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玖这才想起来，似乎，在顾卿夜匆忙离开京城之后，就真的没有见过夏嬷嬷了。

而且，她与夏嬷嬷的交流较少，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事实上，顾卿夜离开之后，夏嬷嬷就转到了暗处，而此次顾卿夜能够暗中脱离金铃蛊的控制，也离不开夏嬷嬷一直暗中帮助的功劳。

可一想到百里，他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慕云玖便莫名的感觉到悲伤。

这世道，为何总是好人不长命？

“来人。”

顾卿夜摸摸慕云玖的头发，喊了一声。

随即，周边便闪现出好些个黑衣人来，而有些别致的是，他们的身上都披着披风，披风角绣着白色的云纹，他们的身份一目了然。

这是慕云玖第一次见到暗影的人。

“夜寒，你当真要如此对我？”

看着渐渐逼近的暗影，杜白芷苍白着脸，小心地后退，一手有些颤抖，捂着流血的手掌，神情失望而愤恨。

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可换来的，竟然是这样子的结果！

“杜白芷，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悔悟吗？”

顾卿夜冷眼看着她，妖孽的容颜冷厉起来，“你害死师父，公孙师伯也被你害的尸骨无存，你还把药王谷和毒王谷搅得一塌糊涂，让师父生前的朋友们，都为你所蛊惑，在你的蒙骗之下团团转，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对待？”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明明你一开始是喜欢我的！遇到她之后，全部都变了！”

杜白芷哭的不能自已，声嘶力竭，“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你哪里都不如我。”

慕云玖此时总是止住了悲伤，笑着将眼角的泪珠擦干净，依靠在顾卿夜的怀里，挑挑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还用问吗？”

说着，又抬头看着顾卿夜，“你说对不对？”

顾卿夜笑着点头，眼神一下子又变的温柔起来，回答她，“是。”

这一幕，无疑更加严重的刺痛了杜白芷。

“你们！”

她疯狂的扑向了暗影的黑衣人，似乎是打算杀出一条血路来，然而她又怎么敌得过训练精良的暗影？

“动手。”

随着顾卿夜的一声令下，暗影数十人齐齐从背后亮出一把明亮尖细的长刀来，毫不留情的刺向了杜白芷。

‘噗噗噗噗噗’——

利刃刺透皮肉的声音不绝入耳，而暗影们又整齐划一的同时抽刀，收回动作，将尖刀隐于披风之下，那速度之快，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动过一样。

瞬间，数十处伤口，同时飙射出鲜血来，将杜白芷的一身白裙染的鲜红。

“你——竟然——”

杜白芷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顾卿夜则拥着杜白芷缓缓走上前，而暗影们则纷纷让开，动作如流水一般。

“杜白芷。”

顾卿夜看着她，声音清冷，“我从未对你有过半分喜欢，只是因为年少时候你对我的照顾，心中有些感激，因而对你才多有尊重，是你误会了。”

杜白芷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不是这样子的，一定不是这样子的！”

“就是这样的。”

慕云玖淡漠的看着她，“杜白芷，你真可怜。”

“不！我才不可怜，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因为失血过多，杜白芷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晃起来，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可是她脸上的怨毒之色，却越发的浓重，几乎要将整个脸部都扭曲了。

她才不可怜！

她为了心爱之人付出了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这个慕云玖做过什么！她什么都没做过！一直都是夜寒在为她付出！

这样的女人，夜寒怎么能喜欢她呢！

这不是真的！

“你自以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众叛亲离，不知悔改，难道不可怜吗？”

慕云玖的目光变得更为怜悯起来，又叹了口气说道，“众生皆苦，没有谁是最可怜的，但在我看来，你是我见过最可怜，又最不值得可怜的可恨之人。”

瞬间，杜白芷的脸色更是惨白。

她仿佛是陷入了梦呓，自我怀疑着，不住的摇着头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才不可怜，我不可怜，我一点也不可怜！”

这最后一句话，她是恨恨的看着慕云玖，咬着牙喊出来的。

她才不可怜！

“很可怜的，放弃吧。”

慕云玖忽地笑了起来，又看向顾卿夜，“对不对？”

而顾卿夜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脸，点头道，“是。”

他知道慕云玖想做什么。

利用自己云淡风轻和怜悯的语气和态度，刺破杜白芷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让她彻底崩溃。

