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归心似箭,回程竟然比来时快了许多。
途经栖云山时,韩彦勒马驻足,笑道:“这次能够参加文会大比,全赖谭老先生举荐,现在回来了,不能不去告知一声。
“张大叔你们就先回寨子吧,我随后就到。”
“是该上门告知一声的!”张猎户笑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当心些。”
韩彦颔首,拱手笑应。
张猎户呵呵一笑,扬鞭启程:“驾——”
舒予顿了顿,最终也一夹马肚,驱驰赤霓疾奔跟上。
直到众人行远,韩彦这才策马朝西,一路往谭府行去。
谭老先生得知韩彦在此次文会大比中竟然一举夺魁,震惊又开怀,说好说歹将人留下吃午饭,并且请教韩彦大比时所作对子诗赋,尤其是决赛的策论文章。
韩彦正好有事要请教谭老先生,倒也不很推辞,顺势留下,且当即挥毫默诵,将自己在文会大比中所作一一默写出来。
谭老先生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叹与夸赞,甚至还叫来子孙观摩、请教。
他努力也大半辈子,最终也只考了个秀才回来,并不能如刘县令一般,一眼就看出韩彦之笔力、境界堪比进士作文,却也知道如此锦绣文章,绝对是自己穷其一生力所不逮的。
眼下儿孙能有机会向韩彦当面求教,乃是千金难买的际遇,将来定然受惠无穷。
韩彦并不藏私,耐心一一讲解。
直到下人来传午饭,几人还是意犹未尽,大有得闻良教,三月不知肉味之意。
原本谭老先生还想约韩彦下午继续谈诗论文,但却被韩彦以归家有事给婉拒了。
待出了谭府,上了大路,韩彦调转马头,往西径直赶去了秀水河子镇。
正在王记马行后院书房做账的白起,得闻韩彦上门拜访,立刻丢开算盘,开心地将人让到了自己的房间。
双方寒暄坐定之后,白起激动又期待地问道:“韩大哥此次前往县中参加文会大比,成绩如何?”
韩彦笑道:“不负所望,勉强超先众人一步。”
“第一?!”白起惊喜交加,眉头挑得老高,眼睛瞪得浑圆,激动地往前趴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催促道,“韩大哥真厉害!快跟我说一说,你是怎样力压群雄、一举夺魁的!”
韩彦淡然一笑,少不得又将文会大比的事情简略地提了提。
白起听得连连咋舌,一脸惊叹与向往。
“别的事情咱们日后再细说。”韩彦正色道,“我这回来,是有些事情要跟你打听。”
“什么事情?”见韩彦一本正经,白起也不由地收敛神色,肃容道,“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关你们东家的一些琐事。”韩彦说罢,白起顿时惊大了眼睛。
韩彦不等他开口问,便将康平县守城的将官王良的事情说了,末了,又笑叹道:“你们东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而且还敢动战马的主意,显然是在官场上关系深厚。
“我既然决定以后落居此处,而且又在康平县结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少不得将这些关系一一理顺,将来也方便。”
对于韩彦的狂热崇拜,让白起不及多想,便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一都告诉了韩彦。
这倒也算不上是背叛东家,反正这些事情本来就都无需隐瞒,韩彦即便是不找他,稍微费些功夫,也能从别处打探到。
韩彦且听且记且分析,一面给白起添茶,让他能够润喉继续说下去。
两人一直说到太阳偏西,这才停住。
“这些只是我所知道的,除此之外,东家一些不能外泄的隐秘交情,我也无从得知。”白起坦率道,“而且就算是将来知道了,只怕没有东家的许可,我也不能外泄。还请韩大哥见谅。”
韩彦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原本就该如此。况且我也只是想图个将来方便罢了,又不是衙门查案,非得刨根究底。”
说罢,又笑道:“眼下还有桩事情,需要你帮个忙。”
“韩大哥请说。”白起忙道,“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辞!”
韩彦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离京已久,一直都没有和故旧联系过,怕他们担心,所以这两日抽空写了封信,想请你帮忙找个顺路的商队,捎带回京。”
“这有什么难的?”白起笑道,“赶巧儿明天马行的商队要前往京城贩马,我请他们帮忙捎带就好了,正好便宜!
“不知韩大哥这封信要寄去哪里?”
“西城古井巷,余记茶楼。”韩彦笑道。
……
等韩彦辞别白起,回到獾子寨,众人得知韩彦此次参加康平县的文会大比竟然一举夺魁,震惊之余,少不得欢欢喜喜地上门道贺,顺便打听打听他们此生或许都难得一见文坛盛事。
韩彦每天迎来送往的,十分忙碌。
最后不得不以学堂休假太久,耽误孩子们学习为由,谢绝大家的好意。
然而等到学堂开了学,他又不得不应付新一波的来自孩子的崇拜与好奇。
这样热热闹闹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八月下旬,才算是渐渐地消停了。
而九月初六,又是早就挑好的搬家的黄道吉日。
这么算下来,再有十来天,他和小望之就要从张家搬出去了。
已经住了大半年的家,乍然间要搬出去,韩彦心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此时才恍然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把自己和小望之当成是张家的一份子了。
抬头朝正全神贯注地剥着獾子皮的舒予去看,只见一把打磨得锋利而光亮的匕首在她手里上下翻飞,很快就将獾子的一侧皮肉分离,技法娴熟,完美如一场演出。
一旁的小望之竟然也不怕“血腥”,拍着小手,晶亮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和赞叹,央求舒予教他。
等九月初六搬了家,这样的情形就不能再常见了吧……
韩彦有些伤感地想到。
到时候,再想和舒予亲近说话,甚至是借机表白心思,可就更加不容易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