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漓三姐弟回到府里,到了晚上,客人都散去,岳氏派人传话,说大过年的一家骨肉应聚在一起说说话。
江月漓心里明白,闲聊是假,想打听她姐妹几个在肖府受了什么礼遇,得了多少赏赐到是真。
反正睡前是要给岳氏请次安的,于是江月漓三姐弟便都去了。
果然,没说上三句话,岳氏就满脸假笑地问:“肖夫人都赏了你们些什么?”
江月漓笑笑道:“也没赏什么。”她从身上拿出肖夫人给的那个大红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不过两个金锞子,一对金镯子罢了。”
那对金锞子铸成如意的形状,又是一对,意喻好事成双,万事如意,每个金锞子都约三两重,很少有人铸三两一个的金锞子做押岁锞子,半两重的金锞子就很拿的出手了,可想而知,肖夫人是极宝贝江月漓的,再看那对金手镯,上面镶了宝石,极为精致。
江月漓取下自己戴着一对价值连城的翡翠玉手镯,换上那对红宝石金手镯,明儿肖夫人要来家里做客,让她看见自己带着她送的金手镯她心里喜欢。
江月明姐弟两个也把肖夫人给的押岁红荷包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江月明的是一对半两重的梅花金锞子和一对水滴样绿玉金耳坠。
江怀月则是两个一路高升的金锞子,这是意喻他以后做大官呢,除此之外,便是沉甸甸一把金锁,上面写着长命百岁,岁岁安康几个字,很是吉利。
可见肖夫人在她姐弟身上是花了心思的。
江如燕忽然诡异地笑问着:“只收到肖夫人一个人的压岁红包吗?不止吧。”
江月漓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是在她给众宾客拜完年之后才来的,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还收了不少宾客的给的红包?
江月漓笑着道:“还收到许多义母家里的宾客们给的押岁荷包,回来后我清点了一下,全是金锞子,大概有一百二十两。”
岳氏两眼放光道:“光拜个年,漓儿就捞到大约两千多两的银子!不如交给我,我给你保管,到你出嫁的那日再给你添嫁妆。”
江月漓暗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李氏柔柔道:“两千多两办嫁妆,还不被长安城的人笑死!”
江月漓道:“那些金锞子也是留不住的,今年在我手上,明年给母亲拿去赏亲友家的小孩押岁,很快就没了,老夫人虽是好意,却是不必的。”
岳氏干干地笑了笑,只得作罢。
江月漓故意问江如燕:“我义母也赏姐姐压岁红包了的,是些什么?姐姐也拿出来看看。”
江如燕脸紫涨了起来,她原指望肖夫人看在江月漓的面子上,好歹不会太怠慢自己,以为那个红荷包里装的是一个金锞子,谁知回来打开一瞧,竟是一个不足半两的银锞子,也不知江月漓跟肖夫人说了些什么,肖夫人这么轻视她!
她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我又不是肖夫人的义女,肖夫人能赏我什么,左不过和赏别的普通晚辈一样。”勉强拿话遮掩过去。
江月漓轻蔑一笑,她故意要江月明难堪,也是叫岳氏明白,她所依靠的江山川一家只是一堆烂泥,靠不住的。
大家说了一会子话,都露出倦意,昨夜守岁守了通宵,今夜哪还熬得住,因此都散去了。
出了畅园,李氏母子走在一块儿,金氏母子走在一起。
李氏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江怀月忽然拉了拉江月漓的衣袖。
江月漓回头,看见江怀月对她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江月漓便跟着他往树林边走了走,江怀月从脖子上取下一个东西交给江月漓。
江月漓借着月色一看,是那只翡翠知了,奇怪地问:“你把这个给我干嘛?”
江怀月道:“这本来就是二皇子送给你的。”然后又问:“二姐是喜欢三哥哥还是喜欢二皇子?”
江月漓不假思索道:“我谁也不喜欢。”便快步追上母亲和姐姐。
李氏笑问道:“你们姐弟俩在说什么体己话,还怕我们听到?”
江月漓道:“月儿哪有正经话跟我说?不过是些孩子话。”
李氏回头看了看,见金氏母子几个已往岔路走去,对江月漓道:“今儿白天宾客多,忙的我脚不沾地,听你姐姐说,今儿二皇子在肖府里与你私约,可有此事?”
