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烟会坐着,会趴着, 会乱七八糟的瞎逼一通听不清的婴儿语, 他的奶奶和爷爷非常宠他, 小床边上都是玩具儿, 方便他自己挑着玩。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 万里无云,衡溱将他抱在怀里, 打算带衡烟出去晒晒太阳,但他发现今天衡烟的情绪有些低,抱在怀里晒太阳兴致也不高。
衡溱皱着眉,衡烟是个很活泼的孩子,出去玩儿总会很兴奋,最喜欢颜色斑斓的东西,衣服也喜欢好多颜色混搭的。
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会是生病了吧?
衡溱担忧的拿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果然比平常的时候热一些, 他干脆抱着孩子走到庄里大夫的住所:“大夫,你给烟儿看看, 他额头有些烫,好像是发烧了, 今天都没什么精神。”
大夫应了一声, 放下手中的事情。
衡溱想的没错,衡烟确实有些发烧,还有点中暑的前兆:“少庄主, 你需要多给小主子喝点热水,也别到外面晒太阳了,给他放在阴凉的地方,这边我给小主子开点温和的方子,管他明天就能好。”
是药三分毒,大夫不想给小主子开那种药到病除的方子,虽然那见效快,到底还是伤身子的。
“好的。”衡溱点头:“那我就不带烟儿出去玩了,我会给他多喝点温水的。”
大夫点点头,衡溱便就近抱着衡溱来到了一侧凉亭里,让婢女袄袄准备温水。
和衡烟独处的时候,衡溱叹了口气,对着自己虚弱的儿子说:“你啊,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本来还想带你出去玩玩,结果你这样,就只能给你放庄里休息了。”
衡烟睁着眼睛,手指塞在嘴里吸吮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每天尽是把手指塞嘴里,这又不是什么好习惯……”
对于这唯一的宝贝疙瘩,衡烟是被奶奶宠,被爷爷宠,还被衡溱本人宠。
自己可以自己儿子各种不好,但若是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了,那衡溱是非常不乐意的。
衡溱又一次将衡烟塞嘴里的手拿出来,看着带着口水丝的手,他拿出锦帕擦了擦:“不能在放嘴里了,臭小子,生病也不安生。”
衡烟的手才不肯安安分分,当衡溱将锦帕放回腰间的时候,衡烟再一次把手指放进了嘴里,明明他就像个打霜的萝卜惨兮兮的,但是对于手指头的喜爱在生病面前也不会消失。
“每次帮你擦干净了手,你就给我再塞进去,手指才是你的命根子吧?”衡溱有些哭笑不得,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回他口头教育衡烟,将他的手指头从他嘴里□□,衡烟也不会生气,甚至很乖的盯着他看,自己给他擦手也不哭不闹,就等着他把锦帕放下的瞬间,再次把手指头塞回去。
袄袄已经端了温水过来:“少庄主,温水来了,给小主子服用吧。”
衡溱点点头,从端盘上把碧色碗拿在手里,然后再一次扒拉衡烟的手,拿着小勺子一口口给他喂水:“多喝点水,把这身躁气散散开,你说说你,好端端的发烧了,本来还想带你出去玩的。”
衡烟只是一口一口咽着水,对于父亲的话全当耳边风,从右耳进左耳出。
一碗水很快就喂了大半,枯燥无味的水喝多了,衡烟也不想再喝了。他秃噜着小舌头,将勺子往外顶,试图不再喝温水。
衡溱无奈的说:“你一碗水都没喝完呢,罢了,过个一刻钟再继续喂你喝。”
说完,衡溱就将碗放回袄袄端来的端盘上:“再端碗温水来吧,待会再喂烟儿,他有些发烧了,需要多喝点水。”
袄袄连连点头,重新出去,决定重新端碗水回来。
尚未一周岁的衡烟长得可爱,行为举止上有时候还很乖巧,不会抗拒生人的拥抱,小小年纪独得了爷爷奶奶的宠幸。
但是!尚未一周岁的衡烟其实已经有坑爹属性了。
当袄袄出去端水不久,衡烟突然眨巴了一下眼睛,蹬了两下小腿儿,他屁股上包着的布料里突然就湿漉漉了,还蔓延出一股难以让人接受的味道。
衡溱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什么了,当即抱着衡烟反射般的站了起来。
“衡烟!”衡溱无可奈何。
庄主和庄主夫人怕把衡烟娇嫩的小屁股捂出红点点,在这有些炎热的初夏,特意让奴仆减少布料的厚重感。这么一来,衡烟只要一发动,布料从外头摸,就会感觉有些湿漉。
衡溱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他还得给衡烟重新换个尿布。
……
对于这个专业坑爹的孩子,衡溱是一边叹息一边认真的把他擦拭干净,重新换上了干净的尿布。
庄主和庄主夫人对于这个宝贝小孙孙,消息可是非常灵敏的,当知道衡烟生病了,当下就赶紧过来了。
“烟烟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呢?”庄主夫人觉得生病的小孙孙特别可怜,整个人都不活泼了,不然一见到自己,孙孙早就扑腾着小手要抱抱了。
昨天晚上,庄主夫人在衡烟睡前,还过来看过他,那时候衡烟状态还是很不错的,怎么就一晚上的时间,就病了呢?
