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不历刚成为巫那年, 他问过巫里的前辈,我该如何处理与那些大人的关系。
那前辈一脸不屑的说:“不必在意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
那些家伙也是这样想的, 巫就是一群冷心冷肺,没有良心的东西。
其实大家关系早就不好了。
从对方再也求不到新的力量,却被迫拴在一条绳子上两看相厌,关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对外, 他们还要做出民众心里需求的那般蜜里调油,这就更恶心了。
千万不能小看艺术,艺术会指引人类的思想,在盖尔大陆所有艺术作品中的英雄, 王, 他们身边一定要有个基本配置的巫, 这就如洗脑一般, 如果一个王,身边没有足够的巫, 民众是不会认同他的。
盖尔本根的信仰是大地之母。
巫是母亲派往人间的引导人。
除却这个,现代新教各种流派的都有各种证明传说。
这些传说序章的故事意思一概大同。
神!甭管什么神,最初都是派了巫来辅助先行者拯救世界的, 然而巫失败了。
人类还在水深火热,心灵没有得到救赎。
然后,我们的神, 作为第二侍者就到来了!
虽然我们是后来的,却比第一个厉害多了。
由此可见,不管哪派宗教, 为了证明自己,他们都或多或少要跟巫扯上一点关系,好像这样了,才能证明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
而现代的掌握权柄者,喜欢没有力量的其他新教。
大概是好控制的缘故吧。
巫,毕竟是微妙又可怕的存在。
幸亏如今他们的存在越来越少了。
他们互相强忍恶心的迁就着,关系不能打破,只能继续和谐。
连燕子很显然是不准备为主人提供莲巫服务的。
姮不历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庆幸。
巫总是天真的热爱和平,还有一份多余的替全人类担忧的琐碎心。
既然不是,那就好,那就好!
姮不历拍拍响木,安排侍者重新上了一套茶点。
他坐下,看着连燕子从身边印着航海短高学府字符的学子包里,一样一样的取出一些东西。
先是一个并不大的木盒,打开木盒,那里放着三排27个玻璃瓶,那瓶里放着各种化验土样。
接着是三叠厚厚的手写的论文文本,最上面这本,叫《九州红玉矿脉勘探报告书》,然而,它没有标注确切的矿脉地址。
最后,他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打开布包,那里有一个鹅卵石一样的玩意儿。
姮不历看不懂了,他疑惑的问:“九州红玉?”
连燕子点点头:“对!”
就是你想的那种九州红玉。
这也是连燕子到达学校之后,第一次租了磐能艇出行之后的一个小发现。
那是在一座距离东大陆海岸线二百多海里的荒岛,这座小岛归属东大陆楚国,原他是准备扎营十五天,做独立生存训练。
在取水的时候,他发现了这座小岛形成的本源,一些从地下冲到地面的圆形矿石。
他随便捡起一块,立时发现了这些鹅卵石与普通鹅卵石的区别。
它重,相当压手!
用手随意掂量,能感觉到它每厘米都能达到三克左右的重量,这就意味着,它的密度高于普通岩石。
星球的地质运动多种多样,而由岩浆的变质,沉淀衍生出新的矿物,比如水晶,铁或者九州人最爱的九州红玉,就应该生成在这样的条件之下。
那岛本就是由休眠火山形成的。
姮不历疑惑的随意翻了几下文本,又去看第二本,这本叫《九州红玉初级槽探报告书》的玩意儿就更加复杂了。
这是连燕子第二次上岛,用简陋工具做的槽探报告书,他取了土层底下约三十米左右的土层,岩石样本,还有溪流下面的矿石碎渣。
姮不历用手敲打着这些文件问“这……是什么?”
连燕子将最后的风险合同书取出来,放在桌面上说:“阿家兄,人活在世,总也缺不得这些,我缺钱呢!这是钱啊!”
姮不历先是失笑,接着在脑袋里推算出了一个不成形的故事,如,穷途末路,被人收留供养等等之类。
现在看来,结果不是他想象当中的那般可怕,他便语气温和起来说:“这是他……给你的工作么?”
连燕子笑笑:“恩,这是他的。”
全都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
“哦!这还挺好的。”姮不历点点头。
虽然看不懂,不明白,他却依旧做出思考的样子,又把这些东西看了一次,问: “阿家弟。”
“恩?”
“你需要钱?”
“恩!”
