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姀得知往俪妃娘娘的新衣衣领里暗藏绣针的宫人被找到了的消息时, 彼时她已经在掖庭宫里待了有整整十五天了。
至于她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只能说,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掖庭宫冷清得门可罗雀, 但是这并不妨碍掖庭宫里的宫人对于宫中消息探查的热衷程度。
她们的消息, 相比于别的宫里的宫人收到的消息可能会有一些延迟, 但是, 大多数的消息还是准确的。
没过多久,掖庭宫来了一个面孔陌生的宫人。
掖庭宫中洗衣的宫人们面面相觑,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当中某些脑子比较好使一些的,没过多久便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看了角落里犹然不知四周情况的矣姀一眼, 脸色当场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蹲在角落里洗衣的矣姀察觉到四周的氛围有些不对劲的时候, 她抬头一看, 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然后她脸色平静地擦干了手上的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那个脸孔陌生的宫人面前。
陌生宫人似乎是认识她的,见到她的时候, 竟然对她微微一笑, 声音轻柔地道, “矣掌制,皇后娘娘想见你,你随我走一趟未央宫吧。”
原来是来自未央宫的宫人。
想必皇后娘娘已经准备要开始处理她的事情了。
矣姀努力压下心中欣喜的情绪,稳稳地回道,“是。”
走出掖庭宫的那一刻, 矣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这个地方,她待了十五天。
时间不长不短,她过得……却是度日如年。
良妃娘娘说,被分来了掖庭宫的人,很大的几率都出不去了。
矣姀初时听到会这样的话,心里有些害怕。
一想到也许接下来的十年都要在掖庭宫里度过,她心里更是止不住的惶恐。
不知道是否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如果魏知隶不出现……
幸好,魏知隶出现了。
她知道如果她不自救,真的没人能救得了她。
遇见魏知隶很难得,若是那时不抓紧机会,也许,她便再也等不到那样的机会了……
所以,那天夜晚里,出于各种复杂的原因,她声泪俱下地在魏知隶面前落下一跪,终于换得他的首肯……
如今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踏出这个地方的时刻。
到了未央宫,抬眸一掠,矣姀发现正殿里居然有不少的人。
俪妃,常乐公主,蓝尚功,霍司制,余典制,青容……甚至,陈宫正也在。
矣姀被宫人带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一路过去,周围的人都在看她,以各种各样的目光。
矣姀她收回目光,垂下眉睫,姿势恭谨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得倒是满脸和善,心情愉悦得仿佛是在春风拂面的御花园里散步一般,“起来吧。”
“是,谢皇后娘娘。”
见矣姀退至一旁,皇后扭头看了陈宫正一眼,然后语气颇淡地吩咐,“既然人齐了,陈宫正你就把该说的说了吧。”
一旁的陈宫正闻言立即走出来,弯腰道,“是。”
“据证实,余典制指使青女史在俪妃娘娘的新衣衣领中暗藏绣针,致使俪妃娘娘颈部被划伤,此为图谋不轨,以下犯上;被他人识破时,又借口栽赃于矣掌制,此为污蔑他人,谋害同伴。综二者,见其人心狠手辣,容不下他人。”
“因事态严重,影响恶劣,为端正宫中的风气,依据我国律例,应罢免余典制的典制一职,仗责十五,并且发配至掖庭宫,。”
“至于青女史,她盗取矣掌制的勾针四绣,私下为于容华绣制衣裙,违反宫规在前,兼有谋害俪妃栽赃嫁祸他人在后,由此可知其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依据我国律例,应当罢免其女史一职,仗责十五,受拶邢后发配至掖庭宫。”
皇后思索一会儿,点头,“允了。”
“不!”