衡溱道:“我也不清楚。”
衡烟被庄主夫人抱进怀里,她一脸心疼的看着他:“给大夫看过了是吧?”
“看过了,说多喝热水,到阴凉些的地方休息,等会就能把药熬好了,到时候给烟儿喝,明天估计就能好了。”
“那就好。”
庄主夫人这揪紧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她是很喜欢阿烟遗留下来的这个孩子的,压根不想看到孙儿有半点儿不舒服。
“又有媒婆想给你说亲,娘都给你拒了,这种事情得看眼缘,但是你若真是相看中了谁家儿郎,你大可以重新敞开心去试一次。”
庄主夫人在这一点上很是开明,她不会因为阿烟过世了就迫不及待的给衡溱安排上别人,自己的儿子哪怕失去了一条手臂,有儿子,那也有的是人看中。
但庄主夫人的标准却不是媒婆眼里的标准。在媒婆眼里,身段好的姑娘,又温柔又会夸人是标准,可在庄主夫人眼里,只有衡溱喜欢,会对衡烟好的人,那才是能相看的对象。
更何况……
对于阿烟因为孙子而死亡的这件事上,庄主夫人和庄主都有些愧疚。
所以,无论衡溱是怎么样的选择,他们其实都是支持的。
……
柳泽因为姬烨华的话,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但这番猜测却滚在心田之中,迟迟没有问出口。
但跟着柳拂烟来到流江山庄的门口前的大树下,柳泽望着不远处的牌匾,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拂烟,我似乎已经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了。”
柳拂烟转过头望向柳泽:“恩?”
柳泽的手死死捏着,道:“你昏迷的这几年,是不是跟附身在樊大夫身上一样,附身在了别人身上。你来到的这些地方都是有针对性的,见的这些人都是失去了爱人,遗留下的孩子都是男人生的,并且都已经死去了。”
"拂烟,你其实是那些孩子的父亲,而他们,跟你曾同床共枕过,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对吗?只是你每次生下孩子,都会离开人世,然后重新到下一个身体里。"
“所以你认识他们,他们却认不出你,而孩子们那么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生父,对吗?”
这个猜测让柳泽痛不欲生,所以他这几天一直没问出来,就是怕得到答案。若真如他猜得那般,那柳拂烟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经受了那么多,拂烟对这些男人,究竟都存着什么样的感情?
“柳泽,你果然聪明得很,连这个都被你看破了。没错,我确实是他们的爹爹,也确实都和这些男人有过一段过往,但我不能告诉他们我就是孩子的爹爹。”
“我不该和他们再有牵扯,就随着我的死去彻底消失吧,我相信他们能当好父亲,孩子让他们养,我很放心。”
柳泽手仍握得很紧,他看向流江山庄额度牌匾,心里漾着说不清的滋味。
“拂烟,你为什么招惹那么多男人,在你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你明明可以回过头去寻找他们,为什么还要跟另外一个男人纠缠不休,甚至又生下了孩子?”
柳拂烟轻声道:“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能回头。柳泽,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的,我能斩下魔教教主的头颅,就是因为我付出了代价。”
柳泽回过头望向柳拂烟:“那你对这几个男人,有过感情吗?”
“有过。”
“那你……”
“没有关系的,我不能再跟他们其中一个人纠缠上了,这对谁都不好,对谁也都不公平。你想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呀?”
若是他回过头寻个由头和他们重新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暴露的,那一天才会是真正的痛苦。
倒不如把他的死亡当做结局,把最美好的藏进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噜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