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色悲戚的贾珍,贾赦脑海浮现出血色, 心中一颤, 感觉自己从心底里涌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恸。这种复杂的情绪他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言语来准确的形容。缓缓吁出了一口气, 贾赦压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揉了揉脸, 扭头跟索夫等人谈起了条件。
“告诉你,我可是豁出去了, 懂吗?你们要是再敢随便叽叽歪歪的,哼!”贾赦冷哼一声,抬手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姿势。
罗刹官吏们看了眼索夫。
索夫眸光看着不远处一言不发的贾珍, 瞧着人负手昂往东方, 浑身上下透着股淡然, 不其然的让他想到了大周大名鼎鼎的神算诸葛亮。那话形容的, 羽扇纶巾, 谈笑间强掳灰飞烟灭。
贾珍这杀伤力,比起只军师般的诸葛亮来说,更让他们忌惮几分。因为, 近距离的接触过, 被揍过了,才懂武力的威胁是多么的可怕。
心理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想到的怯意,索夫揉了揉被先前被踹过的胸膛, 眼眸沉了沉,开口,一字一顿道:“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我们需要派人跟随。你们在未有大帝的诏令前, 谁都不允许离开远东城。”
翻译闻言,赶忙靠近贾珍给人翻译,顺带声音提高了一分,让真语言不通的贾赦听个明白。
“你觉得你们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贾珍斜睨了一眼索夫,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这是先前我们与宋大人祭祀敬灵之前便约定好的。”索夫迎着扑面而来的火气,声音不知不觉便弱了一分。
“我是团长!”贾珍傲然道。
宋学慈闻言,对着罗刹众人无奈的笑笑,开口附和道:“的确,我这次以私人名义前来。”
此话一出,所有罗刹官吏们感觉自己肚子里又窜出了火苗。这个大周使臣队伍着实是太奇葩了!无耻流氓!
“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绕过谁。”贾珍瞅着罗刹众人的面色,凉凉道:“想当初你们在我皇寿宴上不正是如此?明明是国宴,揪着算家仇!”
原先被罗刹同僚劝住的扎伊整张脸都青紫一片了。他原本是带着试探大周军队实力的任务去的,半道上接道大帝的密信,才直接在寿宴上开口。就是因为大周人都好面子!
他们先前自我感觉拿捏住了大周人普遍的弱点,岂料如今来的皆是一群脸皮厚如大周城墙,挨得住他们罗刹最严寒的寒风吹刮打磨!
“现在我们只是以彼之道换之彼身而已。”贾赦附和了一句:“我说你们怎么那么是吗?把老子惹烦了,到时候直接放把火在烧烧烧!我劝你们现在全都闭嘴!等我们吃饱喝足了,看心情再跟你们聊天!”
迎着贾赦的白眼,再望望一脸黑的贾珍,索夫视线扫了扫自己的同僚,想着宋学慈先前口口声声的哈城汪将军,眉头一拧:“好!倒是我们的过失,等你们休息一二,有了精神我们再好好谈。”
“这才像话。”说完,贾赦倒是扭头又继续劝着贾珍,朝人眨眨眼示意不要“用力过猛”。毕竟作为一个梨园常客,他还是很有资格点评戏好不好的。若是太过了,反而会让罗刹官吏们起疑心。
贾珍眉头一挑,似乎听进去了的模样,面色缓和了几分,不虞说完一句:“看在你的面上。”便直接袖子一甩,径直迈步朝前走。这袖子顺着风直接打在了贾赦的身侧,“哗”得一声让一旁围观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见状,罗刹官吏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被打倒的贾赦,眼里带着一股深究,这贾赦到底先前拿什么威胁了贾珍?而他们若是想要对付贾珍,似乎首先需要拿捏住贾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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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罗刹官吏心底里想着做好最完全的准备,且先拿捏住贾赦,这边贾珍径直离开了祭台,朝着远东客栈的方向走。大周一行见状,也忙不迭皆跟了过去。
等所有人一入内,贾珍大马金刀的直接踩着门槛,斜睨着紧跟而来的罗刹众人,道:“派个人把这客栈清晰一下。我等会列张清单,去把棺材蜡烛等给我买齐。”
索夫面色沉沉点了点头,扭头让自己的心腹下属把守好远东客栈,无比做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后便脚步飞身的离开了。
望着人身形一转身,贾珍抬手摩挲着茶沿,眼眸沉了沉。让侍卫们都去休息之后,自己去了宋学慈的厢房,把账册交给人。
“听说您过目不忘。先把这账册内容全部记住吧。”贾珍声音压低了一分:“书信。”
宋学慈接过账册,看着夹在其内的书信,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一页页翻过账册,宋学慈看着列出的一项项军费开支,眼眸不由得猩红一片,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狗娘养的!这……这之前的不说,承泰五十六年后,我接任掌管户部。东北小战接二连三的,都是户部军饷开支的大头。拆东墙补西墙的保证军饷!结果!”
