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走, 静姝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抬头往他头上掠了一眼, 只见头发也弄得油光可鉴的,低头又见他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仔细看他的西装,也像是崭新的。难怪刚才见到他的时候, 她眼前一亮。她想:他之前可能是去了什么重要的场合,比如说刚刚参加完一场婚礼。
走着走着静姝忽然发现了人群中的何秀苑, 何秀苑站在路边正盯着他们两个看。静姝准备让他等一下, 告诉他自己过去见个朋友, 却忽然想起从他钱夹里掉出的那张相片, 便没有做声, 坐在了车里才指着窗外问邵豫棠:“你认不认识站在路边的那个姑娘?她好像在盯着这边看。”
邵豫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收回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却说:“认识。”
“你怎么认识她的?”静姝有些意外, 仔细回想,自己前世跟他并不相识。
“以后再告诉你。”
静姝追道:“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吗?”
邵豫棠斩钉截铁道:“我不想现在告诉你。”
静姝见问不出来,便不再问,心里却是疑惑极了,下次再见何秀苑的时候必要找她问问,看她认不认识他。又问:“现在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静姝道:“那你这是要往哪里开?”
邵豫棠看了她一眼, 故意戏弄她道:“‘顺路’去公共租界参加一个舞会,反正你晚上也没事吧,去给我当舞伴。”
“公共租界?”静姝认真想了想, 喃喃说,“根本就不顺路啊。”又想:参加舞会?没有告诉家里人回去晚了会怎么样,罢了,晚了就晚了罢。
他像是忍了好久一样,突然笑出声道:“去那里之前,先‘顺路’去一趟‘丽裳’。”
“那也不顺路啊……”话落,静姝恍然大悟,别过脸,伸出手指去车窗胡上乱画起圆圈,“为什么要先绕去‘丽裳’?那里有点远。”又想,丽裳不是卖女士衣裳和男士领结的吗?
他知道她此时才意识到,故意把话说的点到为止:“我见那里的款式不错,做工也不错,许多时兴的舶来品。”
她问:“你去那里买过领结啊?”
“没有。”他有点想笑。
反正无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静姝就继续说:“是不是二嫂跟你说做工不错的?她好像经常去那里买衣裳,款式是不错,我母亲也喜欢那一家。”
“三姐怎么会跟我说这些?”他这时咧嘴了。
车子进入拐弯处,静姝调整了下坐姿,只见对面忽然冲来一辆车。
“小心——”她尖叫了下。
他急急地打了下方向。避开了。
“真吓人,”她心惊肉跳地拍着胸脯说。
他脸上没有惧色,竟轻松道:“吓到了吗?都怪你和我说话。”
怪我?静姝真是委屈。“那我不和你说话了,你专心开车吧。”
他嘴里突然蹦出两个字:“摸过。”
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一点头脑也摸不着。不张嘴了,免得他又怪她跟他说话。
去丽裳的路上,静姝三番四次地偷看他,发现他一直抿着嘴角。
丽裳的女郎看见他们两个走近,微笑着过来推门:“先生,小姐,请进。”
“二位有什么需要?”
邵豫棠准备开口,另一位女郎已经热情地迎了上来:“先生,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你,你之前来给你太太买那个的。”她说完马上发现了静姝,脸上的笑容却又凝固住,上下将静姝一打量,心道:这身打扮,不还是个女学生吗?男人果然都是喜欢年轻的,家里有了太太,外面养一个小的,还在念书。
太太?静姝心想:他原来带了其他女人来过吗?顾言之?还是跟他有过传闻的那个许织云?也许是许织云,许织云没有结婚,但常常将头发都挽起来,打扮得像个贵妇,却别有一翻迷人的风韵。
邵豫棠笑道:“你记性可真好啊,竟然还记得。晚上有场舞会,麻烦帮忙选一件女士的礼服。”
虽然不喜欢他们两个,但那女郎怎么也不会跟钱过不去,马上笑迎迎地引路道:“请随我来。”
“今晚穿的话,那只有穿制作好的成衣了,这里是最新的款式,都是手工制做的,但可能没有量身定制的那么合身,喜欢哪件,穿上试试。”
邵豫棠一一目视了,走过去指了一些道:“这些都试。”转脸去看静姝,人呢?静姝站在旁边看一件撑起来的西式婚纱,听见女郎喊她,才走回来,女郎问了一些尺寸,带着她去试。
每试完一件走出来给他看。她身材不错,每一件衣服穿在身上都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丽裳给配的鞋在他看来,连差强人意都做不到,他忽然想起了静思生日那天她穿的那双法国皮鞋……于是走去柜台上借了下德律风。
选完了衣裳,店里又有专人给化妆。丽裳的女郎见是赚钱的好机会,便趁机对倚在柜台上的邵豫棠说:“先生,鞋要吗?要不要再配些项链、戒指、耳环的,这些店里也都有。”
没想到接下来他一语惊人:“不用了,再换件乳罩就好。”说完敲了敲柜台,从容地说:“你过来帮忙挑一件,号码稍微大一点的,就上回那个尺寸,你还记得吧。哦,要薄的,别把前面撑得太高了。”
“……”
喻静姝刚化完妆,准备去换上之前挑好的衣服,没想到那女郎把那个东西递给她说:“换上新的吧,你原来那件衣扣有些松了。这件是赠送的。”喻静姝没有多想,就换上了。
邵豫棠等了一会,等到她出来时。心里想的却是:最薄的了,难道变大了吗?
