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元就站在不远处, 本来举着拳头欲打, 似是没想到闻庭能这么快就把麻袋掀掉。只是等他看清闻庭身后的九尾,还有他的面容时,曦元像是意外地愣了一下。
他原本是生着气的, 可曦元再怎么生气, 也没想到闻庭短短两个月居然瘦了这么多。
曦元从云眠被狐宫接走、两人不欢而散后,就没有再见过闻庭了。
闻庭原来就是比较修瘦的体型, 有清雅淡薄之感, 但现在他看起来更为清瘦了, 原来的衣裳都有些空荡荡的,下巴也尖了,面色苍白,也不知是不是闻庭长高了些许的缘故, 他的感觉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清傲疏离之气愈盛。若不是曦元看过他用剑, 也和他打过, 晓得他恐怕不像穿着深衣时看起来那么单薄,这会儿恐怕也要疑心他是生病。
现在他们两厢见面, 彼此都有些错愕,空气弥漫着安静诡异的气氛。
良久, 闻庭定了定神, 方才淡淡地出声道:“曦元。”
“……哼。”
曦元一顿,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这才看向闻庭, 缓缓道:“少主?”
闻庭:“……”
稍稍停顿。
他说:“是。”
久别重逢的初次见面,他们互看都觉得古怪,几句话后,又是半晌无声。
闻庭拎起那个被他掀下来的麻袋,看了看。当初在凡间他们说好要公平竞争,可是如今他却成了少主,闻庭此前自认问心无愧,可这会儿却莫名对曦元生出几分歉意,想了想,说:“抱歉。”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意思?”
曦元听到闻庭说的话,似是也愣了下,但他紧接着深深皱眉,厌恶地道:“你不会以为我觉得你是少主,我就输给你了吧?!”
闻庭:“……”
闻庭看着曦元的神情,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曦元自己却嗤之以鼻,道:“你未免也太自负傲慢了!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强娶云眠的少主身份而已,这个麻袋就是说好给你的,我怎么可能会在意?!”
话到这里,曦元脑海中想得却是他们想要去送发簪的那一日,云眠不时期待地停留在闻庭身上的视线。他焦虑地挠了挠头发,厌烦地说:“……我即便真的输了,也不是输在你是少主。”
“……”
闻庭未答。
曦元此时已似是不经意地移开视线,他微微静默,忽然问道:“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云眠当未婚妻?你这么早就已经认识她了?”
“不,没有。”
闻庭终于有一个问题可以回答。
他说:“那时我只是从天上经过,有两次看到你们聚在一起欺负云眠。我之前没有见过她,但关于订婚的事,我当时没有概念,本来也没有人选,只是心想如果将她定为少主夫人,她的处境或许会比之前好些,因此才做的决定。”
话到此处,闻庭又补充道:“当然,现在已经不同了。”
闻庭的解释说得非常简洁,但曦元听完却显出愕然的神色来,眼中好像显现了许多复杂的情愫。
他喃喃地道:“是我先认识她的。”
闻庭听到了他的话,反驳道:“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开灵智,要从开灵智才能开始谈认识不认识,我也未必来得比你晚。我们是同一个起点上的。”
曦元小声地“哼”了一声。
他略带挑衅地说:“虽然在我们两个人中她更喜欢你,不过我也将我的簪子送给她了。她看起来还挺喜欢的样子。”
曦元的挑衅果然成功了。明知云眠在这方面的事情上不敏感,肯定没有别的意思,可闻庭在云眠的事上特别容易受到刺激,还是心里一揪。
曦元看着闻庭微变的脸色,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说:“尽管我败得更多些,但我看你好像也没赢。有句话我不想说……但你对我来说的确是个好对手。以后我们见面的次数还多得很,且看着吧。”
说完,曦元习惯性的“嘁”了一声,化成赤狐扬长而去,一溜烟就沿着道路跑了。
曦元嘴硬不愿意承认,但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新的篇章已经翻开来了。
闻庭的仙气这时不知不觉也已恢复,他理了理思绪,继续往新道场的方向走去。
然后没过多久,在离新道场很近的位置,闻庭出乎意料地碰到了云眠。
云眠已经接到了小月,两人似是正在参观新道场。云眠一下就惊喜地看到了闻庭,闻庭本以为云眠会同往常一般开心地朝他挥挥手或者跳两下,但今日却见云眠一愣,然后疑惑地歪头问道:“闻庭,你手上为什么拿了个麻袋呀?”
