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这是防盗章啊! 许江天脸微微有些红,眼睛亮晶晶的, 只顾看着秦兰芝。
秦二嫂走了过来, 立在兰芝身边,笑着道:“兰芝,你不知道, 江天长大了,前些时间他想法子托人说项,如今跟着福王府世子当差呢!”
秦兰芝闻言心里一惊——前世她可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啊!
许江天有些腼腆地低下头, 又鼓足勇气抬头看兰芝:“姐姐, 你怎......怎么回来了?”
秦兰芝很快镇定了下来, 做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来,一本正经道:“我犯了错,被撵出王府了,以后就回家住了!”
许江天“啊”了一声,眼睛一亮:“既如此, 姐姐以后就安心在家里住吧!”
秦仲安闻言咳了一声。
许江天意识到不妥, 忙垂下眼帘,恭谨地拱了拱手,告辞离去了。
送走许江天, 秦兰芝正要开口, 秦仲安忙道:“兰芝,先进屋吧,进屋再说!”
他这独生女从小娇惯, 任性得很,进了福王府那样的地方,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秦二嫂这会儿心情很好,想着女儿回家了,便拿了些碎银子给了小丫鬟万儿,笑着吩咐道:“万儿,你去街口的小杭州酒馆,让他们做两荤两素四道菜,用食盒掇回来!”
万儿答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却又被秦仲安叫住了:“姑娘爱吃甜的,再多要一份猪油玫瑰糕,一份定胜糕!”
他从荷包里拈出一粒碎银子给了万儿:“剩下的是你的跑腿费!”
万儿笑着答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去了。
她今年才十三岁,去年秦兰芝进王府,把家里唯一的丫鬟翡翠带走了,秦二嫂忙不过来,使了四两银子买了万儿回家,帮着跑跑腿,做做琐碎活计。
一家三口在楼下明间坐定。
翡翠整理好楼上的房间,沏了茶送了过来。
秦兰芝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家常的大叶青茶,没什么后味,却是她从小习惯的茶香。
秦仲安和秦二嫂端着茶盏,眼巴巴看着秦兰芝。
秦兰芝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道:“韩侧妃吩咐吴妈妈拿了出府文书去官府盖了章,以后我的嫁娶和王府无关,我想先跟着娘学医,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就招赘上门女婿,为爹娘养老!”
说罢,她清凌凌的杏眼看过娘亲,最后落在了爹爹秦仲安脸上,等着爹爹的反应。
秦兰芝没想过自己终身不嫁,在如今的大周朝,像她这样没有嫡亲兄弟的平民女子,要想终身不嫁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她遁入空门。
秦仲安闻言,微一沉吟。
他自己倒是好说,就是担心老娘和大哥大嫂那边罗唣。
秦二嫂瞪了丈夫一眼,再看向女儿,眼中已经满是欢喜:“这可太好了!你祖母如今逼着我们过继你大伯家的贵哥,贵哥都十三岁了,我不愿意,你祖母日日把你爹叫过去骂,你爹刚松了松口,你大娘就过来借走了五两银子,说是要送贵哥去读书!”
秦仲安想了想,道:“以后兰芝回家了,过继之事就不必提了,那五两银子咱们也不要了!”
自从女儿进了王府,再也不得相见,他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如今女儿回家了,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秦兰芝见爹娘如此,心中又是开心,又有些凄凉——前世她太粗心了,也太自私了,这一世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
这时候翡翠洗了一盘葡萄送了进来。
这葡萄是从秦家院子里的葡萄架上现摘的,很是新鲜。
秦二嫂用薄荷香胰子洗了手,凑近盘子细细看了看,选出最完美的一粒葡萄细细剥了皮,喂兰芝吃了,又挑选了一粒剥了起来,口中问道:“兰芝,要不要把你回家招婿的事放出风去?”
秦兰芝想了想,道:“放出风去吧,不过有人来说媒,咱们得亲自相看!”
