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还在嗓子眼乱跳着, 胸前的拳头放了下去。他的唇跟她的摩擦了几下, 又停下, 粗浊的气息扑过去。攫住柔唇轻轻吮。

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急忙扭头看过去，他的激情并没有受到挫折，掰回了她的脸, 她开始有些不安。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又转了个方向渐渐消失。

她的唇红润的像颗樱桃, 一不小心, 将之前屏住的不敢呼出的气息全释放了出来, 慌乱之下, 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吻正开始变得激烈时，走廊里的灯突然亮了。

“终于好了。”

有两个人在附近交谈，听谈话的内容像是检修灯路的人,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向他们靠近。

等他们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二人已然正襟，她有些不敢正眼面对来人的眼光，头皮一热，先跑向楼梯，噔噔噔地往下走。邵豫棠则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 坦然从人前走过，跟着下楼了。

她站在街边冥思，直到汽笛声在耳边响起, 一辆汽车驶了过来，坐在车里的人正是邵豫棠，他为她打开车门，说了句“上来。”

她坐进去，落座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去开车门：“我要先去和邹先生说一下。”

“不用——”他迅速伸手捉住她，“他全都看见了，刚才，楼梯上的脚步声也是他的。”

静姝百思不得其解，刚刚……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邵豫棠松开手，坐直了身体道：“我会听声音。”

车里这时变得异常安静，静姝感觉唇还是麻麻的，不想面对着他讲话，他没有发动汽车，也没有说一句话，坐在驾驶位上，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外，一声接一声地呼吸着。

静姝心想接下来他应该会送她回家的吧，想问一下又不想主动张口，之前主动亲他的勇气全部都散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主动了。现在脑海里全是刚才一幕，嘴唇都是麻木的，心怎么也安宁不下来。有只手突然在脑后摸起她的头发，她抽回思绪转脸，他捧着她的脑勺盯着她的脸看，他的西装因为手臂的伸起而撑开着，她的目光很不知所措，扫过他的腋下、胸前纽扣，再移动上去，似乎找不准位置，在那立体的五官上胡乱扫着，最后却停在了那块隆起的喉结上，发现他那里在动。他的双腿动了下，直起腰来，带起一阵衣服摩擦的响声，对她倾过身，脸又凑过去，看样子是准备亲她。

“别……”静姝急忙伸手推他，眼睛往外面瞟，车前有个路人，正转着眼珠好奇地往车里面探来，被他一瞪，马上走开了。

他坐回去，深呼吸了下，去拿烟，烟拿到手里却又没抽，干坐着缓了会才发动汽车。

一路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有汽车行驶的声响。果然是送她回喻家的，车子停在了喻公馆门前，静姝有点怕被家里的人看见，被喻太太知道了。虽然有点不舍，还是道了谢，急匆匆地推开了门。

“你等一等，”邵豫棠叫住她说，“我有话和你说。”

静姝停下来看他，他却是不说。静姝急得催他：“你快点说。”又去看喻公馆的大门，幸亏还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邵豫棠见她不耐烦的样子，索性探过身伸手把门关起来再锁上。

“你到底有什么话？”她现在在他跟前又一点都不腼腆了，脑海里只想着被喻太太知道的后果，急得不行。

邵豫棠才开口说：“你要想见我，就去图书馆，去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地方，那里没有的话，就去上回那个阳台。”

“我知道了。”静姝嘴上说，脑海里在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图书馆哪个地方？

他又接着说：“不过，即使去了，你可能还是见不到我的。”

“那……不能直接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就能找到你吗？”

“不能，”他说，“工作的时候其他人不可以随便打扰。”

“那我不去找你了。”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奇怪的话道：“我有闲暇的时候，你不找我，有很多女人想找我的。”

“是吗？”她仔细想了想说，“我之前去了两次，每次确实也碰见了几个姑娘，可我听见她们跟人问的，几乎都是你弟弟豫光在哪里啊，没有一个是找你的。我还要学习，哪有那么闲，即使去找你你来见我不是耽误工作吗？我找你又不一定能见到你。”

邵豫棠似乎是轻轻嗤了一声，无话可说，开了锁道：“你可以走了。”

静姝打开车门下了车，绕过去敲他的车窗道：“你……能不能快点走啊？我好像听见家里有人出来了，那天晚上没有回来，父亲让我跪了好久。”

他这才拿支烟点燃了含在嘴里，听见她在外面喊：“你路上小心——”迅速拨转方向盘开走了。

喻太太和静娴刚好从门里出来了，只听到汽车驶离的声音，并没有见到人，以为是邹云藩，又见她站在门前瞭望着远方，像是恋恋不舍，以为良缘能成。

静娴走到她身边，笑问道：“妹妹，怎么没有请他进来坐坐？”

