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鸣礼的爵位被褫夺了, 并不代表楼家失去了爵位,皇宫派人来商议新的公爵人选, 竟是有意要楼睿来继承这个位置。
“不不不, 我怎么行,我还太年轻了。”楼睿之前完全没有设想过这个情况,他马上就要到军校去了, 一家之主不在家,肯定是行不通的。
皇宫派来的事务官笑道:“您看舒尔茨家的男爵不是才六岁。”
“那是因为他家里没大人了嘛。”
楼睿婉拒了这份心意,事务官这次来也有询问与试探的意思, 并未多说什么, 只说让他们楼家好好商量一下,尽快把申请递交上去。又留下一份画稿, 据说是皇家御用的设计师为楼家庄园专门画的修缮图纸。至于修缮的钱款, 全部由贺家支付。
末了又提及贺凛现在的惨状, 据说是彻底被打残了, 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
“军人世家出生的少爷,下手就是果决。”事务官笑着摇头,又掩嘴悄声道:“要我说, 该打。”
他态度亲切自然, 仿佛不拿楼睿当外人似的, 但是关于如何处置贺家的话, 却半个字也没有提过。皇室雷声大雨点小,雷声大都打在了楼鸣礼身上,雨小点……连贺家的汗毛都没打湿。
早就听闻贺家是皇室的人, 楼睿心想果真如此。等别人为你主持公道,那是不可能的。
事务官回到皇宫,禀了与楼睿的对话细节。皇后合上手中的书卷,与苏隐公爵有几分相似的脸,在阳光房的光线照射下,显得明眸善睐,气质亦是娴静温婉。
“果然还是个少年人,还不到贪恋权和钱的时候,不过你说他不图这些,费这么大劲又为的是什么呢?”
皇后这话,问的是不是事务官,而是站在她身侧的皇子。
皇子没说话,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楼睿婉拒了公爵的名头,但是接下来几天,秦固就一口一个公爵地叫上了。
楼睿要进卧室去,他一个箭步窜上来,替楼睿开了门,标枪一样站在门边:“公爵大人,请!”
楼睿进了门,他也一个闪身跟进来。
“公爵大人,你需要带刀侍卫吗?可以二十四小时守着你的那种。”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可以说是一本正经了,但是一本正经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处久了才发现,这人的性格其实很烦人。
楼睿干脆捧着大脸,无比天真的问道:“侍卫长大人,你带的什么刀?”
秦固立马正经不下去了,好像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一样,整张脸一下子黑里透着红,看着就跟在生气似的,但是下一秒,他却突然笑了一下。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看,拿走!”楼睿提起两米高的大黑团子就向他扔了过去,可以说是个非常羞答答的小受了。
秦固一把接住朝自己飞过来的黑色物体,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东西,一看楼睿把自己的礼物放在卧室床上,他面上不显,心里却美滋滋的。但是接住以后仔细一瞧,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做的那个毛钻。
手上这个东西,圆头圆脑圆肚皮,连耳朵都是圆圆的,四条小短腿让整个豹都圆不隆冬的。但是毛还是那些毛,肯定是楼睿又将毛毡拆了重新戳了一遍。
楼睿满以为自己的精致手工可以镇住他,能让他在高级审美下自惭形秽。
而秦固则自以为明白了楼睿的用意:“其实你不用羡慕我腿长,我的腿就是你的腿。”
“真是谢谢您了。”这谜一般的情商起伏!楼睿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故意气人了。
“不用谢。”秦固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海豹毛毡,放在了大毛毡的黑脑门上,用光脑拍下照片做成桌面。
揣上自己的小海豹,秦固把大黑团子放回楼睿床上,见楼睿正在查阅一些资料,就坐在了他旁边。
“这里不够好,对贺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要就要最好的,让他们知道疼。”
说起正事,秦固就正常了许多。
秦固把楼睿光脑上的星图放大,虽然贵族没有明确的封地,但是很多星球是允许买卖的,许多巨富都拥有自己的私人星球,贺家这样的老牌世家,自然也不会缺少这样的资本。
楼睿穿越前的世界里,楼鸣礼运气爆棚,不仅抢走了楼韵泽的研究成果,以此攀附上贺家,由贺家旗下的生物制药集团来推出促进二次进化的药物,尽管贺家吃肉,楼鸣礼只能喝汤,看上去是血亏,可是贺家提供的保护伞,让楼鸣礼不会被其他家族觊觎,只要躺着等分赃就好。
楼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休养生息,得以恢复元气。
虽然有人说这是楼家的回光返照,可是楼鸣礼靠着自己的运作和逢迎讨好,真就稳稳抱住了贺家这根大腿。贺家也用一些好处来换取二次进化药剂的开发权,其中就有楼睿眼前的这片偏远星域。
明明是不起眼的不毛之地,刚开始是贺家用来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楼鸣礼的,可是楼鸣礼就是这么有狗`屎运——这片星域当中隐藏着一片庞大的星兽墓群,在当时引起了星兽研究领域一次史无前例的震荡。
其中蕴含的价值不可估量,无论是财富上的,还是学术研究上的。
星际首富查尔斯倒卖星兽化石起家,此后的一生中,此人都痴迷于星兽这种生物有关的各种藏品,他曾表示,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家产来换取这片星域的所有权。