赵郁已经说了,他这次去京城,来回得一个月时间,那她最好能在一个月内把自己给嫁出去,免得赵郁回来生出事端。
一出宛州东城门,赵郁主仆四人就迎面遇上了胡巡盐的五公子胡灵。
原来因赵郁缺席,胡灵觉得没趣,酒席用到一半就逃席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赵郁。
得知赵郁要去京城,胡灵不由动了游兴:“我好久没去看我母亲了,我与你一路回京吧!”
赵郁也愿意多胡灵这个伴,便并辔而行,一路往东北方向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行得飞快,到了天擦黑时候,赵郁一行人就赶到了方城县驿站。
在方城县驿站安顿下来后,胡灵性子活泼,爱说爱笑爱热闹,见驿站甚是孤凄,便叫来驿丞问了一番,得知附近有勾栏,当下大喜,忙跑到赵郁房里:“二哥,夜晚无聊,驿站附近有勾栏,咱们叫来几个出色的姐儿弹唱递酒,玩闹到最后,再一人挑选一个好的□□,岂不妙哉?
赵郁刚洗过澡,正穿得齐齐整整立在窗前想心事,闻言微微一笑:“你随意吧,我还得早些睡呢!”
胡灵打量了赵郁一番,见他明明要睡了,还打扮得好似要去相亲一般,不由“扑哧”一声笑了:“二哥,我知道,你眼光高,觉得寻常女子都配不上你!哈哈!”
赵郁也不解释,眼睛看着窗台上摆着的镜面昏了的破铜镜,心道:若是在家里,就可以照照秦兰芝的妆镜,看看头脸身上有没有不妥之处了。
他虽然爱揽镜自照,欣赏自己俊俏的脸,可是身为大男人,却又不好意思在屋里摆着镜子,随身带着镜子,平常只能蹭秦兰芝的镜子照,实在是很不方便。
想到秦兰芝,赵郁又想到了临行前秦兰芝的异常,不由看向窗外思索起来。
驿站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株梧桐树,瞧着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梧桐叶被晚风刮得哗啦啦作响。
赵郁忽然想起秦兰芝家就在到处都是梧桐树的梧桐巷。
他第一次见到秦兰芝就是在梧桐巷。
胡灵在一边聒噪着,大谈他御女无数的经验与教训。
赵郁静立在那里,表面上认真倾听,其实还想临行前秦兰芝的异常。
他不爱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心思,很快就释然了:反正福王府深宅内院,秦兰芝除非长了对翅膀飞出去,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青竹院,倒是不用担心她丢了!
胡灵知道赵郁不好这一口,啰嗦了一阵子便不再纠缠他,自顾自叫了几个粉头过来,在隔壁院子又是弹唱,又是递酒,又是玩闹,整疯到了子时,这才睡下。
赵郁虽然也爱热闹爱听曲子爱饮酒,却因故有些洁癖,在这旅途之中,更是守身如玉,生怕被这些流莺给玷污了,染上了什么脏病。
他用帕子塞了耳朵,早早就睡下了。
明日一早还要赶路,须得好好养精蓄锐。
既然要去京城了,那他可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身为庶子,赵郁没想过取代嫡兄赵翎成为世子,继承父亲的亲王爵位,却也不想一辈子醉生梦死无所事事做一个废物郡王。
他读过前朝名臣曾巩的传记,希望自己能够像曾巩一样在仕途上有所作为,脚踏实地,尽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利国利民之事。
当然能够青史留名,那就更好了!
朦朦胧胧快要入睡的时候,赵郁忽然想起了秦兰芝,便提醒自己:到了京城,须得去打听京城最有名的珠宝楼,给秦氏选一套精致漂亮的宝石头面。
她那么爱打扮,一见这宝石头面,一定会开心得很,当然就更爱我了!
不过银子估计不够,得去见皇伯父打打秋风......
秦兰芝眼睁睁看着赵郁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七年后的赵郁,冷漠,残忍,手握权柄,利益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看到这样的赵郁,她下意识的反应是躲起来。
可是她不能躲,也没处可躲,只能勇敢地面对。
秦仲安和秦二嫂自然是认得端懿郡王的,见他居然来了,不由先惊后喜——虽然已经拆开了,可是看在旧日情面上,端懿郡王总是会护着兰芝的!
