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漓冷笑着戳穿他:“这就奇了,我父亲在世的时候那些地租帐目的进项收入我全看了,收六成地租的那三年与收五成地租的那七年,每年所进银款均大致相同,你那三年多收的那一成地租的银钱都去了哪里?
你说你把地租提到六成,我父亲是默许的,可提了租子后,银钱并没有增加,这么大个漏洞,以我父亲的精明怎么可能没发现?可见你句句假话,把县老爷当傻子哄骗!”
郭老庄头仇恨地剜了江月漓一眼,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竟能不着痕迹地拉起他人的仇恨,像县令这种底层官员,因是靠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搏了功名,步入仕途,耳里自来听到的就是身边的人对他的艳羡赞美,因此自恃甚高。
江月漓说自己把县令当傻子,那不就是说自己没把县令当回事,只当个猴耍吗,像县令这般恃才傲物之人怎受得了这样的腌臜之气,必给自己小鞋穿!
果然,县令一张从不经风吹日晒、白白净净的脸刹时便乌云压顶了,他把惊堂木重重一拍,严肃地盯着郭老庄头:“你做何解释?”
郭老庄头吃定了江月漓的父亲江山海人已过世,死无对证,因此撒起弥天大谎:“二小姐说的对,老爷多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帐目有问题,也为此问过草民,草民跟老爷解释过,因咱们家田庄太大,所产农作物的总量就高,那些粮商就故意压价,草民又怕这许多粮食等农作物放在仓库里管理不善,霉烂掉了,因此只能贱卖了。”
他这一番话滴水不漏,倒叫县令哑口无言了。
江月漓嘲讽地质问道:“那今年呢,涨到七成也不见银子变多,你又作何解释?难道还是蝗灾严重这个借口?你是不是该换个大家都信服的理由?”
郭老庄头微变了脸色,他那日去江府送年货被二小姐盘问,仓皇之际便用蝗灾蒙骗过关,还不是想她年纪小,又是深闺弱质,怎么可能实地调查事情的真伪,可万没想到,大风大雪的她竟然来了,他说的那个蝗灾谎言她随便问个当地人便戳穿了。
他在内心极快地盘算了一下,决定舍车保帅,反正自己从江家田庄已经暗贪了不少银两东西,便是被江月漓赶出田庄,他一家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于是唉声叹气,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二小姐既逼问到这份上来,老奴也顾不得老脸直说了吧,今儿收成确实不算差,可又叫人给坑了。”他停了会子,想要江月漓追着问,是怎么被坑了,可江月漓摆出一副你说什么都是谎话的厌恶模样理都不理他。
郭老庄头心里很是不得劲,只得硬着头皮唱独角戏:“有个粮商说要收我们家的粮食,价钱也公道,小的便应允了,那粮商当天就派了许多马车装了粮食,然后给了小的一沓银票去了。
小的当时检查过那些银票,全是真的,可回家再一检查,却都变成假的了,小的立刻派了人去追,可那人是个老千,并未留下半点蛛丝蚂迹,因此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
小的因怕被人笑,镇日打雀,却叫雀啄瞎了眼,所以瞒下这笔损失,二小姐光看帐目自然银款没有增加。”
江月凌厉地盯着他:“这么大的事你都敢隐瞒,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郭老庄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事瞒着小姐。”
他这些供词倒叫县令无从定他的罪,只得道:“现在只有你片面之词,待本官调查了真伪再做道理。”
江月漓从座椅上起身对县令福了福身道:“县老爷不必再审下去了,这本就是我自己田庄的事,我私下会处理的,只求县老爷责令我家贪奴郭老头把从我家田庄偷走之物判赔给我就行。”
县令道:“这个自然。”
然后下令道:“本官判决,草民郭永福把从江家田庄偷拿的粮油悉数赔给江月漓小姐,若已卖掉的,则按市价赔付银子。”
郭老庄头叩道:“草民定当遵从。”
江月漓暗想,他这样一只老奸巨滑的狐狸这么快就认罪肯赔,肯定是舍芝麻保西瓜。
县令见郭老庄头认罪态度良好,心中大松了口气。
郭老庄头滥提地租的事他已经办砸了,再要是连被他偷走的粮油都不能替江月漓小姐要回来,只怕要惹怒那个比阎王还可怕的人,自己的乌纱瞬间不保。
县令清了清嗓子:“那好,那本官就审另一件案子。”
他把惊堂木一拍:“郭全福,本官问你,你为何派你儿媳送有毒的菜给江月漓小姐吃,是想弑主吗?”
郭老庄头惶恐变色,不停地以头碰地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这完全是一个误会,草民也是刚刚得知事情的原委,是我那不懂事的小孙子宝娃误把准备配老鼠药的断肠草当胡椒洒进了送给二小姐的菜肴里,听说县老爷、里正大人还有月公子都中了毒,幸喜医治的及时,未酿成大祸,不然小的百死也难以赎罪。”
县令恨的咬牙,明明就是郭老庄头故意为之,却把罪责全部推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儿童身上,一宗杀人大罪竟被他轻而易举化成小事,又一次成功的逃脱了刑罚,自己身为县令竟束手无策!
江月漓微笑着道:“县老爷把宝娃叫来问一问,看郭老庄头说的可是真话,若是真话,小女子看此事也就这样罢了。”
县令见她笑得笃定,便发了签令两个差人去传唤郭宝娃。
他看了一眼跪在公堂上的郭老头,见他神色坦然从容,暗想宝娃肯定已被家人教着该如何说谎应对了,便是传了他来,也问不出个名堂来。
江月漓命水仙去买一包花生糖来,县令有些奇怪,却不好在公堂上问这点小事。
过了一会子,宝娃被带了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她母亲郭家二媳妇,她牵着宝娃一路不停的弯腰在他耳边耳语,直到进了公堂方才罢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