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子的妈去了没多久，便带了五个面相忠厚老实的妇人回来，把她们一一向江月漓介绍了一遍，江月漓道：“你们先准备晚膳，等吃过晚饭之后，我再叫水仙教你们规矩。”

几个仆妇面带喜色，诚惶诚恐地应了。

江月漓命水仙给了狗娃子的妈一吊钱买菜，她把岳氏想吃的菜报了一遍，又添了两道青菜，一道荤菜，道：“这些菜是给我们预备的，再买两斤五花肉，十块豆腐，三四样青菜，权当你们的晚餐。”

那几个面黄肌瘦的仆妇听说晚上有五花肉和豆腐吃，几十岁的人了，居然个个都有些激动，她们都至少近两年没吃过肉了，连肉是什么滋味都不记得了，现在马上有肉吃了，怎能不心花怒放！

江月漓看了心里发酸，她瞟了一眼几个人身上的破衣烂衫，又命水仙一人赏了一吊钱：“你们拿这钱一人做两身新衣，不然别庄的人看你们穿成这样，要么觉得我苛待下人，要么认为我混得不好，才叫跟前服侍的人穿的这般不堪，虽然没钱，门面还是要装的。”

她后面一句话是说给岳氏听的，免得她待会儿又唠叨个不停。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岳氏虽然肉疼的紧，却也无可奈何。

吃过晚饭，狗娃子要跟她娘回去，狗娃子的娘疼爱地摸了摸他的脸道：“二小姐抬举你做了月公子的贴身小厮，你以后就跟在月公子身边了，你不说去谢谢二小姐和月公子，还吵着要回去，成什么样子？”

狗娃子虽老实，可也机灵，回身给江月漓磕了三个响头，就要往江怀月的房间跑去。

江月漓把他叫住，笑吟吟道：“你还没给老夫人磕头呢！”

狗娃子抬头看了一眼岳氏又黑又臭的老脸，畏惧地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岳氏半晌才叫他起来。

狗娃子如蒙大赦般从地上爬起，飞快地跑去江怀月的房间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江怀月听说狗娃子做了他的书僮，很是高兴，故做沉思道：“再叫狗娃子肯定不合适了。”

想了半日道：“以后就叫侍书。”

狗娃子虽不识字，也听出这个名字比他原来的名字好听许多，忙跑去告诉他娘。

狗娃子的妈也喜笑颜开的，刚才二小姐跟她说，凡主子贴身伺候的人每月都有二两银子的月钱，狗娃子还小，这笔银子每月直接发放到她手里，她想着，每月有了这二两银子，爷爷的病可以请大夫好好瞧瞧了，老人家起病的原因也是为了帮衬自己的儿子媳妇，她可狠不下心来弃老人不顾。

她嘱咐了狗娃子以后要听月公子的话，要忠心主子，不要恋家之类的一番话后便离去了，狗娃子在后急得跳脚，嚷嚷道：“我现在叫侍书了，怎还叫我狗娃子？”

在场的人听了，都笑出了声。

天色还早，老人家瞌睡少，何况岳氏深谙保养之道，白天睡过午觉，这时更精神奕奕，便依旧叫了白天陪她说话的那两个婆子来闲聊。

那两个婆子一个姓钱，一个姓官，可偏偏命里与钱与官不沾边，反正现在是冬季，田里无事可干，她们巴不得来奉呈岳氏，而且还可以坐在烧着银霜碳温暖的屋子里头，不用受冻。

江月漓见岳氏有客人，为了给她脸面，她亲自泡了普洱茶给岳氏奉上，给两位婆子泡了上等的茉莉花茶，屋子里缓缓飘浮着茉莉花香。

两个婆子虽穿戴的破烂，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花白的头发蘸了水梳得光溜溜的，叫人看了舒服。

两个婆子都有六十几岁，一脸谄笑，眼里却有饱经世故的狡黠。

钱婆子和官婆子见是当家二小姐亲自给她们奉茶，全都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双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才敢接了茶，嘴里千恩万谢的。

岳氏小气，从不留这两个婆子吃饭，江月漓笑着道：“因我事多，没空陪老老人，多谢两位妈妈来替我相陪着老夫人，以后再来就在这里一块儿吃饭，省得在风地里跑来跑去，吹了风，吃的食物冷在胃里不舒服。”

两个婆子都笑了起来：“看二小姐说的，小的可是下贱人，哪有那么金贵？只是二小姐惜贫怜老赐小的们饭吃，小的们可是感激不尽，先厚着脸皮应承了，免得却之不恭。”

江月漓示意她俩坐下，自己退了出去，命今夜留守的两个仆妇即刻做一摞陷饼，煮一锅银耳汤做宵夜。

正厅里，钱、官两位婆子直夸二小姐：“生的那样好模样，还半点没有架子，对老夫人又孝顺，端的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姑娘。”

岳氏只矜持地笑了笑。

钱、官两个婆子度其神色，岳氏似乎并不喜欢聊关于二小姐的话题，于是忙换了话题。

官婆子明知故问道：“怎么刚才我进来看见守屋子的仆妇全换了？”

岳氏淡淡道：“郭老庄头说卢氏几个手脚不干净，因此被二丫头全撵出去了。”

钱婆子惊讶道：“不会吧，我看她四人平日里为人还好。”

岳氏愤慨道：“谁知道呢！卢氏几个我冷眼看着鬼鬼祟祟的，并非好货，至于郭老庄头，更不是东西，贪了我田庄不少银子，二丫头把他赶出田庄，他还跟二丫头大吵了一架，真真反了天，从未听说奴才敢跟主子顶嘴的！

要不是二丫头时常劝我，年纪大了，家里的事少理会，多保养身子才是上策，依了我的脾气，叫人把这等欺主的奴才活活打死才是正理，跟他废什么话！”

官婆子附和道：“这还是小姐年龄太小，没见识过人心险恶，所以才心慈手软。”

钱婆子疑惑道：“卢氏几个的丈夫全是郭老庄头的心腹，卢氏她们才能得到看守别苑的美差，一个月有一吊钱的月钱，她们投桃报李，趁便帮郭老庄头监视主子，郭老庄头怎么会拿她们当炮灰？”

岳氏冷哼：“可见坐桥子的是鬼，抬轿子的也是鬼。”

钱婆子明知屋子里就她们几个，可仍忍不住贼头贼脑地四顾了一番，才神秘兮兮道：“说起那个郭老庄头可真不是个人，一把年纪了，儿孙满堂，却还在外面鬼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