夫妻俩不由松了口气,秦二嫂原本就握着兰芝的手,此时便略微用力握了握,示意女儿可以放心了。
秦兰芝明白母亲之意,心里却叹了口气。
她前世是见过赵郁出手的,赵郁虽然看着和善爱笑,其实信奉的一向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下手,定然不留余地!
不过赵郁这次出现却不是坏事,她知道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却无依傍,总有那不长眼的想占她便宜,今日之事如果闹大,传扬开去,那些宵小流氓,以后怕是不敢再骚扰她了。
金鹏的亲爹金大官人本是宛州有名的财主,如今又巴结上了福王,做了提刑所的副提刑,因此金鹏一向在宛州横着走,动不动就要派排军把人捉去拶一拶,无人敢招惹他。
他横惯了的人,虽然见这清俊少年身后跟着青衣卫,年纪轻轻,气势却足,因此口气先软了些,却也没有很怕——就算他真的揍了这小白脸,他家有福王做后台,在京城还有孟家做后盾,倒也不怕事!
想到这里,金鹏哼了一声,道:“我爹可是宛州提刑所的副提刑,哪个不长眼的小白脸若是敢管小爷的闲事,说不得先拉到提刑所拶一拶,让他长长记性!”
赵郁没想到小小的提刑所副提刑的儿子居然也敢威胁他,当下笑了起来,扭头看向陪着他过来的林文怀:“林叔,我长得像是小白脸么?”
侄子随伯父,他长得其实和庆和帝有几分相似,若说他是小白脸,那庆和帝就是老白脸了!
他这一笑如同春花乍放云破月出,十分灿烂好看,就连金鹏也看得有些发呆——这小子生得居然还挺好看!
秦兰芝却知道赵郁一这样笑,是他怒极的反应,不由一凛,身子也有些僵。
林文怀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听懂了赵郁话中所指,心里一凛——这孩子可不像看上去那么温和天真!
他当即恭谨道:“郡王龙姿凤表,气度不凡,自是英伟天纵!”
秦家大房的人并不曾见过端懿郡王,见是一个衣着素淡的清俊少年出来为秦兰芝打抱不平,都笑着没事人一般站在一旁看热闹。
秦伯健听到这位英俊青年说出“郡王龙姿凤表,气度不凡,自是英伟天纵”这句话,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宛州城大名鼎鼎的端懿郡王,当下就慌了,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见妻子儿女还都戳在哪里,秦伯健忙低声喝道:“还不跪下!”
秦富哥、秦贵哥、秦莺儿和秦凤儿忙都跪了下去,王氏反应也很快,忙拉着还仰着脸看热闹的秦老太也跪了下去。
秦仲安和秦二嫂扶着女儿也跪下了。
金鹏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就是端懿郡王,秦兰芝先前跟的男人,当下心里就慌了——秦家大房不是说端懿郡王喜新厌旧,早厌了秦兰芝么,怎么还为秦兰芝出头?
他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赵郁双目沉静看向林文怀:“林叔——”
林文怀还是第一次被端懿郡王叫“林叔”,饶是他一向冷静,背脊上依旧冒出了一层冷汗,忙躬身行礼:“郡王,不敢当!”
说罢,他直起身子抬了抬手。
几个行动矫健的青衣卫疾步上前,两个一左一右制住了金鹏,拎小鸡般把他拎了起来,另有一个迅疾把一个物事塞进金鹏口中,拖着他如飞而去。
赵郁见状,含笑向林文怀一揖:“林叔,这厮胆敢污蔑皇室,依照《大周律》不知该当何罪,还望林叔秉公处理!”
那林文怀怎么敢当赵郁的“叔”,忙又谦逊了一番,恭而敬之请了赵郁去了。
临离开,赵郁神情复杂看向跪在前方的秦兰芝,缓缓道:“秦氏,你虽然已经离了王府,却毕竟曾是本王的人,谁若是敢对你不敬,自有本王替你出头,你可记住了?”
