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 矣姀上床小睡了一会儿,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魏知隶居然也在她身旁躺着。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待脑子完全清醒过来后, 她掀开被子要起来时, 看起来睡着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且……伸手按住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矣姀被迫躺回床上。
偏头看向魏知隶, 她微微皱眉, “魏大人,你……”
他很闲吗?
没有事情做吗?
魏知隶凑近她, 沉默地盯着她看。
矣姀被他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耐, “魏大人, 我想起来了。”
虽然知道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是……她有些忍不住, 也不想忍。
矣姀态度恶劣,魏知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静默地看着矣姀。
矣姀的耐心在静默的时间中逝去, 当她忍不住伸手去推开魏知隶的时候, 魏知隶忽眼疾手快地压扣住她的双手手腕,然后……上半身也压到了她的身上。
矣姀心中一惊。
在瞬间放缓呼吸后,她平着声音道,“魏大人,我现在没有心情做那件事情,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魏知隶终于开口说话,可说的话却不是矣姀想听到的话,“不好。”
矣姀看不到魏知隶的脸,只能感觉到他有些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上。
她试着动一动,意料之中,男人的重量把她的动作完全克制住了,她现在连一分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夫人……”
低喃一声,魏知隶忽然抬头又低头,矣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唇被他人吻住。
有些陌生的气息在侵袭她的感官,矣姀用力挣扎一瞬,被魏知隶用更大的力量给压了回来。
“唔……你……你放……唔……”
细小的声音断断续续,耳边还有两人凌乱的呼吸声,矣姀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时,她寻了个机会用力地把魏知隶不安分的唇咬住了……
唇上刺痛,魏知隶终于舍得停下动作。
他睁开眼睛,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与矣姀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他无法看清楚她的模样,但是他却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浅浅的暗香,好闻得让他想要忍不住与她相贴得更近,更紧一些……
念头一起,他松开矣姀的手腕,用力地拥紧她纤细的腰肢。
矣姀低呼一声,得了空的手在极短暂的时间内抓向他的右肩,“别动,再动我就……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魏知隶再次便吻住了她。
她扣在他肩上的手被他轻易拿开,然后被他扣住手腕压在头上……
矣姀察觉到他的意图,想要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先发制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很快,魏知隶便把她的双手都扣牢在软枕后。
矣姀急中生智地用脚去踢他,可是……踢不到。
她动来动去,魏知隶任由她,直到她累了乏了,他才终是有些不耐地伸过长腿把她乱动的双腿压住,待矣姀终于力气使尽,反抗不得而安静下来后,他才单手撑起身子低头看她。
女子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汗,呼吸急促,眼眶些红……
她正用一种极其懊恼的目光盯着他,似乎很是生气……
魏知隶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然后用有些低沉的声音慢慢地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矣姀倔强地睁着眼睛,“魏大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魏知隶在笑,但是矣姀知道他其实不高兴,因为……他抓着她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
疼……
矣姀忍不住咬唇。
魏知隶忽然开口,“我也没想到夫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魏大人可是后悔娶我了?”矣姀有些想笑,“既然后悔,魏大人也莫要继续委屈自己,给我一封放妻书如何?”
魏知隶脸上的笑容敛去些许。
矣姀无视他的脸色继续道,“魏大人,放妻书不难写,你若是害怕陛下追究,不写也行,你放我离开,然后放出消息说含珖公主病死,再假意地为含珖公主办一场丧礼,陛下肯定会相信你,那些大昭新臣也不会对你有所怀疑,一举三得。”
“虽然办一场丧礼或许会让你破费些许,但是也总好过我们日久相看两相厌,沦为怨偶一双,是不是?”
