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笑笑：“那我就不跟她们站到一起呗，你这妹妹真是好笑，为什么要拿你六姐跟你四表哥的女伴比，她们如何，跟你六姐有什么关系？”

“啧啧啧……”笑声从静秋的樱桃小唇里溜出来，静秋凑近静姝挤眉弄眼道：“你说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啊？喻六小姐竟然不知道吗？”静秋的眼神愈发俏皮了，悄声道：“我再悄悄地告诉六姐一个秘密，我四表哥的工作有调动了。”

静姝不懂装懂地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调动？”

“呵呵，你猜呀？我就是不说，急死你！”静秋呵呵笑着跑出去了。

转眼便要到了喻家五小姐喻静思的生日宴了。静思生日的前天晚上，喻太太又过来让静姝试衣裳了。先问了霜如三奶奶这几天可有来过。霜如摇头，喻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当着静姝的面就开始数落柳眉弯，静姝安慰了两句才消了些火气。

这回是米白色的西洋裙，灯笼袖，裙褶繁繁复复的有好几层，裙摆很大，若撑开来，活脱脱一鸡笼，不撑开则自然地垂下，一层掩着一层，穿在静姝身上使她整个人高贵洋气了许多。一旁的霜如和皎皎不迭地称赞说：像是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喻太太看罢也很满意，问皎皎道：“头发怎么弄？”

“阿九说，穿洋裙要配卷发的，可现在烫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给小姐编发了。”

“阿九？”喻太太觑她一眼，“你怎么跟那阿九玩一处了？”

皎皎笑盈盈道：“阿九可厉害了太太，她特别会搭配衣裳、弄头发的，什么样的衣裳配什么样的鞋，配什么样的发型，戴什么样的耳环、项链，别什么的胸针，她都——”

“行了行了，”喻太太打断皎皎，白了她一眼，“给你家小姐编发罢，多用点心。”

皎皎没看见喻太太的神色，依旧道：“五小姐她经常去找阿九呢。”

静姝这才明白皎皎这几日是去和阿九学这些“本事”了。

“五小姐？”喻太太坐起身，询问道：“五小姐常去和阿九学穿衣打扮之类的吗？”

皎皎点头：“明天五小姐在生日宴上的穿着，都是问过阿九的，阿九给了不少意见，她特别厉害。”

喻太太不说话了。

发编好了。皎皎将静姝耳旁的头发分成了两股，编拧在两侧，用钻夹挽在一处，固定在脑后，后面的头发则自然披在肩上。静姝站起身，裙摆垂下来，刚好能遮住高跟鞋。

喻太太低头瞄了一眼她的鞋，皱眉道：“怎么配的鞋呢？这双鞋还是去年流行的样式，鞋橱里那么多鞋，怎么就拿了这一双？”

“对不起，太太，”霜如道，“我见这双鞋样式好看，鞋跟也高，想着六小姐穿着这鞋，不会让裙摆曳到地上。”

喻太太道：“鞋跟不需要高了，她还要和人跳舞的，这么高的鞋跟，容易崴着脚，快去换一双。”

“跳舞？”静姝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不太会跳舞啊。提起裙摆看了眼，那鞋确实好看，崭新的像从柜台里刚取出来的一样，去年流行的款式？只怕六小姐从来都没有穿过。

霜如换了一双鞋来，给静姝换了。喻太太仍是不满意：“这双鞋的鞋跟又太矮了，裙摆都拖到了地上，她跳舞的时候，鞋还没露出来，就先踩着裙子绊倒了。”

霜如急急忙忙又去换了一双回来，还没给静姝换上，喻太太已经连连摆手，气鼓鼓道：“这么难看的鞋，你也拿得出来？我就不信了，鞋橱里都找不出一双样式好看、鞋跟的高矮又正合适的吗？”

弄得霜如十分为难，静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皎皎灵机一动，不知从哪里取了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出来。“太太，这双鞋怎么样？”

喻太太瞥了一眼就知是洋货，接过手里摸了摸，皮革滑软，小蝴蝶结上嵌着两颗打磨精细的粉钻，灯光底下极是绚烂，喻太太摸了两下便知是国外皮革市场的顶级货，笑道：“这双还不错，什么时候买的？”

霜如和皎皎相互对视一眼，也不敢讲。

那双鞋刚好合脚，鞋跟的高矮也合适。静姝穿起来提步走动的时候，随着裙摆的曳开，鞋的一部分也露在外面，水钻的光一闪一闪的，耀眼极了。

喻太太喜道：“这鞋穿上太好看了！”追问皎皎，“你们小姐自己买的，还是谁送的，我怎么就没见她穿过呢？”

皎皎犹豫了下，答道：“是，是四姨太送的。”

喻太太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原来是邵豫棠。四姨太邵青芝喜欢法兰西的皮鞋，邵豫棠有个法国朋友，经常帮忙捎货。想了想，邵四明天应该不会来的，喻太太笑道：“就穿这双了。”

皎皎和霜如悬着的心才放下。静姝低头看看那鞋，想到明日，忐忑的心就像沸水顶起的茶壶盖。喻太太把她拉到身侧坐下：“明日，母亲会带你见一位林太太，到时候，你可不要忸怩紧张，嘴巴放甜一些，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静姝只有点头，当晚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了小半夜才入睡。

第二天午后，客人陆陆续续来了。静姝听见动静，走到窗子口向下t望，只见来宾络绎不绝，有打扮入时的女士，各个年龄段的女士都有，有西装革履的先生，多是一些年轻的公子哥，倒没看见年长的。

喻家的千金小姐办个生日宴自然是大场面，前世她四处跟着唱团卖唱，也见过一些大场面，可心底里依旧紧张，就怕一会儿言行举止不当出了洋相。霜如见她紧紧攥着指甲，走来她身边问道：“小姐怎么了？额头都是汗，是不舒服么？”

要不装病糊弄过去吧。可这样的场面恐怕以后还有很多，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静姝回答道：“我，我有些紧张。我……记不得从前的很多事了，连跳舞都有些忘了，一会儿言行举止不当，岂不是很丢喻家的脸？”

霜如忙安抚道：“小姐别紧张，今天寿星才是主角呢，大家的注意力肯定都在五小姐身上的。”

静姝急得去擦额头的汗：“今天我一定要跟人跳舞吗？可我有些忘了……”

跳舞肯定是免不了的啊。霜如拧着眉一想，总不能不去吧，同样一筹莫展。

“小姐不是喜欢那邵家四爷吗？”皎皎不知什么时候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走过来道，“等四爷来了，小姐就溜走。大家都理解小姐，也不会怪小姐无礼的。”

霜如戳她的脑袋：“你给小姐出的什么馊主意！小姐喜欢四爷，按理说不该留下来吗？”

皎皎：“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不好意思看见他。”

霜如：“小姐原来看见他都没有不好意思。”

皎皎：“小姐原来就不好意思。”

霜如：“小姐原来就好意思……”

说着说着吵得不可开交。

静姝急忙打断两人：“我从前喜欢那邵家四爷，难不成，人尽皆知吗？”

霜如耷拉下脑袋，吞吞吐吐：“也不是人尽皆知。喻家和邵家，几乎人人都知道，邵家四爷的朋友圈子里，人人应该……也是知道的……”

皎皎犹摸了摸鼻子，躲闪着目光道：“五小姐……五小姐的朋友圈子里，人人……应该……也是……知道的……”

静姝呆了，忽听王妈在外敲门喊道：“六小姐，来宾到的差不多了，太太请您现在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