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舞厅里换了一种色彩的灯光, 罩着红色的舞台布幕, 也射在台下一对对男女身上, 一只只眼睛闪烁的依旧是习以为常的调笑风情,一双双皮鞋和高跟鞋进进退退地辗转着,踩着华尔兹的节拍在悠扬旋转。他们乐此不疲,他却已经看得有几分倦意想离开这里了。
邵豫棠远远地倚着一根圆柱, 口中吐出一圈一圈的烟气,眯着眼睛打量这些陶醉在舞池中央的绅士和名媛, 想寻找他的三姐邵玉芳。
高云生正低头彬彬有礼地亲吻喻静姝的手, 而后与她分别, 她转过脸, 视线一下子又穿过密集的人群对上他无意间探过去的目光, 马上扭过头避走。
圆柱里面嵌有镀金装饰的柱形灯,泛出的柔和红光自他鼻梁中线盖下去,刚好拢住他一半侧脸, 也送去了人在醉醺醺的状态下呈现出来的色晕。于是有女士以为他是喝醉了酒、胃不舒服的倚在那里缓解,走过去频送秋波,要请他跳舞。邵豫棠抽了最后一口烟,烟头伸到圆柱底下掐灭,视而不见地走进人群中。
他从来不乏女士的注目与邀请,但是在他提不起兴致的时候, 他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而成全女人,这一点,和邵豫光不太像, 邵豫光此时正和一位陌生女郎跳舞,即使内里不感兴趣,脸上依旧一副饶有兴味的神情,邵豫光在多数时候都不好意思拒绝女人让她沮丧,除了喻静思。
玉芳正和一位男士跳舞,望见邵豫棠正向她走过来,马上结束了迎上去,玉芳似乎知道邵豫棠的来意,什么话也没说先往人少的地方去,邵豫棠随后跟了上来,从怀中掏了一千五给她:“我不知道今天会遇上三姐,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先给你一千五,明天我再让王川送五千过去给你。”
玉芳接过钱,忙好话道:“豫棠,我一直跟你借钱,你每次都没有一句怨言地借给我,我真的很感动,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他似乎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也好像并不相信她能还给他一样。她陆陆续续地向他借了很多钱,已经数不清了,以后能不能还上,玉芳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却有一份要还清他的决心。
今天收了他的钱,玉芳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喜滋滋的,手头紧马上又能缓解了。此时听见邵豫棠道:“你省着些用,把钱锁住,钥匙保管好。然后你再少些虚荣心,别与廖太太她们攀比钱就够你用了。”
邵玉芳攥着钱,咬咬牙道:“我没有和她们攀比呀,我的钱都花在该花的地方。从前都是喻维兴把我的钱偷拿去吃喝嫖赌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找着的。”
邵豫棠心道:还是打算跟那喻维兴过下去呢。鼻子里嗤了一声,又道:“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怎么一直没有孩子?到底是什么原因?”
邵玉芳张口要告诉他,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我也不知道。”她自己曾偷偷跑去医院做了检查的,她是能生孩子的,那么可能是喻维兴生不了孩子,如果告诉他,他定然更要逼着自己离婚。
邵豫棠道:“要离婚就趁着没有孩子的时候赶紧离,没有孩子离了你才了无牵挂。”
玉芳道:“这里人多,今天咱们不说这个好吗?”
邵豫棠道:“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等,”邵玉芳道,“我头疼也想回去了,反正你也顺路,四弟他要等着静思,不知道静思什么时候回去,我就坐你的顺风车吧。”
邵豫棠点头答应了,玉芳跟着他走回大厅,马上想起还有静姝,叫住邵豫棠说:“我叫上静姝一起吧,静姝回去晚了我怕母亲会责怪。”便去找喻静姝,喻静姝和高云生跳完舞后,感觉到脚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休息,舞厅的音乐响着,脚步声又杂乱,还有男女的笑语喧哗,静姝也听得有些头疼,倦意袭来,打起了盹儿。
玉芳几处找不到人,喊了几声,音乐人声嘈嘈切切,听不见静姝的回音,静姝已经睡着了也听不见玉芳在喊。玉芳急忙回去让邵豫棠帮忙找。邵豫棠记得自己一刻钟前还望见她了,忆着她扭过头去的方向走进人群,穿过人群又绕了几步就看见她了。她坐在沙发上,头倚在沙发边的扶手上,脑后的头发没有凌乱地扑下来,而是整齐地别在小耳垂后,露出一半干净的侧脸。似乎睡得很香,还有细小的鼾声,混在舞厅喧哗的杂音里,低不可闻,他为什么听见了呢?因为分辨声音也是他曾经在军校里训练出来的本事。
邵豫棠迈出一条腿,皮鞋尖缓慢地压了下去,有点怕吵醒她,可他本来就是应该将她弄醒的不是吗?快步走到她的跟前,距离很近,可以看清她的耳洞,她还没有醒。喊了声“喻静姝!”她还是没醒。他不想大声嚷嚷,那样太失风度。走过去把她推醒?更加没有君子风度。
邵豫棠回头看去人群中,人头攒动,压根不见玉芳的人影,转身准备回去找玉芳,余光一扫,扫见周围几个端着酒杯谈笑的男人,他们的目光正看着他,邵豫棠马上又转回身看向喻静姝。这时,一个男人走上来道:“先生,你跟这位小姐认识么?可不要趁机欺负人家。”
邵豫棠道:“怎么?你想英雄救美么?”