“多少?我……没别的意思,我这里雇员薪水还是很多的,我还算是有些家底,你也可以为我工作?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说,我也不能亏待了你。”
姮不历觉着,把莲巫放出去,实在是造孽的一件事,他总是不放心。
连燕子摆摆手不在意的笑笑说:“不了!我家主人会生气的,再说,我需要供养我主人优渥一生的钱粮,人生那么长,你给不起的,还是我自己努力吧!”
只有背叛的人类,却没有背叛的巫。
然而这个供养关系不对吧?
反了吧?
姮不历见他一口拒绝,微微叹息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再次打听:“你……你家主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这样一问,连燕子的表情顿时露出一副很甜蜜的样子,开始在那儿回忆起来。
鸽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恩,他总是喜欢发呆的。
走着走着,他就呆愣愣的停在哪儿,看一件东西,他能看上许久许久。
谁叫他也不理,也不给人反应,就像傻了一样。
当然,他即便是傻了,也是傻的可爱,浑身无一处不好。
顺着他的目光,如果仔细观察,你总能发现,原来,鸽子在看金钱河里的草鱼跃藻,看屋角的蜘蛛布网,看雨滴空阶,看幼鸟反哺,看戏台下老头抓虱子……
他是那么的专注温柔,一身的优点。
连燕子对姮不历骄傲的说:“我家主人,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呢。”
姮不历托着腮,笑眯眯的追问:“哦?详细说说。”
详细的说说?
连燕子也托着腮,坐在哪儿认真思考起来,怎么去形容一个人呢?
首先。
“我家主人,他好看!”
姮不历看看连燕子的脸,无奈的点点头。
“哦,好看,还有呢?”
“恩,全世界第一好看。”
“哦。”
“他给我做鞋,做衣裳,用手针亲缝那种哦,我给你看看我的鞋……”
“不不,不用了,这个我知道了。”
可是,这些跟面前的这些矿脉勘探书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姮不历用手推推面前的文本,又敲了敲文本面儿。
连燕子总算明白他想问什么了,却说:“阿家兄,这些不重要的,我还是跟你说说我家主人吧,你知道么?他会做饭,烧菜,对我特别好,供我念书……”
姮不历的脸慢慢黑了下来。
连燕子才不管他怎么想,他从身边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布包,又从里面倒出几片肉干到面前的小碟子里。
许是给多了,他又从本就不多的肉干里,拿出两片放回布包。
姮不历眼角抽搐,努力忍耐!
这孩子怎么这样小家子气?
“你尝尝,这是我家主人亲手做的,味道特别好。”
姮不历忍着一万倍的烦躁,拿起牛肉干丢进嘴巴里咀嚼。
连燕子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儿。
夸什么?
这就是很平常的肉干啊。
姮不历一碗春的后厨,有九州最好的厨子。
最后,到底是看在当年这个人是世上唯一对自己发过善意,有着善行的恩人,姮不历违心的赞美到:“很……好吃。”
对吧,就是全世界第一好吃呢!
连燕子满足的点头,他又小心翼翼的将布口袋放进书包说:“好吃也就只能给阿家兄尝尝了!我自己都不够吃呢。”
他珍惜的收起口袋。
姮不历好想打他怎么办?
姮不历打断这个人做梦一般的甜蜜臆想,他拍拍手写的这些文本道:“阿家弟,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说正事吧。
说完,你赶紧滚蛋吧。
连燕子看姮不历有些变脸,只好坐直了,有些可惜的停止自己那些甜蜜回忆。
他说:“阿家兄,这是一条储量十分丰富的红玉矿脉,有关于它的储量,初级槽探的资料,我都写在这里了,这里有风险合同书,还有我主人矿物勘探公司的执业证书,法人证书,我想委托你帮我找个买主,把这些初级勘探资料卖出去!”
姮不历看看手里的东西,点点头,这样啊!
“你看,我们在合同里已经注明了,矿业公司最初也不必给我一文钱,等到他们采出红玉,再按照要求付钱吧!这里,也给你计算了掮客金,你看看这个数目合适不合适,不合适你也可以找律师重新再起草一份的……”
姮不历总算弄明白连燕子的来意了。
在商言商,这笔买卖从目前的这些东西来看,还是大有可为的,操作一下,倒是稳定又不怕亏。
要知道,在风险三方合同里,他是最安全的一个。
有矿他也赚,无矿他也没有损失。
红玉很值钱,因为九州人是个爱玄,爱红的种族。
贵人佩玉的习惯,是早古就有的。
而在所有的可佩戴玉种当中,九州红是最贵重,最稀有的玉种。
近代由于佩玉再无阶级的规定,这几年红玉的价格就一直在升值,其中,升值最大的一个原因在于,红玉矿脉要绝了。
毕竟也挖了几千年了,如今还有点渣渣,都是靠着祖先规定了佩玉的阶级,它才得以保存了一些根须下来。
红玉分部很广,然纯红不多,多为红杂,红晶玉。
其中,最红最纯的红玉多出在魏国志山郡,齐国暨山郡,这两地出产的红玉,也被称为两山红。
姮不历再次拿起资料,又翻看了一遍,看完,他并没有多珍惜的放置在了一边。
红玉虽贵,要看什么人待它。
甭看电视上,电影里,那些有钱人,贵人送给自己的爱人红玉来衬托自己的心意。
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喜欢红玉,独巫不会喜欢。
而他们这个毛病,追其本源,是因为,惯的!