而像他这样疯狂的收藏家还有很多,这些人不惜为此散尽家财,有投机的,也有真正痴迷于此的,当时的星兽拍卖市场一下就被推向了白热化。
楼鸣礼赚了个盆满钵满,楼家真正迎来了第二春。
而他越是春风得意,楼韵贤他们的日子就越是凄惨。
楼睿小时候听说这些事,还忍不住吐槽那个不开眼的元帅大人,为什么他血洗贵族圈的时候,不把楼鸣礼一起给砍了。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楼鸣礼是有一定自知之明的,他固然贪心,但是却只求财,对于政治和权力向来毫无建树,而且又是个墙头草,势头不对里面龟缩起来,因此贺家覆灭在秦固手上的时候,楼鸣礼居然逃过一劫。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耗尽了气运,楼鸣礼这一回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不该拥有的东西,一样都得不到。
“就是这里,我想要这个地方,我要抢过来。”
楼睿指着这片星域,既然要从贺家身上放点血,那就顺带把这个地方拿过来。等他们醒过味儿来,可能就不止是放了血,还被截了肢。
“我和你一起去。”
贺上将这几天托病在家,想避避近些日子的风头,哪想到那个小崽子居然找上门来了。
听说楼睿求见,而且还有秦固作陪,贺上将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虽然讲和的事被贺凛搞得一团糟,原本是贺家没理,但是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的程度,贺上将亦不再做出任何退让,这两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小辈,没有他去放低姿态的道理。
可见还是要见的,这个叫楼睿的小子,摆明了就是在给贺凛下套,人都钻进去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贺凛这块腐肉还没有割下扔掉,打在他身上,贺家也会痛。不见又能如何。
贺上将一声叹息,吩咐管家:“带他们进来。”
贺家的后花园中,楼睿和秦固并肩站着。
“二位小朋友,有何贵干啊?”
楼睿特别的理直气壮:“找你拿点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贺上将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一巴掌拍碎了躺椅扶手。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我手里的东西要是放出去了,到时候就是你没资格。”秦固把楼睿挡在身后,一点多的废话也没有,直接开怼。
贺上将眯起了眼睛,眼神带着这个年龄的人特有的毒辣与洞察力:“秦固,你什么时候和这个小东西搞在一起了?别不是鬼迷了心窍。我劝你……”
秦固言简意赅送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你!”贺上将出生显赫,位高权重,这么和他说话的人,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今天陡然又遇上一个,还真是很不习惯,“你父亲都不敢这样和我讲话!”
“他是他,我是我。”
贺上将想到秦家父子关系紧张,不由冷笑了一声:“这样说,你来这里,秦上将是不知道了?”
“又不是幼儿园孩子打架,打不过就叫家长。”
“好!好好好!”贺上将怒喝一声:“人都死了吗?还不快给两位小朋友看座!”
贺上将是想给这二人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现在秦固这么高高大大地杵着,倒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楼睿在旁边听着二人对话,发现秦固说话还真就是这个风格,忽然有些释怀了……
入了座,两个人就开始豹子大开口了。
楼睿也不是来和这位老上将吵架的,便徐徐讲道:“我今天来是跟您谈精神赔偿事。贺凛的所作所为,对我弱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且产生的恶劣影响,也是那天的客人有目共睹的,我希望贺家能给我一个交代。贺家这样有名望的贵族,想必不会用逃避来解决事情,您说是吧,贺上将?”
“哼,少跟我油嘴滑舌,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楼睿掏出准备好的点子清单,还有一片星图,一些标有绿点的地方,就是贺家名下的产业,楼睿伸手点了点:“我想要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以及这里。”
在楼睿指到一半的时候,贺上将霍然起身,他怒目圆睁,在这两个毛头小子身上来回扫视,简直要把人看出个窟窿出来。
贺上将怒极反笑,刚刚楼睿指的那些,他要是给出去,贺家就和昨天的楼家一样,要成光杆司令了,“我倒要问问,凭什么?你是什么来历,自己最清楚,你觉得可以见人?”他的眼神锐利,在刀口舔血的雄性,有意释放威压,足可以让一般雌性瑟瑟发抖了。
“你说凭什么。”秦固也跟着站起来,目光凌厉,似乎随时准备干架:“既然你上了年纪,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你们拿狂兽做实验的事情,要不要我替你公之于众?”
贺上将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