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走两步到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的眼神认真而坚定。

上官泠月看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又要对自己故技重施，便悠长一笑，抬腿就要溜。

墨云皓双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似是要将一世的柔情都许给她。

他深情而小心地对面前女子道：“月儿，你问我喜不喜欢冰儿，我说不喜欢，其实我小的时候喜欢过她，只是……孩子之间的那种好感。长大了，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肩上的责任也越来越多。我渐渐觉得冰儿其实并不适合我，她虽聪颖，在许多地方能帮到我，但她缺少一种果断。我要做的都是大事，很危险的，如果没有果断，在很多事情上都会犹豫，可敌人终归是敌人，他们可不会等你考虑好了再来，她缺少果断，很容易被别人利用，并让人以此来威胁我，这样一来，她便只会拖累我。这些年在朝中做事，看过太多的冷酷无情，我渐渐知道了这世上除非是自己的至亲之人，没有人会真心对你好，到了生死关头，都会大难临头各自飞，谁都不会管你。这些朝廷纷争将我的性格渐渐变得孤独，冷漠，对冰儿的那份纯粹的好感也就被磨得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作为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所以我说那只是好感，自始至终也没有说我爱过她，因为真正的爱是不会随着任何事情而消失的。可是对你，便不同了。自那日在国色坊第一次见你，我便对你怦然心动，你开心的时候我也会开心，你难过的时候我绝不会比你好过。那日你生我的气，我就害怕，害怕月儿会不会从此以后不再理我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过，十七年，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你因我而生病，你可知道我有多自责，多担心，多心疼？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照顾过任何人，可你病了一日一夜，我便陪了你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你明明知道我的计划一旦失败，你我都会死，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帮我，虽也是为了你自己，可总也是有些为我，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吗？今日，你又只身犯险，为了帮我寻母后，差点没命，你知道当我看到那一刀要落到你身上的时候，有多害怕吗？我真怕就此就失去了月儿，失去了我此生的挚爱。”

一席话下来，上官泠月着实被感动到了，她看得出来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却又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喜欢他吗？

她会关心他，看到他因为那些责任和使命而痛苦的时候，也会心疼他，看到他毫无保留毫无顾忌地关心自己，照顾生病的自己，也会感动，她还会不顾身体地查找各种资料，拼接各种线索，只为了能让他早日和他的母后重逢，却让自己病倒，她也会不顾生死，不求回报地帮他实现复国大业。

她会关心他，会心疼他，会不顾一切地去帮他，是因为心里有他吗？

可她上官泠月就是因为轻信了男人的甜言蜜语，才会被梅清云那个贱人栽赃陷害，才会真切体会到被自己爱的人一脚踢开的痛彻心扉，更是让她因为那个男人的一瞬倾心而太相信他的爱，抱着幻想在那个冰冷的皇宫中待了三年，天真地以为他会护她周全，以至于傻到被人害得失去了孩子。

墨云皓难道不一样吗？他和夏侯奕同样是被万千女子倾心，难道他真的就能守住自己的心，这一生只爱她一个吗？

出宫那天，她已暗下决心，从此以后，只求一世倾心，不求一瞬繁华，他那样优秀的人，能做到只对自己许下一世柔情吗？

况且她觉得自己会待他如此，并非爱上了他，自出了宫，她早已经没了之前的善良，再也不会轻信任何人，也不会再轻易爱上什么人，对他如此，也只纯粹是因为他们的境遇相似罢了。

她不知该作何回答，因为内心在激烈地作斗争，她的心里真的很乱，很乱，所以她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见她未作出任何回应，他苦笑着放开了她。

他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失落：“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爱上你，可我就是爱你，爱你的沉静聪慧，爱你的果断坚决，爱你多变的性子，爱你倾城似水的容颜。这么多年，我没有让任何人闯入我心中过，唯有你，硬生生地将我心里那道牢不可破的防线攻破。我做了十七年的寒冰，没有过半丝的温暖，该是有多么寒气逼人，可你一出现，就将我融化了。”

他走开几步，背对着她，平静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而且现在的我身负报仇的使命，这就等同于我站在了生与死的分界线上，我不想拖累你，所以你与我保持距离也好，可我还是想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样暗暗地去喜欢一个女子，也总算是明白了那些倾心于我的女子内心的煎熬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苦闷了，说出来了，也许会好一点。”

上官泠月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朵云，柔得像湾水：“你真的爱我吗？也许你只是……”

墨云皓猛地转过身去，毫无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也许，渗吾之骨，融吾之血，割舍不得。月儿，你不必怀疑我对你的爱，我对你，绝不比寰宇帝爱无双爱得少。”

她看得出，他绝没有骗她，却是轻轻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就没有你？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离忧总说我对你的事情要比对自己的事上心多了，还时不时地就拿你来打趣我。可她还只是个小孩子，她不懂什么是爱，男女之情也还是不大懂。爱是甘愿为了对方去做任何事情，我虽愿不顾身体，不顾生命安危去帮你找你的母后，帮你夺回本应属于你的一切，但我不敢保证我甘愿为你去做任何事情。”

她以真诚的目光迎上他充满失意的眼神：“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你竟对我……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没敢这样想过，我嫁过人，只是个……弃妃，而你本九五之尊，如今也是位高权重的丞相，我在宫中那些年没少听说你的事。夏侯奕曾说要将他最宠爱的君言公主许配给你，可你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抗旨，你可知道……君言公主整整哭了两天？你要知道，君言公主……可是他最宠爱的公主啊，他将她许给你，是给了你多大的荣耀，可你却怎么也不肯娶君言公主，还当堂驳了他的面子，以至于他差点一剑杀了你。之后他又是几次想给你赐婚，许的也都是各国貌美如花的公主，可毫无例外，都被你一一回绝。见到夜冰的时候，我以为你喜欢她，才会一直会拒绝赐婚，这也总是给你的拒绝赐婚找了个理由，倾心于你的女子不计其数，我又以为总有一个你能看得上的。这些可能我都想过，可我就是没想过你会……爱上我。”

墨云皓的眸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急急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嫁过人，我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莫非你……真的不懂？”

看着他迫切的眼神，她真的不忍心拒绝他，却又不想骗他。

只能低头看着地下的花瓣，轻轻道：“我曾真切地体会过被自己最爱的人一脚踢开的伤痛，我不想这么快又把自己圈进一段感情中。对不起……现在我对你的关心还只停留在无关风月，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对你太过残忍，可我更不想骗你。”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中除了沉静，还带上了一份小心和一份柔和：”你……你能等我吗？也许我现在没法答应你什么，但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我……会试着接受你，也许有一天，我会……爱上你呢？”

墨云皓观察着她的神色，忽地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眸中溢满了柔情：“我可以等，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我都可以等，只要月儿肯给我机会。

上官泠月松了口气，灿烂的笑容又挂在了唇边：”走吧，我们继续找。”

墨云皓柔声问她：“月儿累吗？若是累，我便先送你回去，我们明日再来。”

上官泠月摇摇头：“都已经走到这了，回去就前功尽弃了，没事，我不累。”

墨云皓点点头：“好，你若是累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硬撑。”

上官泠月笑应了声“好”，二人便继续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