没错,惯的!
几千年前,巫在部落为种族服务的时候,那些人就喜欢将他们认为珍贵的东西,供奉在祭台之上。
所以,凭红玉多招人稀罕,反正巫不稀罕。
即便连燕子一块都没有,他家里也不衬几块九州红玉,可他成长的环境就是这样看待红玉的。
如此,这两个最不专业的巫,都是一副内行人的样儿,就开始做起了红玉买卖。
他们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大堆对方不懂的买卖话。
最后,姮不历端起茶杯举了一下说:“那行吧,阿家弟,今儿天气也晚了,我给阿家弟安排一个住所,咱们明儿再请专业人士来看看,若是真是可行,咱们……”
他还没有说完,连燕子却在那边摆手说:“不了,不了,不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我现在读书的地址,要是办完了,阿家兄把文件寄到学校来就好,我很忙的,要考资质证书,还要做各种训练,我是请假出来的,一天也耽误不得呢,既然相信你,你就看着办吧。”
多读一些书总是好的。
姮不历笑着点点头,他站起来,先与连燕子拥抱,又将连燕子一直送到一碗春的大门口,还为他安排了去飞艇站的车子。
在连燕子上车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笑着对连燕子说:“阿家弟,我想起一件事,你就只当个笑话听吧。”
连燕子扶着车门看他。
“上个月启迪党竞争中州辖下,二级郡的议员席位,再次遭遇滑坡!你的那位大伯……他拿到了建国以来的最低选票,好像是不足六千票……”
这大概这是连燕子他们全家,外带五系亲戚所有的人口了。
连燕子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的那个家庭,有关于那些人,那些事儿……他都有足足一两个月没再想他们了。
他笑笑,没所谓的坐回车子,隔着车窗对姮不历说:“谢谢阿家哥,那……我就走了,有关我的事情,还是请阿家兄代为保密。”
姮不历拍拍车顶,弯腰对他说:“知道,走吧,好好读书总是没错儿的。”
“哎!那么再会!”
“再会!愿……大地母神庇佑你平安顺意。”
“是,她会亲吻最虔诚的信徒,如您这样品行高洁之巫,是她最爱的孩子。”
他们触碰额头。
分开!
姮不历目送那车远去。
待到他回到开诚小阁,却发现座位那边多了一个人,这人三十出头,眉目严肃而俊朗,他着海洋蓝白相间的海军制服,肩膀上三花金线,是位海军大将。
他盘膝坐着,正在快速的翻看阿家弟的那些手写文本。
姮不历上去想抢这些东西。
这位却将手举到一边,嬉皮笑脸的哀求:“别!宝贝儿,宝贝儿!先给我看看……”
谁是你的宝贝?
姮不历有些气恼的坐下,内心挣扎又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巫需要供养,与莲巫的唯一性有所区别的是,衡巫可以接受十位左右的供养主人。
面前这人姓赵,名希焱,是姮不历的供养主,也算是庇护人。
如今巫与贵族关系微妙,姮不历没有所求,自他成巫,就被强制安排了供养主,那之后,这些人没有给他一文的供养金,他也拒绝给这些人勘气。
总而言之,他们关系一般,一年四季也未必能有一次半次的接触。
他毫不客气的上手去夺。
赵希焱只是不给。
“你们这些人好没意思!您的那位叔叔在国家刊物上怎么说的?大时代第一应该驱出的蛀虫就是巫!怎么?少将军您这是幻化蝇虫来拱大蛆了?”
姮不历的语调里充满着讥讽的意味。
赵希焱摸摸鼻子,有些赖皮的笑笑,他不回答姮不历的问题,因为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如政客一般无赖,摆摆手里的文本打听:“才将那是谁?”
