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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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巫天行开车的是位老司机了,十几年驾驶经验中,什么复杂的路况没见过?

但你还别说,这种半夜冷不丁被一头血乎拉碴大型野生动物不要命地往上撞的情况,真的还是头一遭!

于是心一慌,手一抖,本能地往旁边猛打方向盘。

不巧后方又有车子过来,匆忙中为了避让,加上刚下过雨道路湿滑,他们竟连人带车翻进了辅路旁边的绿化带里!

车里还坐着保镖,可遇上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保镖自己也受了伤。

那头肇事的大角鹿后来怎么样了,没人顾得上。它本就已经浑身是血,再加上在高速辅路乱跑,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吧?

被送往医院之后,大夫判断车里的三人中,年轻力壮的保镖伤势最轻,稍事处理就可以出院;司机两处外伤、两处骨折。

巫天行伤势最重。外伤倒在其次,关键是头部受到撞击陷入昏迷。大夫那意思是,7天之内如果醒不过来,就够呛了......

这句话的效力无异于“断肠散”,一句话几乎击碎了一个家。

泪眼朦胧的沈长歌无语问苍天。

多年前长子巫山滑雪,头部撞到岩石就差点儿醒不过来,后来进行了吓死人的开颅手术才好起来。

那段日子整日担惊受怕,求神拜佛,以泪洗面,不堪回首,看来现在她必须再经历一次了!

不管巫天行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或者令她难堪、令她伤心的事,现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他能够好起来,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更重要的呢?为此,哪怕让她搬出豪宅去住筒子楼都可以。

医生说巫天行现在还有意识,准备对他采取三管齐下的治疗方法,三管就是物理治疗、高压氧治疗和亲情治疗。

后者是医生和病人家属一起采取包括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等刺激来唤醒患者,家人要做的就是多跟病人说话,给他以外界刺激。

于是沈长歌赶走了护工和家丁,自己衣不解带地守在医院里,拉着巫天行的手跟他扯东扯西唠家常:“天行啊,咱们花园里那只印度环鹦鹉会说新词语了哦,前天我路过的时候,它竟然一个劲儿地管我叫‘美女’,把我给笑的呀......不过后来我发现,哦,原来它管谁都叫美女呀,对着男家丁和大海它也叫‘美女’,你说好笑不好笑?”

沈长歌轻轻抹去自己不知是笑出,还是哭出的眼泪。

而巫天行静静躺在那里,不悲不喜,毫无反应,也不知道他能听到不?

医生说他有意识的......沈长歌没有放弃。

“对了,你还记得小宇吗?以前你的一个老部下。昨天他回S市来办事了,我不在家,他们跟我说,他专程来家里看你来着,还带了你最爱喝的太平猴魁,他家里有亲戚是茶农,专门种这个。小宇还说啊,等你好了,他年年都让亲戚给你快递最新鲜的太平猴魁来。”

回答她的依旧是病房里骇人的寂静。

沈长歌每天身在大宅里,身份尊贵,还有那么多家人和家丁陪伴,日子原本过得应该很是优渥和舒心。

但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孤独,孤独得像个空巢老人。

儿子们有他们自己的家庭,或者喜欢的人,或早或晚也都会离开这个家的。而家丁们就更不用说了,合同到期不续的话就该走了,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

所以看似热闹的巫氏大宅里,真正能够跟她共白头的就只有巫天行,若是他不在了......沈长歌不敢想。

不过,寂寞不寂寞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她很爱他,虽然她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却并不是他最爱的那一个。

沈长歌:“对了天行,我也打算开始学国际象棋咯,将来等你出院了,我可以陪你下个过瘾,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没有任何回音。

以前她问他问题的时候,有时他在看平板或者看报纸,也不马上回答的,沈长歌都习惯了。

但是此刻,她前所未有地热烈盼望着,丈夫的眼皮能抬一抬,或者哪怕手指能稍微动一动,一小下就好,就能给她以莫大的希翼。

都说人生有3大错觉——有人敲门,手机震动,他/她喜欢你。

所谓错觉,还不是潜意识里太期待这件事情发生了?

