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凌晨,安东尼在医院门口等她,看到她出来,便笑着问:“Solved?”
苏瑕笑着回答:“当然。”
“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顾东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苏瑕,“你的手机,南芵的事,对不起。”
苏瑕将手机随手塞到安东尼的大衣口袋里,朝不远处一家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扬扬下巴:“累了吗?如果不累的话,一起过去坐坐吧,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好。”
肯德基里没什么人,三人还是找了一个比较角落的地方坐,苏瑕饿了,点了一个全家桶套餐,戴上一次性手套就开始撕扯香辣鸡翅,安东尼赏脸拿了一个蛋挞吃,顾东玦完全拒绝,他从来不吃这些。
撕开一袋番茄酱挤在小碟子里,苏瑕百忙中抽空看了顾东玦一眼问:“手机是你妹妹拿的?”
顾东玦应了声:“她承认是她让一个惯偷去偷的。”
“她怎么知道那天早上我会下楼?”
“那个人一直跟着你,等待时机下手。”
苏瑕嗤笑了一声:“所以就算那天早上我不去买早餐,我的手机还是会在某一时刻丢了?”
顾东玦靠在椅背上,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耷着眼皮,只露出眸光一线,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晦涩,苏瑕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他为何露出这种神情。
安东尼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将苏瑕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道:“除了来的人不是我们要等的周芷凝外,其他的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这个局也算是做得成功。”
苏瑕顿时骄傲起来:“那是,也不看是谁想的办法。”
设局还要从今天早上,媒体曝光所谓‘Diana发给苏樱的求和解短信’时开始说起。
看到报道时,苏瑕和安东尼断定偷手机的人是周芷凝,但他们没有证据,没证据根本无法证明短信是别人发的,更无法证明苏樱自杀和苏瑕没有半点关系,而且这种负面新闻拖越久,对苏瑕的影响越不好,安东尼情急之下想要花钱堵住媒体的嘴,不准他们再报道这件事,但苏瑕觉得没用,她认为堵不如疏。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先去了医院,故意对苏樱说出那些话刺激她,苏樱本就患有抑郁症,加上她的性格多疑,摇摆不定,只要她将她激怒,她的情绪便会不受控制地被她引导,到那时,她再灌输给她‘周芷凝会对她不利’这个讯息,让她若有若无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们的计划便完成了第一步。
离开医院后,苏瑕立即给顾东玦打电话,让他假装无意间泄露出‘苏樱要向媒体坦诚一切’的事让顾南芵知道。当时他们想的是,让顾南芵知道这件事,就等于是让周芷凝知道这件事,以周芷凝的性子,就算不会对苏樱下杀手,也一定会亲自来和苏樱对质,到时候他们便瓮中捉鳖,周芷凝定是无可辩驳。
只是没想到,手机竟然是顾南芵偷的,来的人也是顾南芵。
苏瑕将汉堡包的两片面**拿开丢在一旁,只吃中间的夹着的炭烧鸡排,顾东玦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手将两片面包重新合在一起,苏瑕差点被呛到,匪夷所思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对他的强迫症感到震惊。
“顾南芵,你要怎么处置?”苏瑕挑眉,“就这样算了?”
顾东玦默了默道:“这件事是她的错,我不会袒护她,我让司机先将她带回去关起来,你想怎么处置,我听你的。”
苏瑕只是点头,不置与否,转而问:“她去医院是想对苏樱做什么?”
