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苏雨谣坐在副驾上不停地打电话,打完一个接着又打一个,始终也没有跟管小河解释苏近坡请自己赶赴苏宅到底所为何事。
管小河耳力惊人,简单搜集、过滤、分析、整理……苏雨谣零零散散透露出的电话信息,管小河判断此事应该与杜少言有关。
苏雨谣电话信息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就是杜少的大名。
苏家四合院的庭院面积阔大,人们五个一群,两个一对地在那里商议着什么。管小河看到这些人当中有“六梅医馆”的几位门人弟子,只是没有看到梅西海的身影。紫桑花架子下面站着的那两位,应该是市三院中医科主任和内科主任。
苏雨谣回头一看,发现管小河走得慢腾腾的,两眼还不停地扫看着正在庭院里聊天的众位专家,苏大小姐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苏大夫,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倒是快点儿呀!”苏大小姐这是催管小河跟着她进屋呢。
一进门,嚯,床上躺着一个人,准确地说那人正躺在担架上,担架架在床头之上。不过,奇怪的是,担架上躺着的那位的手脚怎么还都给捆绑着呢?!
“管大夫,真是不好意思,病人病情发得急,大家担心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就想着在我这儿聚一下,算是会诊吧。”苏近坡打里面走出来,冲着管小河客气了几句。
管小河一听,听这话茬儿的意思,我也是会诊专家之一了?!
我的行医资格还在申办期间,我算哪门子的专家呀?!呵呵……
“他这是?”管小河心下牵挂担架上躺着的患者的病情,随口问了一句。
“应激性精神障碍,能不能麻烦管大夫也搭把手?”苏近坡出语显得非常客气,这一点,令管小河感觉有些不大适应。
苏近坡那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中医高手,丽石中医界一直有种不成文的说法:苏近坡大夫那就是丽石城中医界的泰山北斗。
管小河走到病人跟前一看,哇靠!这不是杜少言吗?他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前几天不还在市三院特需病房住着了吗?这怎么突然间就“精神障碍”了?
苏近坡在一旁一看管小河神情间起了些变化,想着管小河或许认识此人。于是他走到近前解释了几句。
“杜少言有一天正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遭人殴打……”苏近坡说起话来向来是慢条斯理的,管小河怕耽误时间,及时打断了他。
“苏老,当时我也在场。”管小河拦住了苏近坡的话头。
“是吗?这么巧。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后面发生的事情,杜少言住院期间,病情还算稳定,主要是外伤,尤其是骨外伤。并未伤及内脏和大脑。言谈举止表现得都很正常,昨天下午不知怎么搞的,整个人突然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时而放声高歌,时而吟唱唐诗宋辞,偶尔还对女护士搂搂抱抱的。等精神科主任赶到病房时,发现他的眼神已经不太正常了……”苏近坡沉声解释了半天。
“这么急?!”管小河心下也是一惊。
杜少言毛病不少,但绝对不是坏人。不至于落这么个下场吧?!
“大家都深感意外,他父亲与桑总有些交情,他就求到我儿子那儿,我也不好拒绝,就让他们把人抬这儿了。”苏近坡随口解释道。
有一点,苏近坡没说透彻,杜少言之所以能够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进苏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姚尔思。
姚尔思一直非常欣赏杜少言,认为这个小伙子将来在商界会有相当好的前程。
“专家们的意见呢?”管小河随口问道。
“两种意见,西医主张强行注射镇静类药物,同时考虑辅之以电击治疗,他们也是担心贻误了患者的治疗时机。”
“中医的意见哟?”管小河追问道。
“祛痰通窍,强行灌服些汤药再说。”苏近坡回应道。
“病因搞清楚了吗?”管小河接着问道。
“突然被无故殴打,心理一时无法承受,精神方面出现应激性不良反应。想来杜少言性格还算顽强,当时并未发病。数日后,因自尊心严重受挫,内心反复纠结终不得舒解,于昨日突然发病。”苏近坡复述了一遍大家商定好的意见。
“您老也这么看?”管小河不相信苏近坡会这么浅薄。
“他们来得很急,我也正在琢磨呢。想着他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关键性细节呢……”苏近坡其实不想管这等闲事,这不是姚尔思从中间插了一杠子嘛!到底是亲家,不能弄得太僵了。
当然,身为医者,看到才干过人的杜少言走到这一步,苏近坡也很难过。虽然他一直也不欣赏这位华而不实的杜少。
苏近坡想帮杜少言一把。
管小河是很厉害,他是近三十年以来苏近坡唯一佩服的同行,这与年龄并无什么关系。但是,就算他管小河再神,他才吃过几天米?诊治这种病,那得辅之以丰厚的生活阅历。
管小河就算三岁开始给人治病,他才有几多阅历?
苏近坡有点儿借机试探管小河深浅的意味。
管小河哪里能猜得到苏近坡的心思,不过,由于二人离得比较切近,苏近坡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心平气静,血脉平缓,心率、肺张、血压……都表现得非常平顺。但是,话说到后面的时候,虽说苏近坡强自平息自己的呼吸,到底还是没有瞒得过管小河的耳朵。
“苏老爷子后面没说实话,而且,动机不纯。至于是不是针对我,那得慢慢往后看了。”想到这里,管小河暗自加了小心,不敢大意。
其实,今天这种事,管小河只要保持沉默,推说自己年轻,压根儿就没经见过这种场面,吓都吓坏了,哪还会给人治病。
如此,谁能说他半句不是?!
何况杜少言一直对自己无礼,自己为何要管他的闲事?
但是,管小河身为医者,不能袖手旁观。
正在此时,楚心眠陪着夫人梁静琴打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楚院长好!”管小河迎上前同楚院长打了声招呼。
“管大夫好,情况如何?”楚心眠心下也是甚为焦虑,不管怎么说,杜氏父子严格论起来都不是陌生人。
梁静琴将管小河请到一旁,低声说道:“杜少言还年轻,也不能算是马路上的陌生人。医药圈子里就这么点儿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帮就拉扯他一把吧。所以,我向苏老推荐了你,你不会为此而责怪于我吧?”
“不会,不会!您推荐我,那就是瞧得起我,我心里有数!”管小河随口回应道。
“我也是看着他的基础病理应该与我那外甥有些相似,而你又及时救治了我外甥,所以……”梁静琴这话说得在理儿。
“您的判断没错,不过,我太年轻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呢,所以,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那……”梁静琴现在非常欣赏管小河,也不想让他为难,当时也是救人心切,着着急急地就向苏老推荐了管小河。
“咱们先过去看看病人再说。”说着话,管小河重新回到担架前。
“请把他的手脚解开。”管小河开始下第一道医嘱。
“管大夫,他闹腾起来可厉害了,三五个人才能治得住,您看?”把杜少言送过来的市三院的医护人员没敢直接松开担架上那些约束带,他们担心杜少言一会暴力攻击管小河。
“没事,你们只管将那些约束带解开,然后你们就可以退到庭院那边了。剩下的事,由我来!”管小河沉声继续发下医嘱。
“听管大夫的!”关键时刻,苏近坡发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