“他也没什么事,只是为了送我这只翡翠知了。”说着,把江怀月才给她的翡翠知了给李氏看。
李氏看了几眼那只翡翠知了,疑惑地问:“二皇子无缘无故的送你这么贵重的首饰干嘛?”
“谁知道呢,大概是无聊吧。”江月漓轻描淡写道,其实她也很费解,他怎么巴巴地送她一只翡翠知了?
江月明沉吟着道:“该不会是二皇子看上了妹妹吧?”
她这一句话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众人都默不作声。
回到沁芳阁里,江月漓沐浴过后准备睡觉,南心为她卸妆。
青菱进来,对江月漓道:“小姐,咱们今儿刚回府时兰香来找过奴婢。”
“是打听我在肖府的情况吗?”
青菱惊讶的看着她:“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江月漓微微一笑:“你也发现兰香不对劲?不然以你少言寡语的性格,你是不会多嘴把我在肖府的情况告诉他的。”
“是我们从田庄回来之后,奴婢和人闲聊,听人说起,夫人平息灾民的怒火时,兰香就躲在一边偷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燕小姐为人苛刻,从不许她的丫鬟闲着玩,何况燕小姐现在只剩了兰香一个贴身丫头,她不好好在燕小姐跟前服侍,却跑到府外看夫人怎么做,难道她不怕回去挨打吗,因此奴婢对兰香起了疑心,小姐又是什么时候对兰香起的疑心?”
江月漓道:“你可还记得那天夜里你给兰香送消肿药,兰香曾对你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兰香拿了那瓶消肿药,就对你说,她要来谢我。”
青菱沉思了片刻:“奴婢可听不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兰香不过是个鼠目寸光的丫头罢了,她哪有那种远见能够猜到是我要你去买消肿药给她,定是背后有人在指点她,她才这么说。”
南心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她们说,这时插嘴道:“小姐既然觉得兰香有问题,为何不找个理由打发了她去。”
江月漓道:“不急,咱们家的祸害精我会一个一个的除去的。”
晚上江月漓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二皇子的模样老是出现在她脑海里,他带着几丝戏谑的眼神似在哪里见过,难道是前世的记忆?
可她记得前世每次见到李承越,他总是一本正经的恭敬模样,那么是今世曾经见过他咯?
江月漓猛然记起,自己假扮乞丐去西园煽动灾民闹事那一次,那个瘦高个的乞丐的眼神就是这么充满戏谑的看着她。
再联想到在田庄里收到的红梅,分明就是出自精通花艺之人的手,而二皇子就是极通花艺的。
原来,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她的人居然是二皇子,他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又是为何?难不成是看中了自己的家产?
如果要报前世的仇,自己必须得接近二皇子,怂恿他去争太子之位,可是她不愿意冒险赌上自己的家产,且看看再说吧。
过了两日便到了初三,初三是给舅舅家拜年的日子,江月漓没有舅舅,正好可以留在家里,等肖夫人大驾光临。
因为之前江月漓就跟李氏说过,今儿肖夫人要来她家做客,所以李氏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检查菜肴准备得怎样,桌椅摆设布置的如何,又对家里下人道:“你们今儿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谁要出了差错,我定不会轻饶的。”
下人们都很少见李氏如此严厉,因此个个都小心应差。
将近午时时,仆人来报,肖夫人的车马已经到了府门前,李氏忙扔下一众宾客,带着几个子女迎了出去。
金氏母女得信,也飞奔着往府门赶去,还未出二道门,就见李氏母子簇拥着肖夫人和肖品玉有说有笑地往内宅大厅走去。
金氏母女忙谄笑着上前给肖夫人请安,伸手不打笑脸人,肖夫人看见她母女几个这般低声下气的巴结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偶尔也淡淡应付她们几句。
江月漓看了江如燕一眼,她头上插着两支蝴蝶金步摇,心中诧异,她的首饰不是为了救金氏全没了吗,怎么会有这两只金步摇,再看江如云,头上只戴着几朵绢花,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路。
一阵寒风吹来,江月漓闻到从江如燕身上飘来的香气,暗自蹙了蹙眉,这是什么香膏的香气,自己怎么没闻过?
江如燕想起自己的使命来,与肖品玉并排走着:“初一在肖三公子家,听肖三公子的口气好像对梅花情有独钟,我们家虽比不上肖公子家,却也有几株梅花开得好,不如等吃了午宴我陪肖三公子去赏赏梅。”
肖品玉把声音压得极低:“我从不跟心机婊一起赏什么花,看什么月。”
江如燕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