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由晴转阴,盛夏骄阳留下的热度还没有完全减退,老天爷变脸比翻书还快。
站在徐氏大楼的外面,喻星河抬眼看了看天上的阴云,微蹙了眉,等会估计会有场大暴雨。
前台已经有秘书在等她,一见她过来,就上前说:“徐总在负一层的西餐厅里等您。”
安妮一路领她过去,话语之间倒是有意无意的探询:“喻小姐和徐总很熟悉吗?我当秘书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徐总提前下班。”
喻星河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接她的话,到西餐厅外,安妮原路返回,她也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小而安静的西餐厅。
钢琴曲节奏舒缓,倾斜如水,淡蓝色的色调,清新舒适,只有一道清隽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姿端正,白皙的脖颈弧度优美。
喻星河放轻步子,缓缓走上前去。她犹豫了片刻,往前俯身,虚虚的捂住了那人的眼睛。
掌心感受到细腻温暖的肌肤,喻星河的心又开始不争气的加速跳动,她不敢太用力,但这种接触就足以让她心醉。
徐冉低声笑了,声音清醇:“星河呀,怎么还像个小姑娘?”
喻星河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走到她对面坐下,眉眼弯弯:“我本来就是小姑娘。等我很久了?”
“没多久,十分钟。”
徐冉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点餐吧。很抱歉,我最近没有时间,只能和你在公司吃饭。”
“这样就很好,我喜欢吃西餐。”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吃什么,她只想看见她。
徐冉斟了一杯红酒,给她倒了一杯果汁:“来,星河,庆祝一下,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也要喝红酒,”喻星河看着她,神色认真,“我已经长大了。”
徐冉有片刻的失神,执着高脚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原来以前那个喜欢跟在她后面,叫她徐老师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长成了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
“好。”她低下头,轻微的失落一闪而过。
喻星河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忙握住玻璃杯,将果汁一饮而尽:“我还是喝果汁吧,长这么大,还只喝过一次酒。”
唯一的那次,她喝醉了,还偷偷亲了她,然后,被发现了……
恰逢侍应生过来上餐,徐冉没听到她后面那句,见她一如既往的柔和温顺,倒是有点心软了:“那,就喝一口?”
喻星河深深看她一眼,垂眸笑了,发丝从雪嫩的耳际滑落:“不喝了。”
怕喝醉了,就忍不住想亲你。
从餐厅吃完饭,两人并肩往上走,到一层时,就听见外面哗啦啦的,雷电交加,雨下的很大。
徐冉按了电梯:“去我办公室坐会,等雨小了,我送你回去。”
“嗯,都听你的。”
真乖。徐冉比她稍高一些,垂眸看着女孩,默默的想。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的长发已经高高的绑了起来,露出耳后雪嫩的肌肤,从侧面看过去,浓密的长睫弯出精致的弧度,甜美干净。
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了二十三层。徐冉收回目光,按住电梯的开关,示意她先出去。
喻星河低头看了一眼,也不知她对其他人是否都这么温柔体贴。
秘书还没下班,一见徐冉上来,立刻开了办公室的门,微微低下头,似乎在说些什么,随后对喻星河一笑,顺手关上了门。
从包里拿出那份文件,喻星河将它放在桌上,徐冉拿过来,温声说:“你休息一会,我看会文件,等雨小了,送你回去。如果很累的话,那边。”
她指了指办公室的一道玻璃门:“是我平时休息的小隔间,有一张床,需要吗?”
她睡过的床?
喻星河呼吸不由放轻了些,却还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嗯,今天没午睡,我有些困。”
竟然能再碰到她睡过的床。喻星河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走一步,心就跳一下。
咚咚,咚咚。
她的手才碰到玻璃门上的开关,就被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
徐冉走了过来:“羊毛小毯子,今天中午被我拿出来盖了。”
喻星河唇角微弯,笑容很甜:“谢谢徐老师。”
徐冉不满的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指腹从她耳边滑过:“都叫你不许和我客气了。”
喻星河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心里漫开微茫的激荡感,刚才又碰到她的手指了。
等女孩抱着羊毛毯,走进休息室,徐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脸颊也不由得红了。
怎么又忍不住去摸她的头发,还碰到她的耳朵了呢?
虽然过去这么喜欢和少女相处,但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可以亲厚,但不能亲近。更何况,即使当年,都让她生出一点错乱的心思……
徐冉摇了摇头,走回办公桌前,投入工作之中。
雨越下越大,半晌都没停下来的痕迹,怕女孩急着回去,她走到休息室外,轻轻唤了一声:“星河?”
没有声音。
算了,还是让她好好睡。
徐冉走回去,看见手机亮了,是母亲的电话,她压低声音:“喂,妈,我晚点回去。”
电话那端哗啦啦的,乔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狼狈:“冉冉,妈妈刚刚走到楼下,本来在附近的商场,雨下的太大,地下车库积水了,车子开不出来,我就走了过来。”
不多久,秘书已经带着乔言上来。徐冉迎上去,递了干净的毛巾:“快擦擦,别着凉了。”
乔言接过,解了头发,发梢已经湿了,如今松松的垂下来。她跳了很多年的芭蕾舞,自带一股淡淡的优雅气度,即使被雨淋湿了,一举一动之间仍然十分从容,不急不忙,缓缓的擦着头发。
徐冉在窗边,轻松了下了一字马,一边和她说话:“最近这么热,您一个人去商场买什么啊?”
“你爷爷忽然想下围棋,家里那副,前不久有点上霉。他就认了那个牌子,小吴跑了很多地方都没买到,我就自己出来买了。”
“爷爷今天心情有好点吗?”
“没有,中午睡了一小会,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说是梦见你奶奶了。他说让你奶奶等他太久了,可你和小远都没结婚,他无颜去见你奶奶。”
“妈……”
乔言放下毛巾,走到窗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冉冉,妈妈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结婚,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和你爸爸……”
“不,”徐冉果断的打断她:“谁说我不想结婚?我已经让朋友再帮我找合适的对象了。虽然说是为了让爷爷安心,尝试着协议结婚,但如果那个人适合,可以像朋友那样相处下去,我会努力接受。”
乔言摇摇头:“太草率了,冉冉,没有感情的婚姻,很难幸福。”
徐冉低头笑了一下,她不信天长地久,也没想追求幸福。父母青梅竹马,宛如璧人,最后也出了当年那件事,父亲车祸去世,母亲自责至今。
乔言劝不动女儿,叹了一口气,头发虽然擦干了,可她感觉后背有些湿,转身往休息室走:“我去把里面的衣服脱下来,似乎是湿了,不太舒服。”
徐冉瞬间收起一字马,站了起来:“哎,妈,里面……”
乔言失笑:“里面有什么?难道你金屋藏娇了啊?”
她一把说,一边按上了玻璃门的扶手,将门拉开。
休息室里的女孩正好坐起来,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茫然,脸颊晕着淡淡的绯红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白皙的肌肤来,樱花般的唇瓣微微抿紧。
一如海棠春睡,清丽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妩媚。
乔言回头,深深看女儿一眼,原来不是金屋藏娇,是陋室藏美啊!
徐冉:“……”
怎么有种被母亲捉奸在床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