“我……”
闻庭一惊,这才意识到曦元套他用的麻袋,他居然还拿在手上。
当着曦元的面还没觉得,可是当着云眠的面,闻庭想起自己当年因为自己这个“少主”吃了不少醋、还准备自己套自己麻袋的事,却突然窘迫起来,脸也不禁变烫了。
他匆忙将麻袋用仙术收起,故作镇定地仓皇道:“……没什么。”
“嗯?”
云眠拉着小月,困惑地抖抖耳朵。
闻庭回避她的视线,冷静地说:“马上就要随狐宫的仙官修炼了,我也要到道场去。你们要看何处?要不要一起走?”
“噢。”
云眠还是有点在意闻庭耳侧发红的颜色,但看他走得飞快,也没刨根问底,开心地跟了上去。
……
“嗷呜!”
等到三月初一这天,天色刚蒙蒙亮,闻庭就被云眠从被子里拱醒了。
闻庭本就浅眠,且平时都要早起练剑,被云眠叫起来倒是不大难受,只是他刚一睁眼,就看到云眠欢快地在面前跳来跳去,喜悦地说道:“闻庭,差不多该起来了嗷!我们今天要到外院去修炼的,早点过去占位置。”
说着,她见闻庭已经睁眼,就轻快地往床下一跃,要将收拾好的东西带来给闻庭看,一边要拖小布包,一边问道:“你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呀?”
云眠一到重要的日子就比较兴奋,上蹿下跳地跑来跑去。其实昨日她就已经将可能需要的东西整理了三遍有余了,早晨却还不放心,打开来又看了一次。
闻庭站起身子,化作人身。他生来就是九尾,能化人形,原来在狐宫其实几乎不保持狐身的,但因为要陪云眠,晚上维持狐形的时间便多了许多,且全都是合衣而睡,昨天晚上就穿好了白色修炼用的仙服。
闻庭说:“狐宫与青丘东山不同,其实你只要穿好仙服,若有必要,就带上用惯的武器和纸笔,别的东西都不必携带。要带也不用带个包,用仙术收拢即可,几乎所有需要的东西,狐宫都会有的。”
“噢!”
云眠一竖耳朵,丢下又被她拆开的小布包,说:“那我去换衣服!”
话完,她就飞快地冲进了旁边的屋室,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作少女模样,且是那身女子的白色仙服。
云眠笑盈盈地说:“走吧!”
闻庭看着她换了衣裳的模样,仍是一怔,这才回过神,道:“好。”
新的道场在狐宫外宫的南边,当初安排闻庭云眠,还有入室弟子们的住处时就有考虑到位置,与云眠他们的仙殿离得不远。
云眠和闻庭不久就到了地方。他们进入道场的时候,道场内已经有了几个弟子,看到闻庭和云眠两个穿白色仙服的进来,再看到闻庭身后的九尾,他们好像皆是一顿,惊奇地朝他们两人望了过来。
闻庭浑然没管这些,目不斜视,淡然地在道场最前面正中的两个蒲团之一坐下。云眠却有点不安,她化为五尾后听力好像比过去好了许多,她隐约听到后面那几个弟子在使劲压低声音议论,具体内容云眠也不是太听得清楚,可还是微微听到几个“少主”、“少主夫人”一类的词汇。
云眠忐忑得心脏砰砰直跳,她好奇地打量着道场周围。
即使昨日已经提前到道场看过,但真实地坐进来,感觉还是不同。
狐宫的道场比青丘东山的更大,可是蒲团却没有多少,青丘东山的道场里要坐三百多只小狐狸,可这里总共也只有五十二个蒲团,显得十分宽敞。道场四面墙上挂着字画,窗外的景象望出去是经过精细修建布置的庭院,有水榭花台,道场内的每一样物品都自然带着灵气,一看就是珍贵的精品。
道场内已经入座的几乎都是青衣弟子,他们都自觉地坐在相对靠后的位置,每一个都很面生。云眠注意到他们不需要有狐官提醒,就全部化作了人身,而且打扮都很好——倒不是说青丘城统一的仙服,而是他们除了狐宫发的仙牌、额间的青丘标志红绳金珠,每个人腰上几乎都有配玉,还有些人脖子上有各式各样的护身符,看上去都颇为金贵。
又过不久,开始有白衣弟子进入道场。
他们有人单独而入,有人两三结伴,都坐在前排,还有人似是有意围着闻庭坐。闻庭周围的位子很快就坐满了,不一会儿就凑足了七人,除了曦元他们三个,全都到齐了。
七个少主侍读也都生得陌生,而且穿着和云眠注意到的那些打扮贵气的青衣弟子很相似。他们一进来就在蒲团上坐下,坐得挺直,却不大说话,气氛和青丘东山的小狐狸们很是不同。
闻庭注意到云眠疑惑的视线,他顿了顿,稍微侧头,对云眠解释道:“虽说青丘挑选少主侍读或入室弟子时并未有偏向,但历来青丘城弟子会占多数。此番定下的少主侍读,为东山三人,北山一人,青丘城六人。”