也许人生还有第4种错觉,就是生命垂危的病人忽然好起来了。

有很多次,沈长歌坐在巫天行的床头,恍惚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或者觉得有人在轻抚自己的肩头,可是睁开眼一看,丈夫还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于是她再次陷入了极度失望之中。

巫山:“给我查!我要车祸的真相。”

不久,属下给巫山带来了真相,那就是参加全球商界领袖经济论坛晚宴的嘉宾当中,有人竟然提前点名要吃大角鹿的肉!

这人恐怕不是一般人,主办方不敢得罪,悄悄弄了两只来,结果其中一只竟然在屠宰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逃脱了!

厨房的后门正对着一片树林,林子不大,它之所以存在,是因为这个地方常年接待最尊贵的嘉宾,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绿色会议环境”、给外籍嘉宾留下“我国是一个坚决主张植树造林的绿色环保国度”的印象,而专门种植的。

主办方不敢声张,因为大角鹿虽然不是国家珍稀保护动物,但也是市级保护动物,吃它的肉无疑会引起民愤的。

所以只是私下派人出去找,可是林子都踏烂了也没找到,倒真没想它会夜半时分幽灵一样出现在了巫天行的车前面!

无论换了哪个司机,三更半夜看到满身带血的大型野生动物上马路,都会吓一跳的。

巫山攥拳:“继续查,看看是谁点的这道菜!”

看看是谁为了满足一时的口欲,残害保护动物,还几乎要了老爸的命。

巫氏商业风波刚刚平息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家丁老文在巫氏大宅里四处散播消息:“你们说这少夫人是不是有点儿扫把星的意思?自从她嫁进咱们巫氏之后,这都出了多少事儿了?而且件件是大事儿!她没嫁过来之前,咱们日子过得多安宁啊是不是?”

家丁们有的觉得老文言重了,有的也觉得有那么点儿邪乎。

很自然的,小白的身世被重新扒了出来:“听说少夫人以前是孤儿院长大的,会不会是天生带煞呀?为什么会进孤儿院啊?会不会是父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遭了天谴?”

老文:“就是说啊!以后咱们大家都绕着少夫人走吧,指不定还会给咱们大家招惹什么麻烦呢。”

反正现在沈长歌已哭晕在病房里,没有老夫人给白云暖撑腰了,大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小白听不见这些,也不想听这些。

相比起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巫天行,她那点儿伤就已经不算什么了,而且她本来也快好了。

知道家里最近事多,巫山心情不好,还得公司医院两边跑,所以不再腻着他,而是自己努力做康复训练,想要尽快好起来,减少他的后顾之忧。

而且自己好了,就也可以去医院看望伯父伯母了,伯母这种时候一定很脆弱,一定很需要安慰吧?

小白按大夫嘱咐的,脱了袜子用脚趾尝试抓地上的毛巾,伤腿使不上劲儿,累得满头大汗;面对墙尝试屈膝触墙,腿弯不下去,痛得直掉眼泪。

不过医生说了,练习的时候疼是正常的,必须要克服才能进步,如果实在做不了,就在练习之前用热水泡一泡腿脚。

心里抱着“我要快点好起来”的执念,小白的康复进展突飞猛进。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出事后的第7天,也就是医生口中所说的至关重要的一天。

过了今日,如果巫天行还不苏醒,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即便还有生命体征,也将终生成为植物人,那样,对一个家庭的伤害依然是巨大的。

这天,家庭成员都来到了医院,不用再坐轮椅的小白也一瘸一拐去了,大家都围在病房里悲伤而焦急地等待着。

然而时间分秒流逝,巫天行好转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他好像浑然不知,自己正面对着生与死的抉择。

正在大家焦急的时候,病房里悄悄飘荡起了动听的歌声,这歌声既陌生,又熟悉,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这还是儿子们第一次听母上大人唱歌,小白就更不用说了。

没想到沈长歌的声线柔和婉转,且满怀情感,非常打动人心,让巫海都自愧不如。

也许巫海的好嗓音正是遗传自母亲吧。

只听沈长歌坐在丈夫床头轻声哼唱: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她一边唱,一边红了眼圈。

为什么在如此特殊的时刻,母亲偏偏要对着昏迷的父亲唱这样一首歌呢?

“再等”好理解,等父亲醒过来嘛。

可是,谁始终是一个人?

难道这首歌对父母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吗?

沈长歌翻来覆去只唱这一首,不知疲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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