“啊？”静姝知道静娴说的人是邹云藩，准备告诉她，却见站在门前的喻太太笑迎迎的脸，吞吐着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他……我……”

喻太太见她脸上彤云乱舞，走过来道：“行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静姝急忙开溜，溜到门内却听喻太太和静娴道：“一会儿你让铭彰打过去问一问。”

静娴说：“母亲不说我也要让铭彰问的。”

静姝忐忑地如坐针毡，跑回房里洗了个澡。霜如见她坐立不安、十分焦躁的样子，就问：“六小姐怎么还不睡啊？都什么时辰了？”

静姝道：“我想请你帮我去大姐门外打听一下。”

“ 六小姐的意思是，让我去偷听？”

静姝叹了口气道：“唉，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起身披了件衣裳往静娴房里去，静姝走近的时候，静娴正送喻太太出来，说：“妹妹模样生的那样漂亮，咱们家世也不差，总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喻太太正要说话，抬起眼皮发现了静姝，走到她跟前道：“怎么还不睡？”

静姝见喻太太似乎没有很生气，心想：难道她还不知道？就问：“邹先生是怎么说的？”

喻太太听她这般问，又想起她站在门前恋恋不舍地望着远方发呆的模样，以为她有点中意邹云藩。心里虽然惋惜，嘴上却数落邹云藩说：“那邹云藩也不好，书读的多了就成了书呆子了，做起学问来就什么都不管了，你不要再想他了吧，往后会遇到更好的。”

“我听母亲的。”静姝说。

喻太太先回房了，静娴还站在房门跟前盯着她，绷着脸说：“妹妹，你给我进来。”

静姝见她这副脸色，又在心里想：难道大姐知道，而没有告诉母亲？跟着静娴进了房。静娴关了门，请她坐下，先去看了蛮蛮，蛮蛮已经睡熟了。刘铭彰在里面的小书房里看书。

面对着静娴紧绷的脸色，静姝问道：“大姐都知道了？”以为静娴会教训她的，熟料静娴噗嗤笑道：“听说你跟邹云藩跳舞跳到一半，就跑去跟别人跳了，最后还是那个人把你送回来的。”

静姝道：“是邹先生告诉大姐的吗？”

静娴道：“邹云藩跟你姐夫抱怨呢，跳着跳着，人就被抢走了……还说你之前跟他不说话，看见某人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了。”

“哪有？”静姝问道：“大姐是不是没有把我和他的事告诉母亲啊。”

“我怎么会说呢，”静娴道，“我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可我觉得他人很不错，你从前那么喜欢他，喜欢得人尽皆知了，他现在也喜欢你，如果让你此时跟他断绝来往，你恐怕死都不会答应。母亲那边，我会帮你瞒着的，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了。以后总有办法说服母亲的，即便不能说服她，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母亲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静姝笑道：“谢谢大姐。”

“以后把他看紧一些，”静娴有些不放心，叮嘱她说，“再喜欢他也别轻易把身子给他了。”

静姝别过头道：“大姐扯到哪里去了。”

静娴摸她的脸道：“我就是怕你糊涂，毕竟你那么喜欢他，我是说真的，我听说他从前不喜欢你，现在突然对你转变态度，我有点放心不下。”话音刚落，蛮蛮醒了在喊她，静娴起身道：“话我就说这么多了，希望妹妹不要嫌我罗嗦。”

回房的路上，静姝仔细思忖静娴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前应该是讨厌喻六小姐的，怎么突然就喜欢她了呢？自己不知不觉也跟喻六小姐一样被他吸引了，真糟糕。

去翻图书馆证件的时候，翻出来何秀苑的相片，她把这个都给忘了，他怎么会有自己原身的相片呢？此时开始不断遐想。想了会把照片放回去，这时又看见老太太给她的金钗钿盒，好久没有动过了。回想起老太太那晚说出的奇怪的话，她不敢拿出来，怕它自己又乱发光，但她还是拿出来看了几眼，她猜想自己晚上又会做梦了。

像是约定的一样，他又出现在梦里。

这次做的梦很短，看那场景，像是在剧院，她竟是舞台上的表演者，说的竟是一口流利的英文，台下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气氛很热烈，表演结束，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散场的时候，人都走完了，只有他一个坐在后面。她冲过去，他笑着把她抱起来转，转了两圈放下她，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支玫瑰。

“你怎么只给我一支玫瑰啊？”

他动了动嘴，语音戛然，梦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