气得面色发紫,宋学慈风度尽失:“而且这些狗娘养的竟然还仗着山高皇帝远,敢另征兵马,还有隐户三成!”
“之前的账册还有,我粗粗看了一下大概都有十来年了。”贾珍压低了声音:“你现在忍住,憋住气了。我更你说,我还怀疑这密探出现了问题。我昨晚……”
贾珍将自己昨晚返回客栈时候遇到的密探厮杀说了一遍,又悄声道:“我先前在帅府还听到了遗言,说什么兵什么策反。”
听到这话,宋学慈心中咯噔一声,抬眸看了一眼贾珍,揉了揉头,道:“虽然你有些不靠谱,但是现在非常时期,我还是选择信任你。至于之后的事情,若是能够顺利回京,我自然会向当今请罪。”
说完,宋学慈道一句“附耳过来”,便将自己知晓有关兵部密探的事情告知了贾珍。
闻言,贾珍恍恍惚惚:“当……当今也太……”坑货啊!
“他让我秘密来盗取兵防图,寻找证据!这说明他早就知晓一些事情了。”贾珍气噎:“要是他把知晓的消息完全告知我们,而且也我们都知晓有两支人马,我们坐下一同合计合计,没准还有其他点子呢。可结果?他告知我他自己的密探人手,跟你说兵部的人手,这是嫌人手太多?!”
宋学慈:“这段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你现在也别纠结这个了,先着眼于眼前,你是打算把账册通过棺材运回去?可你把账册等全拿了,约翰死了,扎伊看样子也是知晓的,他不会起疑?”
“都残废了,到时候让他残废亡故。”贾珍开口:“他身边那个约翰三子叫宫保鸡丁的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现在宫保鸡丁恐怕没心思管账本不账本的事情。”
宋学慈懒得纠正保丁的正确名称,垂眸仔仔细细的看着书信。
“我说,宋大舅,听说你是个天才?”贾珍看着书信上面那跟鬼画符似的蝌蚪文,望着侧眸认真速计的宋学慈,忽然间眼前一亮,开口:“你会不会传说中的造假?就是仿写这字迹?我们假借扎伊的口吻,给汪镇北去一封信。”
“钓鱼?”宋学慈点点头:“给我点时间,我试一试。”
“恩。”贾珍声音压低了一分:“我现在出去散散步。您专注研究书信账册,客栈里的保全我让贾赦他盯着。”
贾赦虽然武力值不高,但是老话怎么说来的,不会叫的狗咬人最凶。
平时是吉娃娃,无赖起来也是条恶犬!
看家好手!