“对了,我应该有嫁妆吧?如果有,丧礼可以用我的嫁妆办,这样魏大人就可以不必破费了。”
魏知隶脸上的笑容自此完全地消失。
他抿着唇,脸色沉沉地看着矣姀,眸底里藏着明显的风雨欲来。
矣姀毫不畏惧地直视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直达对方的眼底时,都能在对方的眼底里清楚地看到不满与愠怒。
良久,魏知隶的目光不知为何渐渐变得柔和下来,“矣姀,娶你,我并不后悔。”
“若说后悔,我也只是会后悔,为何当初没有早些决定娶你。在你还喜欢着我的时候,若是我娶了你,我们之间的相处一定会比现在要好上很多。”
矣姀微怔。
“你这近两日的表现确实让我感到惊讶,不过这世上所有的新婚夫妻都会经历这样一个深刻认识对方的过程……我们可以慢慢地磨合,时间会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的。”
“你想要离开,我知道,可是,抱歉,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允许你从我的身边逃开。”
“矣姀,安心待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会让巫渺治好你的病,我会陪你去看你想要看的山山水水,你想要达成的,我都可以为你去做,我只要你……继续像以前一样喜欢我,爱我就好。”
魏知隶的表白来得措不及防。
矣姀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魏知隶,“魏大人,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有些意外于矣姀的问题,魏知隶一时愣住,“我……”
矣姀安静地等待着魏知隶的回答。
“我曾思索过这个问题。”魏知隶慢慢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时候我也问了我自己很久,我为何会喜欢你。”
矣姀静默着等待魏知隶的答案。
“我的答案是没有答案,我不知道。”
矣姀:“……”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希望你待在我的身边,我想要看到你对我笑,想要看到你对我好……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人笑,不喜欢你对着别的男人好,所以,我唯有娶了你,这样,你便只能对我笑,只能对我好了。”
魏知隶的回答有些绕口,有些……傻,而且,这几句话,听起来不大像是他这样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可是……矣姀此刻偏偏是亲耳听到他亲口把这几句话说出来了。
惊讶还惊讶,这并不妨碍矣姀在心里对于魏知隶给出的回答进行解读。
本来,魏知隶给出答案以前,她还有些忐忑,可当他给出答案后,矣姀却觉得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
魏知隶的“没有答案”以及他所唯一知道的事情,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矣姀都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爱。
爱不是这样的。
魏知隶对她的,不过是“得不到”以及“占有欲”罢了。
便如他曾经所言,“喜欢是欣赏,而爱是占有。”
没想到,他的答案,直到现在依旧和过去一样,他在此的见识上,依旧没有任何的长进。
喜欢一个人,自然会对他投注以欣赏的目光,可是爱上一个人,自然会在心里愿他飞得更高,过得更好,又岂会只想要把他纳为私有物,只供他一人所见,只容他一人所有?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子?
所以他便认定她只能归属于男子,只能依靠他人而活?
可他当初认识她,她是尚功局里的女史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相交的程度愈发深入,她的官阶也在不断地上涨。
女史,掌制,典制,司制,尚功……
每一次晋升,她为此所作出的所作所为,她为此所此付出的竭尽全力,难道他从来就不曾把这些放在眼里吗?
在他的眼里,难道她从来就只是一个女子,而不是一位女官?
难道,她曾为之奋斗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只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争逐游戏?
“魏大人,在我之前,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不曾。”
“你那两位美丽的妾侍,你都不曾动心过?”
“不曾。”
“那你对她们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们是我的妾侍。”
“……”
“如果有一天,她们喜欢上了另外一个男子,你会是什么感觉?”
“……你想说些什么?”
“魏大人,你认为那两位妾侍于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们只是妾侍。”
“不知魏大人对妾侍是如何定义的呢?”
“妾与妻,界限分明。”
“可是不管怎么分明,你认为妾与妻都是属于你个人的,不管她们喜不喜欢你,她们都只能待在你身边,只对你好,只对你笑,对不对?”
魏知隶沉默。
“魏大人为何不回答?”矣姀凉凉一笑,“承认自己对他人拥有占有欲到底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想说,魏大人,即便你能在朝堂之上游刃有余,可是你依旧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男女之爱。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对于尚未掌控之人的控制欲和胜负欲罢了。”
矣姀眸光复杂地看着魏知隶。
她也曾喜欢他。
像那时候宫里很多对他芳心暗许的宫女们一样,听到旁人谈论起他的名字会觉得心悸;
与他有过亲近的接触后,能在心里偷偷地高兴回味好几天;
期待着每一次与他的相见,每一次出去司制房都会力所能及地在有限的范围内把自己最好的模样呈现出来,只为会在路上遇见他的微小可能……
她也曾喜欢过他的,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如果她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顺利地嫁给了他,想必她的心情是很欢喜的吧,可是啊……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嫁给他,又如何能以含珖公主的身份嫁给他为正妻?
那时候的她,即便是身为尚功,也只能遥遥地仰望着他吧……
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如今,赵徽聿放不下她是因为求而不得,魏知隶放不下她,除了求而不得以外,还有所谓的征服与屈服……
魏知隶他……
或许便是因为从来不曾有女子如她这般对待过他,所以她才会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他想要征服她,想要她像其他的女子一样,把他奉为天地,奉为一切,可是她偏偏一直未曾妥协……
她这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所以他才这么的纠缠她?
若是,若是,若是她让他得到她呢?
他会不会很快就丧失对她的兴趣,然后迅速地就对她冷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