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凌晨开播的国内直播间, 人数在第三场开战前, 观众数量特别多。

——上班看比赛美滋滋

——躺床上看比赛美滋滋

——边吃早饭边看美滋滋

美滋滋大军, 为了一场胜利真的是不容易。

从昨天开始，他们才意识到时差是怎么回事。

ms要是排在第一场, 3点开打, 绝对熬夜。

第二场, 5点开场，只适合晨练群众。

第三场……还行, 7点就位，上班的、上学的，还能趁着忙碌的空档看上一眼。

能不能看上比赛全靠热爱。

再这样下去，观众都得早衰。

大家都不容易, 多亏老蒋带来了好消息。

他说：“根据暴雪的说法, 下月的正式比赛会调整比赛时间，那么，我们的第一场会在早上8点开始，请各位记得准时收看, 不要再熬夜了。”

老蒋说这消息的时候，他的搭档都喜笑颜开的。

威廉认真分析，给弹幕刷着“太好了”的观众说道：“看owl有益身心健康, 就算学不会技术, 我们也能学会早起。”

owl还没正式开打，就注定是一个养生赛事。

各种“早上好”的弹幕刷起来，透露着他们的期待。

昨天击败芝加哥的精彩比赛, 让熬夜党们物超所值。

今天对战超人气老对手，观众自然叽叽喳喳地，有很多话要说。

——关泓不上场我怕

——没事，我们cooky杀完啊！

——感觉guner进步好大，我还记得他的残废天使

——等等，guner本来就不是天使专业的！

讨论话题集中在选手的世界杯发挥和昨天比赛的发挥之间。

即使很多内容在论坛上翻来覆去论证过，到了弹幕，还是有很多大佬要一探究竟。

温哥华狮门队登场音乐响起，解说盯准了那群穿着金黄配色队服的加拿大人，拿出来了压箱底的介绍词。

“温哥华的班底以加拿大国家队为主，像tawa、gank都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传说中的北美第一组织成员，大家可以听到现场的呼声十分热烈……”

那些欢呼和掌声，和当初世界杯似的，响彻全场。

毕竟是超人气主播扛鼎，观众不热情都说不过去。

可惜，弹幕就显得十分冷淡了。

还在讨论ms。

——kuan还是有点紧张，不紧张的时候发挥很好

——ms还是差了点儿团队协同

——没办法，连指挥都在台下划水，哪儿来协同啊

——来了来了来了！

理中客的讨论被咋咋呼呼的感叹党打散。

刚才还能飘过一两句谈论ms状态的话，忽然被密密麻麻的选手id覆盖。

这是早上七点，大多数人刚刚起床，或者还在睡梦中。

owl的国内直播间却挤满了一群寂寞的观众。

只为了每天看上那么一眼最喜欢的选手，刷一两句弹幕。

ms的登场没有引来像温哥华般雷鸣的欢呼声。

然而，直播间却热闹非凡。

即使只看文字，都快要被各式各样的呐喊炸得头昏眼花。

从选手出场开始，解说的热情像点燃似的爆发出来，连说话都铿锵有力，带着激动。

“那么，我们的第一场图是花村。”

“ms先行进攻，拿的是常规放狗战术。温哥华是一套狂鼠的接狗阵。放狗对接狗，第一波就很有意思了！”

“李勤发起团战！漂亮，他们先杀tawa，ms胜算很大，这边温哥华的狂鼠、狂鼠……”

“啊？”

威廉发出短暂的疑惑，“狂鼠双杀！”

——诶？怎么回事？

弹幕都看到了屏幕右上角出现的击杀。

紧接着tawa阵亡，出现的是林小珂和周安明双死。

两个顶尖治疗在绕后猎空和狂鼠的协作下，一死死俩，cooky都来不及回头。

开局迅速六打五变四打五。

优势累计不到两秒，ms进入了极端劣势。

这不是开局最快决出胜负的团战。

但溃败的居然是ms。

温哥华和ms一交手，所有人都看出了实力差距。

比字母军打ms差距还要大。

第一张图第一波团开始，观众的震惊就没停止过。

完了，完了，全完了。

ms为什么会这么弱，温哥华为什么会这么强。

金鱼脑子的观众，被强制性唤醒记忆。

当初中国战胜加拿大，从来没有轻松过。

而是先手0：2。

——难道，这次也要让二追三？

无数疑惑浮出水面，议论再也止不住。

弹幕在直播间一层一层地刷。

比赛集中贴在论坛一楼一楼地盖。

无论观众多么悲观，都有世界杯的乐观存在。

没事，不要怕，我们还能让二追三。

花村，ms战败。

直布罗陀监测站，ms战败。

让二追三的呼声越来越大，他们甚至跳出了比赛本身，进入了纸面玄学的阶段。

两局过去，场面很难看。

宿文乐打过的比赛里，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惶恐过。

完全一边倒的局势，根本没有办法发挥。

温哥华的配合毫无破绽，tawa的身影在眼前自由飞翔，宿文乐却没办法按照计划地弄死他。

全队前扑，温哥华五保一天使，分分钟反杀ms双辅。

宿文乐单刀直入，tawa直接带枪反击，丝血直面dva骑脸。

ms训练好的战术无效。

他们遇见的是钢筋铁骨的天敌，凿不穿的防御阵型变换攻势，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宿文乐脸都是僵的。