闻庭用了仙术,其他人都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他稍作思虑,又补充道:“我父亲当时,是有八人来自青丘城。”
“……!”
今年东山的三人显然就是曦元、文禾和青阳。
云眠过去总听别的小狐狸说入室弟子很难,有很多青丘城的弟子,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此前并未有实感,直到这时,云眠的这种感觉才清晰了起来,这才发觉曦元三人竟然都能入选,的确是很难得之事。
……忽然,她隐约听到后面有几个青衣弟子在小声地交谈。
他们都用仙法压住了声音,以为这样其他人就听不见。不过说来也的确有点怪,道场中除了闻庭,都是五尾狐,按理来说的确没那么容易探知别人的说话声,可云眠抖了抖耳朵,却还是听见了。
这几个青衣弟子好像是从别的山来的,但原来就互相认识。其中一人问道:“青丘城的那些弟子,好像在书塾修炼的时候就差不多都彼此认识了,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我们还是先同一样是偏山来的人融入吧……说起来,我听闻少主侍读应当也有四个人是从偏山来的,可是这几个人怎么都看不太出来?”
另一人道:“听说少主侍读即使是偏山的,在年关期间也已经受过主位狐官先生的教导了,许是差别比较小吧。”
先前的人蹙眉:“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分出谁是青丘城,谁是偏山的?”
对方想了想,回答说:“我原来在东山有个朋友,他们书塾好像有接触过从南禺仙城来的凤凰。听说仙城的凤凰表现得都比较傲慢,我们仔细看看,可能性情相对嚣张的,就是青丘城的吧。”
恰在此时,曦元皱着眉头,和平时一样,只是化作人身,带着文禾和青阳走了进来。
那人立刻激动地说道:“排除了!青丘城!这个肯定是青丘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曦元,不一样的烟火。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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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感觉差不多该宣传下一篇文了,但是我总是懒洋洋的,有点偷懒,拖延到现在。
要不今天先来给文名投投票?
下篇文写上次读者投票定下来的大型仙侠师徒带球跑。
【文案】:
机缘巧合之下,云兮跌入情沦劫,在梦境中与人春风一度,醒来以后,她觉得很尴尬。
因为她春风度了的,是她暗恋多年但清冷寡言、不苟言笑的师父。
在梦境中,他对她笑、对她柔情、对她纵容,处处似是有情……一不小心,她没有把持住。
师父那边就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把持住了,但云兮也不好意思问。好在情况不算十分严重,他们互相道了歉,就在极为尴尬的气氛中继续当师徒。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为止,不久之后,云兮发现自己……
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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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一对明明两情相悦但互相憋着不说的夫妻看着他们一起造出来的球十二脸懵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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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这么几个名字。
《爱上师父怎么办?》《我与师父生毛球》《我欲求君心》《师父好像暗恋我》
你萌觉得哪个比较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