宋学慈:“…………”
得到任命的贾赦倒是眉飞色舞,骄傲诉说着自己观摩顺天府审案得来的总结经验:“那些地痞无赖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小包他们守规矩要脸皮。像罗刹这帮人官吏也是一样,真正能够豁出去的人很少,而我却是光棍一条,所以他们拿我没办法。放心,叔这些日子跟你学到了不少的,会跟人讲道理的。”
“好好跟他们讲道理!”贾珍拍拍贾赦的肩膀,看着人身披的“炸、弹”战袍。
宋学慈看看贾赦,一时间感觉自己手痒痒,想挥毫泼墨,就是不知改写“内有恶犬”还是“内有萌犬”挂在客栈外头。
且不提客栈内种种,贾珍借口要饭后散步溜食便直接出了客栈,罗刹士兵除了紧紧跟随其后,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光明正大的凝风运神,贾珍把自己当做了雷达,边收集这罗刹民意,边寻找他所熟悉的声音。
没一会儿,还真让他寻到了。
每逢大事件过后,开会讨论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过,他好像耳朵出问题了,这个讨论针对的貌似是贾赦?
贾珍:“…………”
浑然不知自己被窃听了,索夫在接到士兵来报贾珍出门溜达的消息,眉头拧了拧,道:“贾珍我们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但是葬礼来说,都是需要人主持祭祀的,到时候我们先用这个理由把贾赦送回哈城。这个贾赦……”
一提起这人,索夫按着额头凸起的青筋:“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正常人完全无法与他沟通交流。所以!”
眼眸沉了沉,索夫声音带着分火气,道:“等将他们的队伍拆散,让贾赦留在哈城,到时候便不亚于瓮中抓鳖。等我们逼问出贾赦是拿什么威胁贾珍时,便可以由此让贾珍忌惮三分。”
“索夫大人,这让贾赦滚出罗刹这点我也同意。不过用贾赦来威胁贾珍,恐怕是有些令人发笑了。贾珍这履历,甚至隐秘的爬灰之事,王爷先前都派老鹰送了消息过来。一个人都可以给自己独苗儿子带绿帽子,他还会怕一个只是近亲的堂叔不成?!”扎伊压着火气,面无表情强调:“所以我还是认为他们是在演戏!尤其,贾珍先前在大周乐宾馆大火时,就展现过神功了,这一点我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过的。再加上有侍卫来报,帅府被毁时候,密室之中毁损了不少的账册。综上,我更有理由怀疑贾珍一行是装神弄鬼,恐怕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哈城乃虎狼之地。”
“扎伊将军,你要知道,现在不是你怀不怀疑,而是大帝相不相信显灵之事。”索夫冷声道:“除非你有铁证能够说服大帝。”
一听到这话,扎伊愤愤捶了一下桌,磨牙:“我……我觉得他们提出这送棺返乡之事我们还是需要小心谨慎。还是先靠着现如今各路关卡都已经重重把守了。我们抢占先机,先下手为强!联系汪将军恐怕于事无补,我记得岳父曾经说过老鹰才是王爷在东北的主事。让他立马去信京城,让王爷在大周皇帝面前现说些贾珍一行的坏话。我记得大周的皇家可都是忌讳鬼神之说的。”
“若是大周皇帝信了,到时候贾珍可就是腹背受敌。”索夫闻言,面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那贾珍恐怕就得亡故了。我现在就写信联系老鹰。”
“自然。”扎伊阴沉沉笑了一声:“不过我怕派人亲自传信速度太慢。就怕夜长梦多,贾珍这一行人永远让人无法猜测道下一刻会干些什么。还是用海东青联系,趁早到老鹰手里,让他有时间准备。”
“也……”索夫闻言,静默了一瞬,开口:“也对。”
“那……”
贾珍无视着围观过来的罗刹官吏们,享受着当“街霸”的乐趣。
望着自己眼前霸占住街面的四排罗刹士兵,贾珍翻个白眼:“你们太笨了。萝卜蹲完白菜蹲啊,又抢蹲。去,一面蹲马步思过去。下一批接着玩!”
罗刹士兵:“……”
又继续玩了大半时辰的萝卜蹲,贾珍终于看到天空飞过的海东青,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
飞吧飞吧!
敢跟他比速度!
他还没吃过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