那人笑道:“不是英雄救美,是路见不平。遇到这种情况,身为男人,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路见不平?邵豫棠嗤笑了一声,原以为这人是流氓,合着这人也把自己当成流氓了,邵豫棠还是不愿相信这人会是正人君子,毕竟流氓也会穿起西装伪装成衣冠楚楚的君子,是不是君子试了才知。
邵豫棠去看喻静姝,她依旧睡得沉,他并不想抱她,于是弯下身子抄起她的腰准备把她扛到肩上,可是抄住了腰却没把人扛起来,喻静姝睡着时另一只手伸进了沙发坐垫边的缝隙里,卡得很紧,他这么一用力就把她弄醒了。
“先生!”那人快步追了上来拦在跟前道:“你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人。”
邵豫棠急忙松了手。没把人扛起来被她发现;这多管闲事的人一嚷嚷,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以为他是欺负人的流氓,这几点加起来让他很尴尬,尤其是后者。
喻静姝抽出又酸又麻的手动了两下,疑惑地望着邵豫棠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陌生男人指着邵豫棠道:“小姐,这个流氓刚刚想趁你睡着的时候欺负你。”
静姝闻声去看邵豫棠。
邵豫棠感到脸有些热,犹豫了下说道:“喻静姝,你就跟他说说,我是不是要欺负你?”
静姝跟人解释道:“你误会了,我跟他认识的。”
那个男人笑道:“那是我误会了,这位先生刚刚直接来抱你,那你们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了,是男女朋友还是新婚夫妻?”
喻静姝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说是不好意思,说不是又让邵豫棠难看。
邵豫棠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这里,同样非常不好意思,忙道:“快了,我们要结婚了。”起身拽住喻静姝便走,走远了才对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抱你的。他以为我是流氓要欺负你,我看他才长得像个流氓,又见你睡的香不想扰了你的好梦,所以才……”
喻静姝并不介意,打断他道:“这个社会还是有好人的,你不要把人都往坏了想。”
正说笑撞见了玉芳,玉芳匆匆迎上前道:“六妹,我可算找着你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坐豫棠的车回去吧,你四哥和五姐晚上一起回去。”
“好的。”
……
圆顶天花板下吊垂着一圈圆形灯球,中心一个小孔,按下室内开关的时候,乳白色便完完整整地点亮灯球,像一只只圆滚饱满的乳|房,柔和的灯光从孔中漏下来。
顾子铭脱去了马甲扔到沙发上,解了两颗衬衫扣子,向躺在床上的美玉走去,目中含笑问:“第一次吗?”
美玉含羞低头,手将坐着的深红色天鹅绒的床单攥出一朵褶花,挺起的胸脯紧张地上下起伏,轻轻点了点头,等抬起头时却吓了一跳,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两臂撑在她身子两侧,一张俊脸近在咫尺,他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笑道:“可这床单……看不出来……”
美玉愣了愣,反应了半晌脸红道:“你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顾子铭低头开始亲吻她的脸,亲了两下,感觉吃了一嘴廉价的脂粉,接着又打了个喷嚏,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实在是太呛人了,不耐烦地去扯她那身艳丽的衣裳,扯开了,掐住她的下巴迫视眼珠道:“旗袍真俗气,这么廉价的衣裳根本就不配你这张脸……”
美玉就势捧住他的脖子笑道:“我哪里有钱买?除非你给我钱。”
走廊外开始有人声漂浮,这间房竟不怎么隔音。顾子铭眉头一皱,又想门已经反锁了。挺起身去解腰带,准备放荡形骸地享受一番的时候,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响,好像是贺鸣和高云生在嚷嚷。
“你去哪儿了?半天不回来。”
“我看见喻六小姐了,和她跳了会舞。”
“喻六小姐呢?”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