不得不承认,她是生的很美的。
周围竖着不少四五尺高的落地镜子,映出许多个人来,即使移开放在真人身上的目光,眼前也都是她的影子、还有自己的影子。
“先生,真的不要这鞋配吗?也不要再选些项链、戒指、耳环的吗?小姐几乎没有佩戴首饰。”
静姝一听,扯了下裙子,迅速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不要买那些首饰了,我们家都有的,你不要花那些钱。”
邵豫棠眼睛盯着透明的玻璃橱外,说道:“等我一下。”起身走了出去。静姝跟到门边,却见一位男士似乎把什么东西交给了他,交完就开车走了。喻静姝记得那位男士仿佛是邵家的一位司机,上次送她和冬恩去沈瑛家的,叫王川。
邵豫棠走回来,冲她笑道:“你先去坐一下,我去把账结了。”
喻静姝并没有听他的先去坐着。他结完了账一转头见她还愣愣地站着,走过来道:“你站着我怎么给你穿鞋?”
穿鞋?喻静姝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忙道:“我自己穿。”他已经伸手去她腰间,揽着她坐到沙发上,蹲下身马上给她换鞋。
“起来走走,看合不合脚。”
喻静姝慢慢站起身,走了几步。丽裳的女郎们都围过来看,有识货的笑道:“先生,您的眼光真好,这双鞋好像是巴黎新出的。”
喻静姝发现那鞋跟原来那双颜色和款式都有点像,却感觉比之前的更漂亮。
出门的时候,他怕她的鞋和裙摆弄脏,就把人抱了起来。
坐到车中,她心里已经乱作一团。
邵豫棠知道她的顾虑,就问:“怕你母亲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吗?”
“你放心,我跟你父亲说了的。”
她马上道:“他同意了?”
“他为什么不同意?”
她想起了玉芳跟她说过的话,仍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转过身去,面向车窗坐着。”
“嗯?”虽然不解,静姝还是照做。这个季节穿裙子有些冷了,她上面披了一件白色貂毛制的小袄,由一枚胸针扣在胸前,他的双手忽然从她腋下穿了过来,往胸前移动,气息也扑在她颈边。她的心登时一鼓,马上疯狂地跳动,险些伸手拦住。他只是把胸针解开了,将她的外套从肩上剥了下来,没有做其他的动作,她的脸已是通红,却不知道他脱她的外套是做什么,怕她热么?
是给她戴项链的。项链是粉钻的。
“转过来。”
他看了看,似乎很满意,手贴上她的脸问:“是不是热?先别穿了。”
“还有耳环。”邵豫棠说着伸手边取边道:“你自己戴吧,我怕把你弄疼了。”
耳环也是粉钻的,拿到耳环的时候,她打量了好久,感觉比喻家珠宝行里的还要精致,就问:“是不是很贵重?”
他道:“也不是,戒指就暂不送了。”其实项链和耳环花掉了他一半积蓄。
作者有话要说: 别嫌弃3000的字数少了。日更一万的时候,时速6百的作者都是用生命在码字。。。
一边写小说一边写论文,一天休息6.5小时的作者每天都顶着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