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莫王后出现在宫殿外面。莫王后今夜一袭素色的宫装，头上也没有太多的装饰，但是格外的肃穆。

莫王后缓步走到煜诺身边，打量了一眼抖成筛子的太医，冷声命令道，“你先下去吧！管好自己的嘴。”

太医连忙称是，连滚带爬地下去了。在这王宫中，最重要的就是看到的听到的永远都不要说出去，就像是聋子瞎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最好，太医在这宫中当值已经二十年了，自然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莫王后看了一眼煜诺，这孩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看着这孩子越长越能干越出息，莫王后心里面也是开心的。但是这孩子越长大看起来却也阴沉了不少，就连莫王后感觉都有些看不懂这孩子。

“诺儿，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莫王后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又夹杂着几分微不可闻的叹息。

煜诺的声音依旧恭敬，“母后，儿臣知道了，母后不必担心，还是早些休息较好。夜深露重，母后还是保重身体。”煜诺说着就扶住莫王后的一只手臂，不管怎样，他对一手带大他的母后还是相当敬重的。

莫王后叹息了一声，“诺儿去安排你的事情吧！我再进去看你的父王最后一眼。”就算她从来都没有看过殿内躺着的那个人，但毕竟夫妻一场，莫王后总归是要进去看看他的。

煜诺点点头，“母后放心，应该安排的儿臣早已安排妥当，不会有问题的，舅舅这个时候已经收到信了，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了。母后进去看看父王吧！儿臣在外面侯着就是。”

莫王后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做事情向来稳妥，也让人放心，“嗯，安排妥当就好，我先去看看你父王。”莫王后说着就往殿内走去。

煜诺知道自己的母后必然还有一些话想和自己的父王说，因此也不阻止，而是站在殿外面，尽忠职守地当起看门的了。

莫王后走进殿内，就闻到一股很重的中药味，不由得颦起眉毛。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儿了，如果不是刚刚收到这个人～她的丈夫病重的消息，莫王后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殿内很空荡，除了一个侍候的老太监，就没有其他人了，甚至连个宫女都没怎么见，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就算点了灯，莫王后也只能勉强看清楚那个人就躺在塌上，时不时咳嗽两声，看样子似乎不怎么好。

老太监看见莫王后走进来，连忙弯腰行礼，却被莫王后给阻止了，“不用多礼。”莫王后说着示意老太监出去，一边坐在了床边。

老太监大概也知道莫王后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让他们这些下人知道的连忙应声出去了，还顺带着将门给关好了。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可以看清楚床上的人大约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因为长期生病而暗黄无光的面容，胡子也长出来了，因为没怎么打理，看起来格外邋遢，这个人正是郑国的王上穆旭。

穆旭也看见了莫王后，但因为太虚弱，发出来的声音就如同蚊子一般微弱，“你……你来了？”

莫王后虽然收到消息后，就急忙过来了，也没有梳妆打扮，但她本来就年轻，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岁上下，就算是素颜也依旧美艳动人。莫王后听了穆旭的话，美丽的嘴唇勾起一抹苦笑，“是啊！我来了，我来看看你。”

穆旭只是摇摇头，嘴中的发音也含混不清，“我……我对不起你……煜……煜杰呢？”穆旭说话已经很吃力了，短短几句话就好像耗尽了他的力气一样。

莫王后看着面前的人，却并没有开口说话。一转眼，眼前的这个人已经那么老了，明明才五十不到，却已经像六十多的老头子。

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个人是洞房花烛的时候。那时候，莫王后满心满眼里都只有那个人，那个娶了姚子然后生儿育女的沈云山。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一颗少女情怀，只是奈何没有最好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最终只能怀着遗憾嫁进王宫。然后就遇见了眼前这个人，那个时候这个人还很温柔，虽然自己只是他的妃，但他却给了她最大的宠爱，说是宠冠后宫也不为过。

莫王后还记得那段日子是自己这一生中最甜美的一段日子，是真正的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的日子。