“她想威胁苏樱,如果敢坦白一切,就让她没办法在设计界混下去。”顾东玦说道。
她还以为她是想去杀苏樱呢。苏瑕抽了一张面巾纸擦拭着手指,耸耸肩道:“坦白讲,在这件事里,顾南芵也就做了偷手机冒充我的名义发短信这件事,我还能将她只能样?算了,你自己教导她吧,别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安东尼忽然抽了一张纸,去擦她唇角的番茄酱,苏瑕对他笑了一下,顾东玦错开目光,声音依旧冷静:“我会让她当面和你道歉。”
“我不稀罕。”苏瑕冷笑,“她欠我的,何止这一声道歉,一万句都还不起。”
顾东玦深究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苏瑕只觉得喉咙发硬,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不上不下,难受得紧,连忙伸手端起可乐灌了大半杯,可乐里的冰块让她重新镇定下来。
苏瑕站了起来,微低头对安东尼道:“我去上个洗手间,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安东尼颔首:“好。”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淋在脸上,苏瑕深呼出一口气,每次提起顾南芵,她总是想起那个突然存在又突然消失的孩子,尤其是在顾东玦面前,每次对上他深究的目光,她总是会不受控制想说出些什么。
她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离开洗手间时,迎面碰上顾东玦,她脚步在不动神色间慢了数秒,随即又重新迈开,想从他身边经过,他却先喊住了她:“苏瑕。”
苏瑕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看着他,听听他想说什么。
“五……”话一出口,顾东玦自己先停住了,他想起苏瑕曾崩溃地冲他喊,不想听他再提起‘五年前’这三个字,半响,他换了说法,“当年,你是不是也丢过手机?”
苏瑕奇怪:“怎么这么问?”
顾东玦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收信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问:“这些是不是你发的?”
屏幕上的信息一行行看下来,每一句都那么陌生,但她看的出来,这些短信都是以她的身份发出的,而当时的顾东玦也将那个发信息的人,当做了她。
“你去爱你的爱的人,我去找我爱的人?”苏瑕明白了,随后低下头沉沉地笑了起来,“我写不出这么抒情的句子。”
“但这些却是从你的手机号中发给我的。”顾东玦捏紧手机,“妈的突发脑溢血,还有这些短信,是我同意离婚的原因。”
他早已确定当年泄露公司标书的人不是苏瑕,那么当年那些‘承认错误’的短信便来得莫名其妙,她原本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今天看到周芷凝偷走苏瑕的手机,以她的身份给苏樱发短信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他也被如此骗过。
苏瑕仰起头冲他笑了笑:“我知道,我们会走到离婚这一步,是有很多误会,可如果我们足够信任,足够了解,足够爱,这些误会其实都很不堪一击。”
是,她说的没错。
如果他们足够信任彼此,又如何会有能让周芷凝和顾南芵趁虚而入的机会?
如今她已经看破一切,对当年的事可以轻轻提起也可以淡淡放下,放佛那些回忆已经成了无足轻重,无论对错都没关系,只有他还难以释怀,固执地想要将一切都说开,即便知道就算误会解除,他们也没有可能。
两人面对面静静站了好久,顾东玦才干涩的问:“这件事之后,你要回巴黎了吗?”
“大概吧。”
顾东玦点头,没能说出什么,静了半响,又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走开。
苏瑕想,在沉默的那段时间,他是不是想说,祝你幸福?
苏瑕眼眶微红,心中酸涩难当,终是没有说什么,重新回到安东尼身边,安东尼说:“顾总裁先走了。”
“哦。”
两人一起离开肯德基,在车上,苏瑕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她想明天苏樱的声明一出来,再有安东尼找的公关加入处理,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好像没她什么事了?
安东尼边开车边道:“Diana,你还有什么计划吗?”
当初她来A市是想为何当年那个孩子报仇,可经过了苏樱这件事后,苏瑕忽然想,她所谓的报仇到底是怎么定义的?总不能是让她们为她的孩子偿命吧?这样想着,苏瑕忽然笑了,她发现,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事,并不是都可以用以牙还牙的。
车子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下,苏瑕边解开安全带边道:“安东尼,我想去采风。”
安东尼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好啊,你九月还有场比赛,也该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了。想去哪里?”
“昨天看新闻,晚好要去B市一处温泉谷拍戏,我看那里的环境挺不错的,就去那里吧。”苏瑕道,“你公司忙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怎么说都是一个公司的领导人,再轻松也是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决策的吧?
“现在我能光明正大留下了。”安东尼狡黠一笑,“M`K和上古有个合作在进行,我需要亲自和顾总裁谈。”
M`K和上古这些年的合作不少,苏瑕也见怪不怪,她也相信安东尼不是任性的人,他既然能如此从容,那应该代表巴黎那边没问题,所以她也没再说。
“那,现在就订票吧,明天早上就出发。”
“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