
岳氏也笑着道:“她们两个不是别人,是我的妹妹和她的孙子。”
金氏忙给陶岳氏请安,江如燕姐妹两个也跟着给陶岳氏请安。
陶光华也忙起身给金氏请安,一时屋子里的人互认亲戚。
陶光华与江如燕姐妹互相施礼时,因江如燕正在治脸伤,脸上涂满了膏药,看不出美丑,这时江如云就显得很漂亮,陶光华也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早通人事,两眼放光的死盯着江如燕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