但是这段日子并没有过多久，王宫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的地方。没多久，眼前的人就已经厌倦了自己，连带着她的儿子煜诺都没有抱过一次。

后来，煜杰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王后病重去世以后，眼前的人虽然迫于自己娘家的压力立自己为后，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去过自己的宫殿，就自己的孩子煜诺也只以为他父王不喜欢他，小时候还总是缠着她问她为什么父王抱煜杰却不肯抱他，每到那个时候，莫王后总是无言以对。

“煜杰现在在宫外逃命，没有办法过来送你，或许他很快会去陪你，至于诺儿，他就在殿外，你若想要见他的话，可以宣他过来。”莫王后的话很冷淡，也很理智，丝毫不像是面对病重的丈夫。对于穆旭只想到煜杰的行为，也没有表现地多么愤怒，甚至更多的是漠视。

穆旭听了莫王后的话，激动地举起了手，“你……你……”半天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只能无力地放下，眸子里满是颓然之色。

倒是莫王后看了以后有些激动，或许女人永远都不可能像是自己所表现地那么绝情吧！“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心中想到的都是煜杰，诺儿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曾经也想过和你好好过日子的。”许是因为激动，莫王后的话里带着哽咽。

没想到穆旭听了莫王后的话，却好像突然变得清醒了，“不，煜诺不是我的孩子，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郑国王族出生的人脚底都有一颗痣，这个秘密只有郑国历任的王才知道的。可你是我爱过的女人，我总是狠不下心来，也只有逃避……”

莫王后听完以后，脸色一白，她没有想到原来穆旭是早就知道了的。也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两个人的疏离都是因为眼前的人早就知道自己二十年前的小动作，但是因为爱，却从来都没有说什么。

莫王后这才知道自己为了名利，到底错过了什么，原来面前的人早就知道了那个秘密，但是一直以着一颗包容的心态对她和煜诺。就算面前的人从来没有抱过煜诺，但是至少他将明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煜诺养那么大。

“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莫王后大大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她一直以为是面前的人喜新厌旧，才导致她的青春年华都埋葬在这冰冷的王宫里，可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原来都是自己。

当时自己确实怀了面前的人的孩子，但是当时王后也怀了孩子，自己担心若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儿，只怕会地位不保。

但偏偏造化弄人，那一夜，她生下来的就是一个女孩儿，无奈之下，莫王后就和自己的哥哥商量从宫外面抱了一个男孩儿，而把自己生下来的女孩儿给送出了王宫。

那个女孩儿就是她的侄女莫雨，也是因为如此莫王后才会对莫雨多加宠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这都是因为那原本就是她的女儿啊！

只是这些穆旭却是不知道的，在煜诺刚生下来那几个月，他也是很开心的，就算是他是一代帝王，但是看见自己亲爱的女人生下来自己的孩子也是很开心的。

只是有一次，穆旭看见宫人给煜诺换鞋袜，无意间瞥见了煜诺的脚底，这才不由得大惊失色。但是穆旭当时心神大乱，并没有多想，一直到现在他都以为是莫王后在外面给他带了绿帽子，才会生下来别人的种。

作为一个男人，这几乎是不能忍受的。但是他是爱着面前这个女人的，所以还是忍了过来，就算是慢慢地疏离他们母子，却始终没有揭穿这件事情。

穆旭苦笑一声，“是啊！我早知道了，可是也还是狠不下心来，就算是我明知道煜诺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们母子倒是好狠的心，竟然害死了煜杰，我的儿子……咳咳……”穆旭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已经喘不过气来。

莫王后连忙坐到一旁替他顺气，“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莫王后何等聪明，从刚才穆旭的话里面，她就已经知道穆旭到底误会了什么，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很多事情错过了到底是错过了。

好在穆旭也没有执着这件事情，“你去叫煜诺进来吧！我有话和他说……”

莫王后点点头，起身走出去叫了煜诺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