姮不历斜眼看他:“你看到他了。”
赵希焱点点头:“恩!看到了,别用您的美目乱我心弦,宝贝儿,我不是有意窥视的!真的!我本来是想找商奕那老东西的,他上个月截了我的军费,谁知道他提前走了。 ”
说到这里,赵希焱耸耸肩,接着一脸喜意的说:“哎,真是上天注定,合该我发大财呢。”
说到这里,他将下面的合同抽出来,翻开最后一页,拿起笔正要签上自己的名字。
姮不历却一手挡在他面前笑着说:“你想的美!”
赵希焱将整个身体揽住那些文本哀求到:“宝贝儿,你就容我美美吧,看在国家大义的份上,我穷啊!!”
老三巷戏台下,江鸽子身边围着一群老头儿,正在跟他诉苦。
“杆子爷,您老倒是给想想办法啊,老街坊!穷啊!!”
江鸽子无奈的靠墙笑着。
穷?
现在知道难了,早就不该揽事儿。
他看着面前这几个,以段家老掌柜的为首的老头儿胡闹小队……
简直无语了,您们还真是百折不挠,这都已经顶着大太阳晒了四五天了。
您们靠着墙抓抓虱子,挠挠痒痒,家长里短不好么?
然而他们就是不放弃奢念!
死活也要开老三巷的散伙流水席,按照成丁每人必须拿三百钱的均摊,才能支付的起两千多人头,约六百贯的散伙流水席钱儿。
三百钱不是少数,各家人口有多有少,怎么算,都有人觉着自己是吃亏的。
这些老头儿到底不是黄伯伯,他们威望不大,还脾气不好,一句话说不对,脱下鞋,上手就打。
这有尊老的,自然也有不在意的。
忙了那么久,如今流水席的钱儿收了十分之一都没到。
江鸽子认为,没钱儿,你就别吃了呗。
可老人们却觉着,祖宗十八代都在这几条巷子里生生死死,没有这顿散伙饭,他们心里难过。
说到底,总归就是不舍的。
这老街区,总也不会缺这无事忙的老头儿,老太太。
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轨道,也有自己的道理。
你不能说老人家这样做是错的。
就只能袖手旁观着,等他们的热情慢慢散去。
江鸽子摆弄着手里的相机,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老人们诉苦,他就面露同情的点点头,努力尽好一个心灵垃圾桶的义务。
这些老人家也不是跟他要钱儿的,甚至,如果吃散伙饭的话,他应该是免费的上席。
老人家只不过是想找些理解罢了。
槐树上的知了鸣叫着。
邓长农提着大茶壶,无声无息的过来,给老头们的水杯里斟满水。
服务完,他又悄悄走开了。
老段爷爷看着这孩子的背影,就老怀安慰的说:“这孩子,最近高低是很是不错的,也知道尊老了,见了我,远远的就停脚,先问好,等我过去,他才走……哎!要是他爷还在,还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儿呢!”
身边一老头许是耳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来了一句:“啊?高兴……你还高兴个屁啊!一张老脸卖出去了,这都多少天了,三百钱都收不上来,你是有毛病吧!你还高兴!老糊涂了你!!”
段爷爷气急败坏的反口:“你知道个屁!!”
这句老头倒是听明白了,骂自己呢!
他当下蹦起来,指着段爷爷就开骂:“嘿!我说你个段葫芦!我可大你一辈儿呢!我是你叔叔!你也敢骂我……”
段老头一翻白眼,大声说:“狗屁的叔叔!你是谁家的叔叔,回你们牛角头去,甭跟我在这里充大辈儿……我是牛角尾的!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住杆子爷家对门儿!他见了我都是得喊爷爷的!!”
“你说的这是屁话,来,杆子爷,我跟你说,甭听这老东西胡咧咧,你爸江坝头可比他长两辈儿,他是你大侄儿!!你被骗了,嘿!你个老东西,我早就想揭发你了!”
段爷爷恼羞,站起来上手要捶,众老头一看不好,当下都纷纷站起来,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
江鸽子也没管他们,只无奈的靠墙哀叹,这都几天了,每天都要来上几场,他也是醉了。
正闹腾着,忽有老头儿喊了一句:“嘿!嘿嘿!停手吧,外人来了,呦!是贵人来了,甭给人家看了笑话,赶紧,赶紧……”
常辉郡的外姓王走了没多少年,年轻人无所谓,可这些老人家对贵族的畏惧,却是根深蒂固的。
这眼见着,从建筑公司临时简易办公楼里,呼啦啦出来一帮人。
打头的江鸽子却是认识的。
那位于氏代表,姓墨的女士。
老头们扫扫自己身上不多的灰尘,都一个个的贴墙站着。
虽然没有法律规定他们这样儿了,可是老人家还是见了这些人畏惧。
江鸽子坐着,睡着的薛班主躺着打着胡噜。
待那群人呼呼啦啦的来了,江鸽子仔细一看,却发现一个更加熟的人。
中间被簇拥的这位,却是那晚在天空飞翔的那个胖子。
江鸽子看到了关秋安。
关秋安这时也看到了江鸽子。
这胖子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他长这么大,人生最大的亏,就是在这个死孩子身上吃的。
这段时间,虽然没人提这件事。
可是他一想起来,就是浑身的不舒服,简直想死一样的感觉。
他恨的不成,偏又七窍玲珑,知道自己家主子有些在意,他就不能寻这个人的麻烦。
咋办?
