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锋闻言闹了个大红脸,知道自己遮遮掩掩的行为和心思已经被韩彦窥破了,倒也不再藏着掖着,尴尬笑道:“国公爷交代的任务,我也不好不认真完成……还请韩先生多担待些。”
韩彦摆手笑道:“无妨。在下能够理解。”
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可他越是如此,卫锋就愈发觉得难为情,遂起身告辞道:“眼下我还有军务在身,等办完了再来探望韩先生。”
“卫大人尽管去忙,一点小伤,并无大碍。”韩彦笑道。
卫锋匆忙点点头,逃也似的出了营帐。
舒予送完人回来,抿唇和韩彦笑道:“这下卫大人只怕得好几天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又笑道:“你也是的,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干嘛要挑破呢?看破不说破,才好做朋友嘛!”
“那样的朋友又真的算是朋友吗?”韩彦笑着摇摇头,安慰舒予道,“你且放心好了,卫大人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不会因此就恼了我的。”
要不然,刚才卫锋就不会羞臊地急着逃开了。
“反正你总有道理,我说不过你!”舒予笑叹道,“你自己开心就好。”
说罢,又敛眉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帮王继高一把吗?”
她倒不是要替王继高说情,她只是不想镇国公的计划失败,留下那么一颗毒瘤,时刻威胁着边境的安宁。
那人能够在镇国公的眼皮子底下帮助脱欢一行人悄悄潜入大周,还能在雀子山从容布下火药阵,引他们上当,可见其人在辽东地区能量之大。
留下这么个人在身边,说不准哪天一个懈怠,就被人钻了空子,瓦剌的铁蹄就会踏过边境,一路直指京师。
到时候,再想要亡羊补牢,可就没有机会了。
韩彦知道舒予的担忧,笑叹一声,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与镇国公既然认了师门,很多事情比先前容易开口多了。如果真的需要从旁相助的话,我定然万死不辞。”
想来,镇国公也不会怪他“多管闲事”的。
“只是,王继高眼下主导这件事情,我一来不了解他在瓦剌内应的脾性,二来不知道他计划如何,怎好贸贸然出主意。”韩彦道,“可别到时候帮了倒忙,才真是坏了镇国公的计谋。”
舒予知道韩彦心里自有打算,便放了心,长叹一句,道:“只希望这边地岁岁安宁才好……”
这是每一个边地百姓发自内心的祈愿。
韩彦握住舒予的手,点点头,满怀信心地安慰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救出了小望之这个大周唯一的皇嗣,可见上天护佑大周,那么他定然不会辜负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舒予点点头,笑叹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但是眼下这种情形,我还真心盼望着小望之快点长大,继承大宝,励精图治,玉宇清明。”
元嘉帝虽然不是暴君,甚至某种程度还算得上“仁厚”,但是江山社稷在他的心里,比不过赵贵妃嫣然一笑。再加上对瓦剌畏惧有加,平日里只敢被动防御,从不敢主动出兵靖边。
所以才纵容得瓦剌气焰越来越嚣张,有了积蓄实力与大周一战的机会。
韩彦轻轻地拍拍舒予的手,淡然而自信地应道:“你放心,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
虽然韩彦谨守军规,从不主动插手军务,但是架不住他有个极为热心的师兄,借着探望他的机会,将王继高如今的行事一一都告诉他,请他参详。
譬如,王继高今日出营,已经联系上他在瓦剌的内应啦;他派人悄悄地跟踪王继高,发现这人还真有点奇谋啦;瓦剌内应给王继高回话,说是暂时不好动手啦……
等等,诸如此类。
韩彦哭笑不得,也顺势说了王继高向他请教的事情。
果然,镇国公非但没有怪他“多管闲事”,反而顺势将他也扯了进来:“师弟足智多谋,有了你的帮助,定然是如虎添翼,此事一定能够顺利圆满解决的!”
而且有了事情做,韩彦也就会不会再着急回獾子寨了,也能安心留在军营静养了。
既然镇国公发话了,韩彦自然是尽心尽力,努力把这件事情办好。这本就是他的目的,也是包括舒予在内的所有边地军民的祈愿。
舒予担心她不在的话,韩彦一个人难免会忙不起来就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遂也只能一同留下来照顾他。
……
等韩彦在军营静养了大半个月,能打赢一场擂台赛还脸不红、气不喘时,瓦剌那边也有了动静。
脱欢为人猜忌多疑,得知上次的失败是因为自己在大周的内应临时叛变的缘故,气得火冒三丈,来不及细想,就当即派人悄悄潜入大周境内,寻到那人,刺探真假。
王继高从自己埋伏在瓦剌军中的内应那里及时得到消息,立刻先一步禀报给镇国公,及时设伏,当场将正在对质的双方抓获。
等消息传回瓦剌,脱欢得知自己被镇国公算计,继灵微道长之后,又一个深深楔入大周的暗桩被拔除,并且一时之间再也没有人能够替代他们时,气得直跳脚,当即着手反攻,在瓦剌境内清查大周的间谍。
他这下总算是头脑清醒了,灵微道长也就罢了,毕竟是韩彦横插一脚才意外发现端倪的。
但是这一回,若是没有埋伏在瓦剌的内应递消息,甚至是主导这件事情的话,镇国公怎么会那么恰恰好就来了个“人赃并获”!
脱欢不笨,当即从源头追查起,看当初传到他耳朵里的谗言,最初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流传的。
可是这一次镇国公并没有动用自己的人,而王继高的内应也在传布假消息之后,立即带领全家,在辽东军的护送接应之下,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地——辽东府。
所以注定脱欢这回要白忙活一场了。
镇国公在主帐中亲自接见了那位由瓦剌返回北地的故人,并且妥善安置了他们一家。
明月高悬,清辉遍布。
韩彦正和舒予在帐外草地上闲坐说话、对月怀人,听见有脚步声渐近,一扭头,便看见心绪不佳的镇国公提着两坛子酒正走过来。
见韩彦看过来,镇国公举了举手里的两坛子酒,呵呵笑道:“师弟,有功夫陪师兄喝一杯吗?”
虽然在笑着,但是整个人却都笼罩在落寞和哀伤之中。
这样强颜欢笑、颓丧不已的镇国公,韩彦和舒予还是第一次见到,与往常他们所熟知的是那个不论何时都沉稳若定、挥斥方遒的辽东军主帅全然不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