秦兰芝知道赵郁这是特意当众放出话来,以让人知道自己还在他的庇护之下,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茫然,又是庆幸,又有些留恋,还有些淡淡的喜欢,千头万绪最后都归结为一句话——此生无缘!
她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声音平静而清晰:“妾身谢郡王恩德,永世不忘,回家之后,必然为郡王在佛前贡上一盏长明灯,日日夜夜为郡王祈福!”
赵郁听了,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她秦兰芝何时信过神佛了?!
以往遇到要紧事了,她一般先祈祷西天佛祖保佑,再祈求太上老君庇护,然后就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
“在佛前贡上一盏长明灯,日日夜夜为郡王祈福”,呸!骗傻子呢!
每天晚上都睡得跟小猪似的,还日日夜夜祈福!
赵郁静静看着秦兰芝,他心里清清楚楚,秦兰芝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从此恩情断绝,两不相干!
众人都不敢吭声。
亭子内外静悄悄的,运河水澎湃着,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远处不知谁家的画舫箫声呜呜咽咽。
赵郁竭力压抑住心中泛起的酸涩感,轻轻笑了起来,说了声“好”,转身就走了。
林文怀看了秦兰芝一眼,心事重重也去了。
白佳宁方才一直没有出声。
他已经知道令赵郁酒后流泪的女子便是眼前这个秦氏了,在一边打量了她半日,觉得这位秦氏长得也不过如此,心中越发好奇,又深深看了一眼,这才随着赵郁离开了。
秦老太和秦家大房的人这下子算是明白了,秦兰芝虽然被赶出了王府,可是端懿郡王对她依旧照拂,以后倒也不敢轻易得罪了。
这些人最擅长变脸,当下对秦兰芝三口热情非凡,口口声声要请二房三口回汉冶胡同继续吃酒玩耍。
秦兰芝心事重重,哪里还有心情玩乐,拒绝了秦家大房的邀请,预备带着爹娘回城。
他们三口刚走下亭子,便看到一个青衣少年急匆匆赶了过来,正是许江天!
许江天抬眼看见秦仲安三口,顿时欢喜之极,笑着迎上来道:“秦叔,二婶,姐姐,我雇了马车接你们来了!”
他随着赵翎回了宛州,得了两天假,便立刻买了礼物去了梧桐巷秦家,却扑了个空;问了万儿,又寻到了汉冶胡同秦家大房,最后又寻到了麒麟园。
秦仲安正不想与大房的人一路,便笑着道:“如此甚好,我正想着怎么雇车呢!”
他们一家上午雇的驴子和马车已经打发回去了,今日来麒麟园游玩的人太多,他正担心难以雇到马车呢,没想到许江天就来了。
到了麒麟园门口,许江天待秦家三口上了马车,自己和车夫坐在前面,赶着马车往城门方向去了。
赵郁回到白佳宁的画舫上,若无其事继续参加宴会。
饮了两杯酒之后,他忽然想起秦家未必有马车,不知道秦兰芝怎么回家,便叫来知礼,悄悄吩咐了几句。
约莫一盏茶工夫知礼就回来了,低声禀报道:“郡王,小的去看了,秦家人已经走了,麒麟园的跑堂的说是一个清秀小哥雇了马车过来,把秦家三口给接走了!”
赵郁:“......”
他胸口闷闷的,摆了摆手,示意知礼走开。
林文怀见知礼去了,这才含笑低声道:“郡王,咱家明日启程回京,不知郡王可否愿意同行?”
赵郁点了点头:“给林叔添麻烦了!”
林文怀眼神复杂看着赵郁,很想求他别叫自己“林叔”,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暂时作罢。
作为皇帝宠信的大太监,不知道多少官员贵人认他做“干爹”,贵介子弟称他为“林叔”的更是不计其数,比如庆嘉长公主的三公子白佳宁私下也叫他林叔,可是赵郁却不能这样叫他啊!
