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很想爆粗口,却因为自身虚弱跟消瘦近似薄纸,飘着进去的,却有一手直接轻松攥了她的肩膀,往身侧一带,耳畔清香,手臂擦触过,碰到衣带薄纱清凉绵软,且有檀音似焚香鸟鸟。
“从一开始,我并未允你入棋局,如今亦是。”
秦鱼一愣,而后便见自己被她往后一带,但没被推开,只是,她近身了斐川。
既不强势,又坚定不移不容抗拒,凭着秦鱼给她的那些生机,探手便插入了斐川的腹部。
斐川身体微弓一下,面部虽有元琊,却还是斐川的五官,蒙着一层灰气,他们没有对视。
谢庭咏雪冷酷得一匹,第二次伸手往斐川的肚子....
忽然,斐川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宽大的手掌握住了纤细,却没有多用力。
“这已是你第二次...”
他的声音沙哑,似恨,且怨。
但谢庭咏雪十分冷漠,只澹澹道:“他的神智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回归,要算账,也轮不到你。”
说罢,她一抬眼,对上元琊那灰蒙之中若有若无存在的视线。
“时局大势,各凭本事,万年前我算他一局,如今别人算我一局,都一样。”
然后就伸手插入斐川腹部,将那血淋淋的魔种硬生生掏出。
怎么说呢,那动作,那狠辣,简直一模一样。
好好一个魔种,来回掏好几次。
真真有毒。
无阙孤道的...是不是都会这一门绝技?
魔种被掏出的时候,元琊才出了声,平和温柔,像是隔壁邻居家的大哥哥温文尔雅,跟你摆事实讲道理。
“灭他,必须完整,倒是可以挖你自己的魔种过来还给他,可也不行,一旦魔种离体,你创造的魔道威压便会让大无寂崩解,因它本身就不对下界有雷劫之功业,所以,灭斐川,需要两颗魔种。”
“你们两个...总要都死的。”
“何必呢。”
他如此一说,便是这一盘稳赢的姿态,因为死的总不会是他本尊。
千古一霸业,十里江陵墓,雪骨森森埋,未尽一尘埃。
总要有人死的。
不是秦鱼,也不是谢庭咏雪。
是她们两个一起。
“倒也未必。”
谢庭咏雪不置可否,而后....把那魔种直接按入秦鱼体内,另一手虚定于半空。
对着斐川。
掌心光辉耀眼,冰火同行,乾坤挪移。
不,应该说,是对着斐川后面的一个人。
一个出人意料的人。
他被挪移进来了,正好跟谢庭咏雪后面错位露出的秦鱼对上眼。
秦鱼在腹部被按入魔种的一瞬间,反扣住谢庭咏雪的手,近前一步,似要阻止她的所为。
同一瞬间,四个人,三颗魔种,一个元琊。
还有一个大无寂雷,它下来了!
它轰下来的最后一瞬间,众人不得不自闭感官,娇娇本要冲进去的,却勐然发现里面有人被推出来了。
是第五刀翎。
大概是谢庭咏雪的力量,如今,在里面无人是她对手,秦鱼也不能。
魔种在她腹部,她的躯体已然恢复大半,只是虚弱,虚弱到让第五刀翎接住身体后。
那一瞬间,秦鱼感觉到这个人扣在自己双臂上的大手稍稍紧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仰头去看他的脸,便被他坚定果决地一推!
秦鱼往外面退,便也亲眼看着正面对着她的第五刀翎被身后穿梭的冰火缠绕,它毫不留情,干净利落穿透他的身体,如同锁链缠绕,连人带魔种一起捆缠了斐川。
祭品。
谢庭咏雪是要把他直接给生祭了,用最快的速度融合魔种,然后....
秦鱼看到了那一幕,也终于看到了第五刀翎的脸,也看到他的眼。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澹澹笑了下。
从不热情,从无愉距,远山磐石,从未转移。
然后他背过身去,让光芒笼罩,也没让秦鱼看到他的面容被全部祭祀掉融化的样子。
轰!!!
光!
是毁灭,也是祭练。
巨大的冲击力让刚出大阵的秦鱼都有些飘摇,恍忽中,后背撞上了嘎嘎崩裂的大阵阵壁,也看见了周玄青也祭出了所有的灵力。
都天神煞,送他们最后一程。
这是最后的收盘。
最初,最初的最初,就是他们三个人的计划,拖进了长亭晚这些人。
却也只会死他们三个人。
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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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秦鱼后背撞到了阵壁后,轻轻一震,而这一方碎裂,不如说是周玄青特地尽力打开的一个口子。
放她出去。
秦鱼碰到外面空气后,只觉得后背凉意....扑面而来的无寂雷气却让她全身心都犹如放在粘板上炙烤,直到后背忽伸来一只手,扶住她腰肢。
“师姐....”
秦鱼按着方有容的手,侧身微弯了身子,太虚弱了。
就更风一吹,她化在了水里,也化在了自己的怀里,随风而去。
方有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秦鱼的双眼上,掩掉前面那一幕。
不看就没事了吧。
方有容她这样想着。
她应该捂住小师妹的眼睛。
以后...总会忘的。
娇娇很快赶到了,看她们这样,啥也没说,只是在前面放开威压,格挡冲袭而来的力量,把秦鱼牢牢护在身后。
反正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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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没落定,但干净利落,直接收盘终结。
不曾遗留任何破绽隐患。
万年之谋局,从圣人之战开始,从今日此时结束。
唯有光与尘同行知有星光曾陨。
若不说,无人知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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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无阙外部的几十脉山海湖泊全部夷为平地。
其他被楚茨等人强行庇护的人,不管是各方联军还是无阙的人...全部看着这一幕静默良久。
那样的安静太可怕。
谁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有人听到某一处传来十分轻弱的声音。
“其实我知道的,无论是枭雄谋划之大业,还是君子风行霁月之端行,若有所图,必有所付。”
“若要一人死,必有他人要死。”
“师姐,我若说我早知他们必死,你信不信?”
方有容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轻轻呼吸,苍白细长的手指触在空气中,指尖有盈盈血滴从一滴一滴落下,润在尘埃里。
气血盈亏,心脉不平。
她的小师妹甚至都不稀罕去恢复自身了,只趴在那儿,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这种似柔软,又冷静的话。
“我知道,你向来聪明。”
“只是明知不可为,跟明知不可为却想为是两码事。”
“就好像是我送他进入大阵中的。”
他要求她,她没能拒绝。
他们向来是配合很默契的师兄妹,他信她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安排。
若是正确,就一定会做。
所以她是方有容。
方有容垂着眸,敛了所有的情绪,不泄半分,只有薄红的嘴唇轻抿。
“刚刚那位祖师奶奶最后对我说,我于他们,只堪利用,不堪收局。”
这是讽刺吗?是轻蔑吗?
不,意思是...她是他们兵行千里不择手段不计代价放手一搏却想留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