当看不见吧!
关秋安先是十分看不上的一斜眼,接着将脑袋迅速扭向一边儿,当没看到一样加快巡查脚步,被簇拥着,又哗啦啦的去了……
老头们敬畏又羡慕的看着那些人远去。
等人影看不到了,段爷爷来了一句:“瞧瞧,人贵人这个声势,这都多少年没见过到贵人了……”
他话音未落,耳背的与他前仇还在,该听到的他听不到,不该听到的他却听明白了。
这老头儿立刻一脸讥讽的回头奚落:“显得你多大本事是的,那就是个主管,还贵人?就你能!你见过几个贵人?甭说你,你家祖宗见过几个?”
段爷爷吸了一口凉气,大骂起来:“我不能!我多土蛋,我见过个啥,好!我没见过,总比你个外来户强,来来来,就你知道!就你能!成!你能你往这里给我拍上六百贯,我就承认你!”
“六百贯!呸!你想的美,我傻了我给你拍六百贯!来来!你拍一百贯就成……拍下来,我认你做个爷爷,给你磕俩响的叫你美美!!”
“爷爷疯了!爷爷给你拍一百贯?”
“你给谁当爷爷呢!”
“就给你!!!”
“打你个老东西,叫你胡说八道!”
就这样,散伙饭团队,再次衍生出一零一次大战。
俩脾气不好的老头儿,又开始厮打起来。
江鸽子无奈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战争,由双人打成群架,然后,夕阳夕下,有小童在巷子口喊了句:“爷哎!开饭了,给你打了酒,做了烧豆腐,爷!!别玩了……回家了!”
不知道谁带了头,他们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又莫名其妙的散了去。
江鸽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一直在打呼噜的薛班主忽慢慢坐起来。
江鸽子轻笑了一声:“您没睡着啊?”
薛班主伸伸懒腰:“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瞧您说的,这帮老无赖声儿那么大……”
江鸽子伸手扶了他一把,笑着说:“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一天不打一架,我看他们吃饭都不香。”
薛班主倒是很理解的点点头:“嗨,理解……几辈子了,不吃一顿就散了,这个,还,真说不过去呢!早起先,我是说,内乱……内乱那时候忙着奔命那会儿,街里还吃了一顿呢,何况现在……明儿啊,你去我那儿一下,这钱不多,我出了!”
江鸽子赶紧拒绝,哪怕是他出呢,也不能让人家一个靠着卖唱的老人家出。
可是,他所有的钱都给了连燕子,他也没钱。
正发愁呢,街那边,忽然慢慢走来一个人。
江鸽子一看这人,便立时堆出笑容打招呼:“嘿,美女……看这里,看这里。”
工作了一天,好不容易送走贵客的墨女士,正穿着她的小高跟在老三巷的泥地上挣扎。
江鸽子喊了她好几句。
而在墨女士的以前人生道路上,被人称呼美女的次数,几乎就是个零。
没错,她不好看,脾气也不好,没人跟她结契,又在公关部上班,如此,就有个威风凛凛的外号,黒虔婆。
美女?
墨女士指指自己。
江鸽子点头如捣蒜。
墨女士一脸纳闷的走过来,很有礼节的行礼问好。
“杆子爷,您好啊!”
江鸽子带着开花馒头一般的笑容跟她摆手:“墨女士,我请你喝个小酒呗?”
墨女士神色莫名的扶扶自己的眼镜儿。
她是做建筑的。
这做建筑的开工程跟人打交道,走哪儿,也不缺遇到三两只坐地虎。
她原以为,这是个通情达理的。
也是自己倒霉,偏偏她走的最慢,包包还忘到办公室了。
江鸽子一脸甜蜜的笑着,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那就找个由头,拉点社会福利一般的赞助吧。
他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散架!
再也不申请榜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