马车到了梧桐巷,在秦家大门外停了下来。
许江天跳下马车,拉开车门,先扶了秦仲安下车,然后由秦仲安扶着妻女从马车上下来,自己去会了车钱,从马车上拎下一个竹篮子。
翡翠来开门,见秦兰芝回来了,心中欢喜,道:“娘子,姑娘,快进来吧,我买了些五花肉和萝卜,剁了一盆饺子馅,又和了面,正准备包饺子呢!”
秦兰芝最喜欢吃五花肉萝卜馅的饺子,因此翡翠一包饺子,就是五花肉萝卜馅的。
秦兰芝午饭基本没吃,这会儿正饿得发昏,闻言大喜:“太好了!我们都还没吃午饭呢,快去包一簰子先煮了!”
翡翠答应了一声,叫了万儿一起去灶屋了。
秦兰芝有些累,就先上楼歇息去了。
许江天随着秦家三口进了一楼明间,从竹篮子里拿出了用油纸包着的卤猪肉、烧鸡、炸好的鱼和炸好的绿豆素丸子,又拿出了一包月饼和一小坛酒,都摆在了明间的方桌上,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想着今日八月十五,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就买了些酒菜送了过来!”
秦仲安和秦二嫂也都笑了。
秦仲安笑着拍了拍许江天的肩膀:“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秦二嫂笑着起身道:“江天,我去把酒菜收拾了,等一会儿你陪着你叔喝酒!”
许江天父母早亡,这几年中秋节晚上都是在她家吃月饼团圆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秦兰芝用了些饺子就上楼歇了,秦二嫂也上楼陪女儿去了,许江天便陪着秦仲安在院子里桂花树下饮酒说话。
秦仲安有了几分酒意,忽然道:“江天,你若是有那个心思的话,就不能在福王府做事了。”
他其实好几年前就有招赘许江天的意思,只是去年兰芝非要跟了端懿郡王,这件事才作罢,如今兰芝既然已经离了王府,不如招赘了许江天,一家人一家一计过日子。
许江天闻言,又惊又喜,当即道:“秦叔,我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道:“秦叔,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整整忙了三日,请白佳宁做中人,把三十大车盐全卖给了众盐商。
白佳宁见赵郁如此会做生意,当即就拉住了赵郁:“二哥,运河腊月要结冰,从八月到十一月,还有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时间恰好够大船从宛州去杭州来回一趟,咱俩合伙做丝绸生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为一更奉上~
《宠妾为后》中出现的甄素和甄夫人是待开新文《农女五嫁》的男女主人公,白佳宁则是男配~
《农女五嫁》文案及第一章试读:
文案:
农女出身的宫廷医女甄素梨在宫里学得医术,尤善产科。
她爹娘的养子甄素和考中进士,步步高升,仕途光明。甄素梨申请出宫与父母家人团聚,却因卷入宫闱秘事,在出宫前夜被人谋杀,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二岁。
重生之后,素梨的人生目标变得特别简单:发家致富过日子,供应弟弟考科举,嫁个好汉养孩子。
可是,她长得美,医术高,会赚钱,还有弟弟这条金大腿,她却嫁不出去。
最后,素梨只能嫁给了甄素和。
提示:素梨和弟弟没有血缘关系。
第一章
夜色深沉。
甄素梨从韩德妃的御熙殿出来,提着医箱回到了她在宫里的住处。
送她回来的小太监见她进了门,这才回去复命。
甄素梨放下医箱,在圈椅上坐了下来,默默想着心事。
外面起风了,庭院里白杨树的叶片被风刮得“啪啪”直响,像是有好些人在拍手一般,为这初秋夜晚添了些凄凉之意。
服侍甄素梨的小宫女宝英端了一铜盆清水过来,放在了明间门内侧的洗脸架上,又拿出了一块香胰子,这才笑盈盈道:“姑姑,水和香胰子都准备好了,您快来洗吧!”
甄素梨起身脱去外面的深蓝缎面宽袖褙子,搭在了椅背上,走过去洗手。
宝英一边麻利地帮甄素梨卷起白绫窄袖衫的衣袖,一边状似随意地说着话:“姑姑,德妃让您去看脉息,有没有赏赐呀?”
