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想得明白,她虽然想给刘芳菱在京城说一门好亲事,让她不必受这穷乡僻壤之苦,然而刘县令这种微末官身在大关贵胄满地走的京城根本就排不上号,想要说个好人家很不容易。
更别提刘芳菱还是庶女,到了京城当家做主的就是正室太太,由着她去安排,“眼中钉”“肉中刺”的刘芳菱能落得什么好亲事?
所以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在刘县令任地,凭借官势寻一个年轻有才华又家底殷实的女婿,到时候再让刘县令从旁帮扶。
多的不说,将来考个举人,获得一官半职的,刘芳菱能做个正经的官太太,她这个做母亲的便放心了。
譬如谭夫人还不是因为当初押对了宝,嫁了谭教谕,如今才能在康平县过得这般风光体面!
谭教谕交游广阔,又因为职位的原因认得不少青年才俊,眼下谭馨小定礼,但凡是方便的都来了,正是刘芳菱露脸的好机会。
只要她好好地陪在谭馨身边,那些观礼的人定然能将她的好看在眼里,还愁说不着一门亲事吗?
可是偏偏眼下正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跟自己玩失踪!
孟氏又急又气,捂着心口直皱眉头,目光扫过在场诸人,最后定在了舒予的身上。
方才刘芳菱正是和舒予一起离开的,她现在在何处,舒予应该最是清楚。
趁着小定礼尚未正式开始,双方还在寒暄,孟氏悄悄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悄悄挪步到舒予身边,趁着众人不备,低声道:“张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孟氏是刘县令的宠妾,她身边的大丫鬟,舒予还是认得的。
只是自己和孟氏向来没有什么交往,甚至因为刘县令想招韩彦做女婿的事情,孟氏和刘芳菱母女还一直觉得韩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带着看她也不顺眼。
不知道孟氏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舒予点点头,迈步跟上。
“张姑娘,菱儿现在何处?”孟氏心中着急,又觉得对方不过是个乡野村姑而已,上来不曾招呼,便直接质问道。
舒予闻言直皱眉头,念着今日是谭馨的小定礼,不想与孟氏计较,遂淡然道:“出了正院,刘小姐便自去消遣了,并未前往梧桐院。”
虽然不知道这母女俩存着什么事情,但是事先说明谭馨与此事无关总是没错的。
孟氏一听,顿时眉头紧蹙,语气也有些不善:“你怎么也不劝着她一些!”
明明是向谭家示好,想要借机寻一门好亲事的,怎么女儿竟然连梧桐院都没有去?
孟氏气急。
舒予闻言好笑,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夫人以为,刘小姐会听我的劝告?”
真不愧是母女俩,这高傲得以为全天下人都得听她们差遣的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孟氏顿时一噎。
舒予说罢,也不理会她,微微颔首,便径自离去。
气得孟氏捂着心口直瞪眼。
果然粗鄙无知的村姑,真是无礼至极!
可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时候,孟氏得知刘芳菱早就单溜去了,心中着急上火又担忧的,连忙悄悄地遣身边的丫鬟去寻找,也不敢声张,否则岂不是坏了她的打算?
“闺中密友”的小定礼,刘芳菱却故意不参与,还不得让人私下里议论揣测她们和谭家关系不好!
如此一来,那些冲着谭教谕面子来的亲朋好友,哪里还肯和她们结亲?
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心思活络的,为了自家前往,妄想借由婚事而巴着刘县令的,她们也看不上!
孟氏着急上火地忙着寻人。
然而一直到谭馨的小定礼结束,也没能找到刘芳菱。
孟氏心中大急,已经又先前的生气变作了担忧,生怕刘芳菱遭遇了不测,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连忙趁着空当,悄悄地把这件事情和谭夫人粗略地说了,请她帮忙寻人。
谭夫人一听又气又急。
气的是孟氏和刘芳菱母女不省心,明明是来府道贺的,却闹出这桩事情来;急的是刘芳菱如果真的在府中出了事的话,谭家少不得要赔罪负责。
谭夫人定定心神,当即将身边得力的丫鬟都悄悄地派出去寻刘芳菱了。
舒予因为一直注意着孟氏的动静,见状不由地眉头紧皱,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一番人仰马翻之后,终于赶在宾客离府之前,将失踪的刘芳菱给找了回来,总算没有当众丢了面子,出了乱子。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刘芳菱哪儿也没去,只是走着走着累了,便寻了一间空房休息去了。
随行的婢女怕出了意外,就一直守在那里。
孟氏的丫鬟寻人归寻人,可以到处走,但又怎么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寻,所以这才错过了。
虚惊一场,众人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你们信她的话。”待人都离开之后,谭馨得知事情始末,冷笑一声,道,“这么当众露脸的机会,若不是因为有别的她认为更重要的人事牵绊住了她,你们以为她会不来?”
谭夫人和舒予面面相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可她是上门道贺做客的,能够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的?”谭夫人皱眉不解。
谭馨咬咬唇,压低着声音道:“母亲难道忘了,刘芳菱暂歇的那间屋子离着前院极近,打开窗户就能将前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谭夫人愕然抬头。
一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会罔顾身份做出这等偷窥择婿的事情来?
舒予却恍然大悟。
她对于谭府的布局不是很清楚,自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说起来刘芳菱是她们这一群人里年龄最大的,可是眼下大家定亲的定亲、待嫁的待嫁,冯春和司菀虽然不在此列,但是婚事也已经有了眉目,然而刘芳菱却还无着无落的。
她心里着急,见今日青年俊彦颇多,动了心思,也是难免的。
谭馨嗤声道:“母亲若是不信,只管将今日随身伺候她的丫鬟寻过来问一问,女儿猜测的是真是假便一清二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