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隶正要说话,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假母已经挥着香香的手帕子迎了上来, “两位郎君可有相熟的姑娘?”
魏知隶不说话。
矣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看他一眼, 对假母摇了摇头。
假母一脸欣喜, “那……”
魏知隶重新牵住矣姀的手, “我们要一间楼上房, 至于姑娘要几个……夫人到时候自己选吧。”
矣姀忍不住瞪他。
他这样一说,她的身份都暴露了……
假母却是毫不意外, 依旧是笑着道,“好好好, 两位郎君快快楼上请。翠玉, 过来带两位客人到楼上去!”
“是。”
娇美的声音传过来, 矣姀循声看去, 一个身着翠色衣裙的女子脚步盈盈地朝他们走过来。
名为翠玉的姑娘很快便在他们面前站定,身子柔柔一弯间,发出的声音娇软且酥媚,“两位郎君楼上请。”
矣姀的身子随之一抖。
魏知隶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局促地往前迈步, 只一步, 矣姀便觉得腰际一紧肩膀一重, 身旁忽地暗香扑鼻——翠玉柔若无骨似的身子已经紧贴上她的身子,那只指甲涂着艳红颜色的手的指尖也不安分地从她的下巴处一路滑落,滑过脖颈,滑过锁骨,最后停在了她的……胸前。
“咦……”翠玉发出一声疑惑, 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软的?”
胸前先是被人拍了拍,然后又被人用力地抓了一把,矣姀轻哼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要伸手推开翠玉。
……奈何翠玉缠得紧,矣姀没把翠玉推开反而让翠玉缠得更紧了些。
她无奈地回头朝魏知隶求助。
谁知道魏知隶只是立在一旁,笑眯眯地,云淡风轻地,事不关己地看着她。
矣姀要说话,翠玉忽然放开她,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后,忽地掩唇一笑,“原本以为是个俊美郎君,没想到却是个女郎……”
矣姀:“……”
翠玉拉着矣姀往楼上走,自来熟地闲话家常般道,“来来来,女郎来春来到,可是想要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好奇……想来看看。”
“想看什么呢?”
矣姀很老实,“姑娘。”
翠玉噗嗤一笑。
“女郎可成婚了?”
“……嗯。”
“那你来此,除了看姑娘外,可还想要看别的什么?”
“还有别的可以看?”
“自然……”
翠玉笑得意味深长,凑到矣姀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后,矣姀耳朵红了,连连摆手,“不,不需要。”
翠玉回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身后的魏知隶,笑道,“他便是你夫君?”
“……嗯。”
“他可真纵容你,居然愿意带你来这样的地方。”
矣姀默了默。
想起来这里的前因后果和过程,又看到翠玉一脸艳羡地看着她,她不作任何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微微一笑。
到了楼上,路过几间房间,翠玉很快便伸手推开一扇门,拉着矣姀进门后,翠玉殷勤地对矣姀道,“女郎在此稍等,我这便去把姑娘们叫过来任你挑选!”
眼看翠玉一阵风地离去的同时,魏知隶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矣姀坐在案桌后看他,眉间带着些许疑惑,“姑娘怎么都不缠着你?反倒来缠着我?”
“你猜?”
“……我不知道。”
矣姀再三追问,魏知隶却只是笑而不语。
翠玉没不一会儿便领来了一大群姑娘。
矣姀只好暂时放弃追问。
对上那一张张姿色各异的脸,迎接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暗送秋波,矣姀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她忍不住往案桌后缩了缩。
魏知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人是你叫来的,你躲什么?”
“我……”
矣姀收紧手心,收腰挺背坐好,清咳一声过后,她佯装镇定地看向那群姑娘,“我能点几个姑娘?”
魏知隶淡定地端着酒杯,“你想点几个便点几个。”
“……”
矣姀惊诧地看着魏知隶,“想点几个就几个?这些姑娘都不要钱的吗?”
“要。”
“她们……很便宜吗?”
“不便宜。”
“……”
“那你为什么……”
“怕你有所惦记。既然来了,不如让你一次玩个尽兴。”
“……”
魏知隶的话说得甚是有道理。
矣姀深以为然。
她转头看向那群姑娘,兴高采烈地想要从中选出几个漂亮的姑娘时,细看之下却是有点点失望。
……这些姑娘,姿色都并不是十分的出众啊。
矣姀迟疑,“这些便是春来到里最好的姑娘吗?”
“不是,不过她们应该是除了两个都知外最好的。”魏知隶笑,“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她们对此都很在行。”
矣姀抓住了前半句,“都知?就是……就是头牌?”
“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能点都知吗?”
“这个……”
魏知隶看向翠玉,“翠玉姑娘,刘都知和张都知可是有空?”
“刘都知今日身体抱恙,张都知应该有空。”
魏知隶摘下身上的玉佩,遥递翠玉姑娘,“既如此,劳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张都知。”
翠玉走过来接过玉佩,低头一看,脸上很快便浮现惊讶的神色。
她抬头怯怯地看了一眼魏知隶,点头应是后,恭谨地往后退去。
捏着玉佩快要到门边时,她忽然回头看向矣姀,“女郎可要点几位姑娘留下作伴?”