但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

“没事”“没关系”“再来，我们可以的”。

他不断说着宽慰的话语，妄图稳住队友心态。

直至词穷。

当ms再次输了国王大道，比分跳成0：3，宣布本场比赛最终结果时，宿文乐都不敢抬头去看关泓的眼睛。

owl的积分赛制最可怕的地方出现了。

你就算已经输了，也必须硬着头皮，输完第四局。

比赛结束0：4，结束得毫无悬念。

恭喜温哥华狮门，可惜了秀区晨星。

场外的感叹和惊艳送给了胜者。

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北美第一人气战队身上，追随着他们进入败者席。

面对前来握手的温哥华，宿文乐勉强的露出笑容，恭喜着他的对手。

不过两个月前，他才是笑着的胜者。

风水轮流转，也转得太快了……

这是宿文乐职业以来第二次战败。

却是第一次，他无能为力。

“乐哥，乐哥，别那么凝重。”张思见宿文乐脸色迷茫，有些无措，“以前我们也经常输的，小事儿。”

“嗯，输赢很正常，大家都习惯了。”林小珂说得轻松，紧接着的叹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普通的输比赛，只会不甘心。

今天这样的输法，已经完全打击了ms引以为傲的信心。

可是，连队友都在想办法安慰他这个指挥。

宿文乐觉得自己未免太没用了。

他挺起背脊，强打精神，道歉说：“是我对不起各位，比赛的时候没指挥好，孟哥和关泓说的战术也没用上……抱歉。”

“说什么傻话啊。”

“输比赛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周安明则是一脸坦然，说道：“估计队长要暴怒。”

“哇！”张思限定版害怕，“那乐哥一定要保我。”

“保你干什么，你活着也干不掉tawa。”林小珂恢复了正常语调，故作轻松，“加拿大还是那么强，直播有伤害加成buff吗？”

“说不定真的有，你看我们好久没直播了，菜了菜了。”

“对面超人气主播找回了场子，我们这群超气人主播，怕是要因为时长不够被平台扫地出门了。”

队友还在热烈讨论对手。

之前低沉的气氛，随着离场消失不见，和平时得胜归来仿佛没有区别。

六个人里面，有四个是输过来的。

除了林小珂情绪比较丰富，另外三个人对这场战败接受得迅速。

可宿文乐做不到。

他尽力了，没法挽回败局。

宿文乐有拯救世界的心，却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

他安静的听着队友闲聊，仔细思考自己的失误。

等他们走出通道，就发现了等候已久的关泓。

“辛苦了。”关泓笑着说，走过来推着宿文乐往外走，“你们先回去，我们待会回来。”

啊……

宿文乐被他推在前面，双脚机械挪动。

他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弹出来一个想法——

这是要处以私刑吗？

走着走着，宿文乐就有点儿情绪不稳。

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的，是自己让关泓失望了。

昨天骄傲的誓言还清晰浮现在脑海。

宿文乐已经被“现实”挥过来的一巴掌打懵。

竞技游戏里，技术差要挨打是正常的事情。

他在守望先锋玩了这么久，哪怕是被人堵门按着打，他也是嘻嘻哈哈的再来一局。

但他现在难受。

没有理由。

关泓一路狂推，把人给带出了比赛会场。

洛杉矶的大马路上，比音乐吵杂的观众席清净得多。

“这儿没人，不想笑就不笑了吧。”关泓实在是不想看宿文乐扯着嘴角。

要笑不笑的，比哭还难看。

宿文乐捧着脸，往花台边缘一坐，整个人的重量通过手臂撑在膝盖上，“我很多地方没做好，现在想起来后悔死了，当时温哥华有个失误，我光顾着往前冲忘记安排林小珂开大，结果就差那么一秒，林小珂被对面集火了。我、我……”

宿文乐逐渐小声，最终说不下去。

输了比赛拿出来做的检讨，像是为战败找的借口。

既然他知道错在哪儿，为什么比赛的时候却做不好。

关泓已经看不下去了。

宿文乐弓着背，撑着脸，蜷得跟犯错少年似的。

“站起来。”关泓伸腿踢他。

宿文乐仰面看过来，一脸迷茫的站起来，不知道关泓喊他出来干嘛。

“立正。”

宿文乐站直。

“向前半步走。”

……宿文乐挪了挪腿，没有半步。

关泓笑了笑，迁就他似的，主动往前走了走，单手将他揽进怀里。

“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关泓将他抱在怀里，整个胸腔都随着宿文乐的心跳鼓动，“我知道温哥华很厉害，我们输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乐乐啊，打比赛会输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太在意。”

他的声音温柔，但他越温柔，宿文乐情绪越低落。

难过是会传染的。

关泓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仍是心疼不已。

当初连败大半年，他的心情都没有这么沉重过。

一想到宿文乐在比赛台上铁青的脸色，关泓就想拆掉护腕，冲到孟哥面前，要求上场。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

可能会被孟北川嘲讽丢人现眼。

半个多月没有训练，他上台又有什么用。

盲目自信地带大家再输一局？

关泓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宿文乐的背脊。

“哭吧。”他轻声说。

宿文乐将脸埋在关泓肩头。

身边人温暖的身躯在洛杉矶的阳光下，烫得他眼眶发红。

哭是小孩儿才干的事情。

输了比赛就哭，未免太丢人了。

“我不想哭。”宿文乐靠在他肩膀上，眼神放空的看着车辆往来的街景，“我想赢。”

眼泪换不来任何的胜利。

可是他当指挥练习了大半个月，依然输得难看。

如果关泓在，ms应该不会如此丢人。

宿文乐心里满是愧疚。

悬挂在头顶的责任感如同一把利刃，让他没法抬起头。

宿文乐伸手抱紧关泓，蹭了蹭温暖的脖颈，怏怏不乐地说道：“对不起。”

他还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