而他附和了慕云玖，给杜白芷造成最后的致命一击。

“夜寒。”

杜白芷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三魂七魄，无力的将身子坠落在地，狼狈的趴在地上，却奋力抬起头，看着顾卿夜说道，“我恨你。”

“可以。”

顾卿夜点了点头。

而慕云玖哼了一声，便转身要离开。

她知道为什么顾卿夜会让暗影杀死杜白芷，因为，一旦被押送回药王谷，等待杜白芷的，将会是更加严厉的刑罚和惩治。

但念在杜白芷曾也为他策划了‘楚天河罪己’这一事情，让她痛痛快快的死，已经算是对她仁至义尽。

毕竟，她亲手杀了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师父。

可看到顾卿夜终究还是有些体谅杜白芷，慕云玖心中不舒服。

“阿玖。”

顾卿夜急忙去拉住她，却被慕云玖狠狠甩开。

他既然一早就脱离了金铃蛊的控制，却还装着毫不知情的样子，让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人为了他担惊受怕。

大家因为他，吃了多少苦，痛了多少次心？

可他却不动声色，简直是个不负责任的大混蛋。

既然这么爱演，那么，继续演着好了。

“阿玖。”

顾卿夜赶忙又追上她，紧紧地将她勒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

自从恢复开始，他便后悔不已。

若是当初带着她离开京城，也不至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但他担心，若是自己堂而皇之与慕云玖站在一起，一定会让她成为楚天河、权亦泽、以及杜白芷的众矢之的。

所以他虽然很想拥抱她，但是却还不能。

他一直都在收集调查杜白芷的罪证，暗中输送回药王谷，因为长老们最终也有人觉出了异样，可是他没想到，今天权亦泽竟然会来，使得杜白芷竟想用金铃再度控制。

但那玩意儿早就对自己没用了。

若真的再装傻下去，他受点伤没什么，可让慕云玖眼睁睁的看到，为他伤心，他不敢那样子做了。

于是，也就只好撕去了伪装。

而慕云玖怨他，他也是知道的，可迫于形势，他真的不舍得慕云玖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男人永远对于女人缺少一些了解。

在慕云玖看来，她宁愿陪在顾卿夜的身边，与他一同面对这些艰难险阻，也不愿意被裹在他设计好的堡垒里，看着他在外面独自抵挡。

她心中会更加难过。

见慕云玖还是不说话，他便又小心哄着，说道，“阿玖，我错了。”

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语气里不安又担忧，再没了先前的戏谑玩味，也没了伪装时候的客套疏离。

在她面前，他永远展示的都是最真的自己。

慕云玖的心又抽痛了起来。

转身，对着他开始好一阵小拳拳捶胸口，眼泪又不住的流着，“顾卿夜，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那么自大，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你自作主张，靠近我，让我喜欢你，又主动把我推远，我心里多难过你知道吗！”

顾卿夜叹了口气，眼神更加的柔和，抚着她的发，低声道，“阿玖，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无论做什么，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慕云玖！你想都别想！”

此时，权亦泽还被夜凌枫缠斗着，根本接近不得。

而陈越看着他们二人相拥的画面，竟然分外和谐，又有些刺眼，便冲权亦泽喊道，“大人，不要再执迷不悟，伤害自己了，不可以吗！”

可此时，对于权亦泽来说，慕云玖可能不再是一个喜欢的人，而像是一个心心念念得不到，就一定要得到的目标和物件儿。

好像，抢不过来她，便是一生的耻辱。

他双眼通红，眦目欲裂，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陈越的话，却在与夜凌枫的交手之中，攻势越发凌迅。

他的心很痛！

那一副璧人相拥，情意和谐的样子，简直就是他最大的侮辱！

那是来自于顾卿夜最大的嘲讽！

于是，他喊道，“慕云玖，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注定是我的！”

而慕云玖不理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他说话。

“大人，不要再打了！”

“快闪开！”

陈越突然冲到了他和夜凌枫的中间阻挡，而猝不及防，权亦泽收不住手，便只好尽力改变方向，而夜凌枫也急忙扯了他一把。

因为她记得，慕云玖说当日，是他放了自己出城的。

但即便是如此，这本来要打响夜凌枫心口处的一掌，却还是斜斜的擦着陈越的肩膀过去，将毫不反抗的陈越打了出去。

而就在那一瞬间，夜凌枫听到了很轻的‘咔吧’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