魏知隶看向矣姀,只见她峨眉微蹙,纠结须臾之后,她果断地伸出手指,飞快地点人,“你你你你留下,其他的姑娘可以先走了。”
魏知隶:“……”
四个姑娘……
魏知隶微微挑眉,不发一言地低头喝尽了杯中酒。
“你和你……”
其他姑娘都退走后,矣姀又指着四位姑娘中长得最好看的两位说道“你们去……陪他。”
“剩余的两位姑娘,你们便到我的身边来吧。”
四个姑娘笑着应了声是,很快便分作两路在矣姀和魏知隶的身边落座。
矣姀看到有一个姑娘熟练地给魏知隶手里的酒杯满上酒,然后表情娇羞地劝他喝,魏知隶笑容淡淡,虽不看身边的美人,但是还是伸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劝酒的姑娘大喜过望,立马又为他把杯子里的酒满上……
矣姀收回视线。
魏知隶还说他自己不常来春来到,可是看他这般闲适的姿势,他分明是乐在其中才对……
方才他还给了翠玉姑娘玉佩去请张都知,想必他与那两位都知姑娘都很熟络……
口非心是。
骗子!
“郎君,来喝酒……”
身旁一位姑娘忽地倾身过来,矣姀有些承受不住她的重量,险些要被她压倒,甚好旁边那位姑娘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致于身子往后倒去……
不过,那位扶了她一把的姑娘,不知为何娇哼一声,手指略用力地在她的腰际轻捏了一把,矣姀觉得有些痒,刚想要笑,嘴里却被人灌入了一杯水酒……
苦辣的味道让矣姀不适地皱起眉头,“你们……”
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第二杯水酒已经到达她的嘴边。
劝酒的姑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往她嘴里灌酒的手势却丝毫不含糊。
毫无准备之下,矣姀又被人顺利地灌下了一杯酒。
眼看着那位彪悍的姑娘又要倒酒。
矣姀伸手想要把她们推开,谁知道那两位姑娘却故意把丰满的胸脯挺到她的手掌处,矣姀没有经验,一时收不回来手,两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两位姑娘娇笑一声,双手用力压住她的手,然后朝她娇嗔道,“郎君可真急色,还这么用力,奴家难道不值得你怜香惜玉么……”
矣姀:“……”
“你们,你们……”
矣姀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眼看着两位姑娘又要伸手来抓她的手,矣姀被吓到,急忙忙地往后躲,“你们可会唱曲子?弹琴?吹箫?跳舞?”
两位姑娘对视一眼,脸上的娇笑退去,疑惑浮上,“郎君便只是想听曲子?”
矣姀点头,“嗯。”
两位姑娘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站了起来。
琵琶声铮铮,云水袖盈盈。
矣姀看了一会儿水袖舞,忽然想起什么。
偏头一看,魏知隶也在看水袖舞……
不同于她身边那两位闹腾得不行的姑娘,他身旁的两位姑娘都很安分地坐着,听话得很。
一个偶尔为他添酒,另一个……没事情可做就只是干坐着,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两个一弹一跳的姑娘。
矣姀觉得有些好笑。
正想要说些什么,一个人在门外停了脚步。
抬眸看去,那是一个梳着单刀半翻髻,身穿浅粉色齐腰襦裙的姑娘。
她的姿色并不出众,但是……气质很好,让人一眼看上去,会觉得……舒服。
女子走进屋子的瞬间,屋子里的琵琶声应声而停,正在跳舞的姑娘也停下了舞步,低头退到一旁。
女子朝魏知隶和矣姀行了一个礼,“奴家见过两位郎君。”
“张都知不必拘礼。”
张都知站直身子,视线落在矣姀的身上时,她微微一愣,“这位是……”
“我是……”矣姀看向魏知隶,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一句,“我是……他的好友!”
句末的四个字被矣姀说得斩钉截铁般的坚定。
魏知隶一愣,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白。
“哦?好友?”张都知用团扇掩去嘴上的弧度,“那不知道这位郎君该如何称呼?”
“我姓……封。”
“原来是封郎君。”
张都知言谈举止有度,大方得体,如非置身于青楼之中,矣姀会以为她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和张都知多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矣姀见她的眼神时不时地溜到魏知隶的身上,她又没有什么话要与她说的,房间里那两位原来为她弹唱的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觉得无聊便找了个要去方便的借口离开了房间。
踏出房门之前,矣姀听到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说话声和女子娇俏的笑声……
她有些郁闷地沿着栏杆快走。
明明今天是她要来寻高兴的,可是……魏知隶显然比她还要高兴!
亏他还说他不常来,若是不常来,又如何会与张都知这般熟络?
口非心是的骗子!
矣姀低头闷走,走着走着,忽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啊……”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