甄素梨湿了手,拿起香胰子手心手背抹了抹,细细揉搓出泡沫来,没有回答宝英的询问,心里却在想:怪不得白杨树被人叫做“鬼拍手”,这风吹树叶的声音的确瘆人......
想到今晚在御熙殿发现的秘密,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忙深吸一口气,试图驱走内心的恐惧。
宝英早习惯了甄素梨的沉默寡言,自顾自道:“姑姑,我听人说,您的弟弟甄大人要接您出宫享福,是不是真的啊?我记得您是十月的生日,到十月就满二十五岁了,应该可以赶上腊月放出的那一批了,以后姑姑在探花府里享福,真让人羡慕!”
她打量了甄素梨一下,见她一张洁净白嫩的小圆脸,大眼睛内双,眼尾上挑,很是妩媚甜净娇俏,不禁心里一动:甄姑姑当真美貌,却只是出身太低,只能做了宫廷女医......
甄素梨垂下眼帘,洗去手上的泡沫,接过宝英递过来的松江布手巾抹去手上的水迹,道:“宫里的事谁也说不准,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十五岁进宫,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活着出宫的那一日。
甄素梨也没想到甄素和这个被她捡回家的小可怜,居然有朝一日鱼跃龙门,金榜题名,而且带着她的爹娘来到京城安家......
她的祖父祖母和她那些极品姑母,怎么会允许他带着爹娘离开南召县家乡呢?
按照甄素梨对她祖母和姑母们的了解,她们会像水蛭一样,死死地扒在她家身上,吸尽她家最后一滴血,这才符合她们一贯的为人。
宝英端了残水出去泼掉,很快又进来了,开始服侍甄素梨擦牙洗漱。
她今年才十五岁,性格一向活泼得很,在一边服侍着,嘴巴还唧唧咕咕不停说话:“姑姑,听说庆嘉长公主的三公子要成亲了......”
甄素梨拿着白瓷水杯漱口,并没有搭话,脑海中却浮现出庆嘉长公主的三公子白佳宁似笑非笑的惫懒模样。
待甄素梨躺在了床上,宝英一边放下帐子,一边轻轻问道:“姑姑,我听人说李嫔怀了龙裔,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甄素梨似乎没有听到一般,闭上了眼睛,口中道:“宝英,你出去的时候,把烛台给吹灭吧!”
庆和帝的身子早年中毒,哪里还能令嫔妃怀孕!
宝英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噗”的一声吹灭了灯,这才出去了。
蜡烛初熄灭时特有的那种烧焦似的气味在卧室里散开了。
黑暗中甄素梨缩成了一团,把傍晚时在御熙殿的场景在脑子里又回放了一遍,确定自己当时没有露出破绽,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慢慢回了原位。
这深宫大内,隐藏着太多秘密,像她这样身份卑微的医女,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贵人们弄死她,就像摁死一只蚂蚁......
还有五个月就到十月了,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她就能出宫了。
出宫后她凭着在宫里学会的本事,可以做医女挣钱补贴家用,帮素和负担家计奉养爹娘,等素和成亲有了孩子,她就在家帮着素和夫妇带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外面风似乎更大了,白杨树的枝干被风刮得“咔嚓”直响,中间夹杂着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热闹得很,甄素梨却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她实在是太累了,从寅时睁开眼到亥时睡下,一颗心始终提着,身心俱疲,简直想要一睡不起。
正沉浸在梦中的甄素梨忽然醒了过来,正要起身,可是颈部一阵剧痛,她来不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前的那一刹那,甄素梨闻到了陌生而熟悉的香气——凉阴阴的,似雨后竹林的气息,似清晨湖面的雾气,又带着雪后腊梅的余韵......
十年前,她曾经在那人身上闻到过......
距离卯时还有一刻钟,住在西暗间的宝英穿好衣服梳好头,到东暗间来叫甄素梨起身。
她叫了声“甄姑姑”,伸手掀开了门帘,正要开口,却看到了悬在房梁上的甄素梨。
片刻之后,宝英酝酿好情绪,转身冲了出去,口中哭喊着:“甄姑姑上吊了!甄姑姑吊死了!”