青容突然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越过众人,扑倒在皇后脚下,满眼惊慌地喊道,“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请皇后娘娘饶过奴婢吧……”
皇后皱起眉头。
未央宫里的宫人都很有眼色,早就已经手脚利落地过来要把青容拉扯开去了。
奈何青容已失了常态,显得有些癫狂,众人合力,一时竟然也未能将她从皇后的脚下拉扯开去……
矣姀的目光从青容身上转移开去,落到了跪在一旁的余典制身上。
她的面容很平静,丝毫不见惊慌,好像刚刚陈宫正说的那些话与她无关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在看她,余典制突然对上了矣姀的视线。
矣姀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的时候,余典制却对她笑了笑。
那是一种十分淡然的笑容。
仿佛……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早就……为此做好了任何准备。
转眼间,哭闹着将近崩溃的青容被两个宫人架出了大殿。
余典制被两个宫人从地上架起来的时候,她突然扭头看向矣姀,用嘴型悄无声息地说了一句话,然后才随着两名宫人往外走了。
那句话是……对不起。
矣姀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愣神。
重新回来司制房,矣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她不过只是离开了十五天,但是……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宫里的另外一种模样是如何的。
宫人命薄如草芥,彼此之间的争斗虽然悄无声息,但是却又绝对的残酷。
余典制和青容离开司制房后,矣姀成为了司制房新一任的典制,而她原来的掌制之位则落在了雅绿的身上。
成为典制后,矣姀不用继续待在针绣房里了。
她开始和霍司制在同一个地方里处理事务。
掌制需要在针绣房里督促众位女史们认真刺绣。
典制和司制在一起时,则会成为司制的下手,负责帮忙处理司制吩咐下来的事情。
矣姀跪坐在霍司制的身旁,为她整理好一叠文书后,正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却听到霍司制突然长叹了一声,眉宇之间浮上了些焦急,说,“这可怎么办?事情居然碰到一起去了……”
“怎么了?”矣姀下意识地问道。
霍司制把手里的文书合上,眉宇之间的焦虑又重了几分,“过几天便是二十五,那是我出宫去拓印绣样的日子。”
“可是我前些日子答应了令贵妃,十天后我会亲自去她宫里,为她量度身形,选定绣样,缝制秋季的衣衫。因为那时候,新的布料应该进宫来了。”
“没想到,日子一算下来,那天便与我要出宫去拓样的那一天刚好是同一天。”
“若是我出宫去,便无法去令贵妃那里了。出宫去拓样,一去一返加上拓样的时间,少不了是要一整天的时间的。”
“可如果我去了令贵妃那里,那么绣样一事要被耽搁了……”
“令贵妃不能得罪,宫外的绣样又或许会急用于秋季衣衫的制作中,可司制也只有那一个月的那一天能出宫……”
“两件事情都那么地重要,都不能不做,要是我能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分身乏术了……”
矣姀被霍司制的话语逗笑,“霍司制,别急别急,慢慢想办法,总会想到办法的,时间不是还有三天么?”
“是还有三天,但是……唉。”
眼看着霍司制清秀的眉头都快皱成了一个川字,矣姀想了想,平静地问道,“霍司制,这个出宫拓印……你能托付她人去做吗?”
霍司制想了想说,“按理说,只能是司制去做的,但是先前有过例子,若是司制没有办法亲自去的时候,是可以托付典制去的……”
说到这里,霍司制突然眼神一亮,看着矣姀有点急切地问道,“这么说,矣姀,你能代我走一趟吗?”
矣姀张张嘴:“……”
霍司制眼里的光更亮了些,“矣姀,你会画画吧?”
“……会。”
“会就好办。”
“拓印,不过就是把那绣样从布料上转移到纸上……你既然会画画,那么拓印对于你来说,应该也是很容易上手的事情。”
“那,你帮帮我吗?”霍司制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的。
矣姀没思考多久,便点了点头,“好的。”
“谢谢你,矣姀!”霍司制不由自主地抓住矣姀的手晃了晃。
矣姀微笑着回握回去,“霍司制你不用客气,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的。先前你帮了我那么多,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帮助你了……”
三天后的清晨。
矣姀换了一身宫外的打扮,拿着一本大大的用于记录拓样的册子,带着霍司制给的出宫令牌准备出宫。
霍司制在一旁看着她,忽然有些严肃地皱起柳眉叮嘱道,“矣姀,你这次出宫,需要谨记在宫门关闭前回到宫里,一定不能忘记了。”
矣姀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2)
作者君:恭喜矣掌制成功晋升为矣典制!撒花撒花撒花……
矣典制:╭(╯^╰)╮我差点就要给别人洗一辈子衣裳,呵呵……
赵徽聿:……
魏知隶:所以,作者君你可以考虑把男主换成我了?
呐呐呐,其实这本文,女主才是主角啊,毕竟是她重生。
男主什么的……其实不用管啦。
赵徽聿:/(tot)/~~
魏知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