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让一件拍品流拍?
甘文查了查资料,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最保险,就是出高价拍下,然后拒不付款。当然最保险的方法,肯定也是最不划算的,这么干,不但要损失一百万的竞拍押金,还得交纳一笔违约金,最重要的是还有信誉上的损失不可估量。虽然毕馆长钱多烧手,未必会在乎,但在摸不清馆长真正的目的的情况下,甘文觉得自己身为试用期的助理,还是不要让馆长损失太多比较好,尤其是信誉上的损失,又不像钱,随时能再赚回来。
所以最保险的方法,第一个被他pass。那就看第二种方法好了。第二种方法就是忽悠拍品的主人,给拍品定个超高价起拍,就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不值这个价的超高价。可甘文连这件拍品是谁送拍的都不知道,拍卖行的人肯定也不会对他透露,想忽悠也找不到正主儿。
那就只剩下第三个方法了,忽悠不到正主儿,但可以忽悠竞拍人,只要让所有的竞拍人相信这件拍品是赝品,哪怕它的起拍价标个百八十的超低价,估计都没有人多看一眼。
嗯,就是第三个方法了,微妙的契合了甘文的专业能力,他一学平面设计的,上一份工作就是做平面广告,什么是广告?就是忽悠大众嘛……咳咳,不,是广而告之,广告成功与否,就看它能不能让人相信。瞧,这和第三个方法是不是有共通之处。
碰上专业问题,甘文一扫之前所有的沮丧想法,来劲儿了,摩拳擦掌,打开电脑,准备先写一份广告策划,啊不,是流拍方案,供毕馆长审查实施。
首先,写上百八十篇的软文,发到各大有名的古董收藏相关网站上,制造舆论,让人怀疑那只孩儿枕的真实性,嗯,这个不用花钱找人,写软文他也拿手的。
其次,最好再找几个专家教授来虚虚实实的附和几句,这个出钱就能搞定,而且绝对比方法一花的钱要少得多,还不用馆长赔上信誉。
再次,嗯,问问馆长认不认识收藏界的大藏家,最好是有交情的那种,光专家教授出来说话还不够,谁都知道现在很多专家的别称是“砖家”,教授的别称是“叫兽”,水分太大,含金量太低,只能忽悠些普通人,用来制造声势勉强够用,真正要让有竞拍能力的人生出退意,还得大藏家发话,也不用说得太透,棱模两可就行了。如果馆长大人愿意自己献身说法,做为收藏界最醒目的反面例子……咳咳,这一句划掉,当他没说。
第四……
就在甘文奋笔疾书……奋手打字的时候,一股浓浓的酒香涌来,一下子就熏得他头重脚轻,什么灵感都没有了。
“哟,小甘,入职第一天就这么卖力,馆长真没白请你啊。”袁枚一开口,酒气更浓。
被酒气熏得写不下去了,甘文只好转身笑着招呼一声:“袁哥好。”
不管年纪大小,叫声哥不会错,他一新来的,没那么大的脸老袁老袁的叫着。
袁枚果然被这一声哥叫得眉开眼笑,手上提着个矿泉水瓶,往甘文的办公桌上一放。
“瞧老袁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甘文迟疑了一下,这瓶子眼熟,道:“农夫山泉?”其实他比较喜欢怡宝这牌子。
袁枚哈哈大笑:“真是个老实的年轻人。”
他一边笑一边拧开矿泉水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来。
甘文:“……”
拿矿泉水瓶子装酒,敢问是哪里的店,卖分装酒都舍不得弄个正式点的酒瓶?
袁枚吸了吸鼻子,在酒香中陶醉了一会儿,才又拧上盖子,道:“这是老袁我珍藏了七百年的绝世佳酿,平时都舍不得喝,连馆长都没份儿,得亏小甘你特别投我的眼缘,今晚上的入职宴,咱们不醉不休,馆长都跟着你沾光哟。”
甘文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收藏了七百年,您咋不再多吹点,咱国家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呢,听说最近的考古发现还能把这个五千年再往前推一推,七百年才哪儿跟哪儿。
“瞧你这样子,不信是吧,来来来,我先倒点给你尝一口,就一口啊,多的没有……”
袁枚不客气的揽住甘文的肩膀,把他往外拉,楼梯拐角处就有个小茶水间,里面有一次性杯子。
“哼!”
毕馆长满含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袁枚脖子一缩,立刻收回揽着甘文肩膀的手,同时把矿泉水瓶藏到了身后。
甘文如蒙大赦,赶紧退开几步,一眼看到毕馆长手里拿着伞,连忙道:“馆长,你要出去?”
毕馆长缓缓走下楼梯,经过甘文身前,淡淡道:“以后离酒鬼远一点。”
甘文一呆,瞥了瞥袁枚。
袁枚讪讪的,一声儿没敢吭。
“你跟我出去一趟。”毕馆长脚下没停,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
甘文答应一声,连忙去他那个和陈列柜没多少区别的办公室里把才起了个头的流拍方案保存,然后才小跑着追出去。所以他没有看到,毕馆长这个时候回过头,又看了袁枚一眼,那双眼,满含警告。
甘文追上来的时候,毕馆长已经撑开伞,走在小巷中,不急不徐的步伐,挺直高大的身体,加上那身低调奢华的休闲服,自成气场,真的是连阴影都挡不住的熠熠生辉,这要是在阳光下,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夺目。
所以,馆长为什么要撑伞呢?
甘文没忍住好奇,问出了声。
毕馆长侧过头,淡淡瞥着他,直看得甘文低下头去不敢再抬起来,才道:“装逼。”
甘文:“……”
他就说,馆长是个脑抽,这么中二的行为,现在好多中二学生都不干了。尤其馆长还是特严肃的装着逼,将这股中二的气息放大百倍,教人哭笑不得。
已经有辆蓝博基尼停在小巷口,黑色的车身里面,是白色的坐椅,果然是馆长风格,不过吸引甘文的目光的,不是这辆风格明显的豪车,而是驾驶座上的司机。
“勇哥,怎么是你开车?”
司机不是别人,正是秦士勇。
“兼职。”秦士勇言简意赅。
甘文很想问勇哥你到底兼了几份职,也很想知道馆长是哪根筋不对,钱都多了能烧手,怎么用人尽招兼职的,招个全职的有那么难吗?哦,差点忘了,他自己就是个试用期的全职小助理。所以说,招个全职的员工一点儿也不难嘛。
毕馆长已经收伞上车,甘文只好收起一肚子的疑问,跟着上了副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