甄素梨刚睁开眼睛,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外面传来蛮横刻薄的女声:“......你四姐姐也不容易,你四姐夫不成器,你外甥又要读书,如今你四姐姐在南召县城里买了宅子,足足花了五十两银子,全是在外面借人家的,你们两口子多帮衬她些,再拿十两银子出来吧!我记得过年时老五回来,给了你十两银子!”
是祖母梁氏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外面才响起迟疑的女声:“婆婆说的是......只是这十两银子是相公在外坐馆一年的束脩,说好要给素梨攒嫁妆的......”
是她的母亲陈氏的声音。
甄素梨鼻子一酸,眼睛瞬间湿润了——她整整十年没见母亲了!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
甄素梨知道接下来的发展。
她娘陈氏拒绝了祖母梁氏的要求,她的五个姑母先是你一言我一语指责陈氏,接着因为梁氏发了话,她们一拥而上撕打陈氏。
陈氏被三姑母甄三姐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四姑母甄四姐跳到了她娘肚子上,导致她娘流产,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件事发生在甄素梨十岁那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甄素梨不再多想,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鞋都没穿就走到窗前,大声道:“娘,你快来看看,我......我肚子好疼!快要疼死了!”
陈氏最疼爱女儿,闻言忙答应了一声,撩起裙摆急急跑进了西厢房,掀开门帘进了北暗间:“素梨,是肚子疼吗?让娘看看!”
见陈氏过来了,甄素梨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理外面五个姑姑的各种难听话,把窗户关上,走到床边坐下。
她的祖母和五个嫡亲姑母与众不同,说陈氏和她母女俩的坏话,从不背地里说,都是直接当着陈氏的面说,反正五姐妹抱团,不管是撕打还是对骂,陈氏完全不是对手!
陈氏走过来,先是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又抚了抚女儿的脸颊,柔声道:“素梨,肚子还疼不疼?”
甄素梨仰首怔怔地打量着母亲。
如今的母亲,和甄素梨死前一般年纪,才二十五岁,容颜正盛,月白窄袖衫,青色布裙,黑油油的头发全梳了上去,挽了一个桃心髻,簪着一支桃木簪子,眼睛里满是担心:“素梨,你到底怎么了?”
素梨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腹部——才四个月身孕,已经有些隆起了——轻轻道:“娘,我五个姑姑都在,我怕你吃亏,故意骗你进来!”
前世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撕打声,冲出去保护母亲,却被六姑姑甄六姐揪着头发拽开。
十四岁的甄六姐十分凶悍,一把把甄素梨推到了墙上,然后又跺了她一脚。
一家人打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她爹常年在外坐馆,她娘用陪嫁和她爹的束脩买了十六亩地,而她的姑姑们,看上了这十六亩地,也看上了她爹去年过年时带回来的那十两银子。
陈氏挨着素梨在床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祖母和你姑姑们是盯着那十两银子了!你虽然才十岁,可是再过两三年就该说亲了,俗话说低娶高嫁,我想求庄上的刘嫂说媒,给你在县城里找个开铺子做生意的婆家,以后过舒心日子,没有陪嫁怎么行?”
她把女儿揽进怀里,絮絮道:“素梨,过年时我和你爹商量好的,你爹每年二十四两银子的束脩,给你祖母十四两做家用,咱家自己留十两,今年攒十两,明年攒十两,后年攒十两......等你十五岁出嫁,也能攒五十两银子了,做陪嫁也算能拿得出手了。”
甄素梨瘦小的身子依偎在母亲怀里,低声道:“娘,无论你和爹爹攒多少钱买多少地,祖母和姑姑们都会想法子抢走的,咱们得先想法子,保住您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
陈氏闻言,右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惊恐。
她有四个大姑子一个小姑子,各有各的彪悍,各有各的恶毒,各有各的狡诈,还真是防不胜防。
素梨抬头看向母亲,声音低而坚定:“娘,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