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魏景的伤, 是在攻陷上春城的最后一战负的。

此战相当激烈。周鹏虽平庸,但其次子周英却极骁勇善战。汉中郡周鹏携长子出征,到了征伐宜梁郡时,这次子却给魏景制造了好些障碍。

不过这一切,都阻止不了魏景大军推进的步伐。

激战到最后,张雍率前锋军杀上城头, 与周英大战在一起。二人也算棋逢敌手, 正难分高下之时, 魏景忽发现有人瞄准张雍背心欲放冷箭。

他立即张弓搭箭, 欲射杀对方, 谁知这时余光见另一处又有银芒闪动,冷箭的目标也有他。

魏景立即躲避的话,张雍必重伤, 于是他手一松发箭后再急退, 有点晚了, 右肩被刮伤。

特制精铁短箭撕破铠甲, 刮出一条血痕, 本是轻伤, 但他立即就发现,这箭喂了毒。

魏景当机立断, 立即抽出佩剑把沾了毒的那一块皮肉剜下来。

为了尽量清除毒素,他剜得很深,登时血流如注,另外加上余毒, 很是折腾了一番。

如今余毒已除,他正身处上春城,边处理军政二务,边养伤。

……

永昌宜梁二郡位于益州东北,北毗邻金牛道,南连接东临安阳二郡,连成一条线,俯瞰益州中南,俯瞰谷城,战略位置极佳。

除了东临郡,其余四郡的实际控制权已经落入魏景之手,益州十二郡,三分他得其一。

而东临郡,明面上也是他们的,毕竟现在打的是二郡联军旗号。

魏景的动作,五郡的战略位置,已到了无人不为之侧目的地步了。所以他除了毒后半口气不歇,立即就一边安排二郡布防,一边再次去信何泓,告诉他这个“天大喜讯”。

“谷城情况如何了?”

负伤又失血不少,余毒颇厉害,甫拔除就投身高强度公务中,魏景这伤养得真不算好,脸色泛白,但眉目一如既往肃然,召诸大将谋臣入帐议事,他腰背挺直端坐上首。

季桓拱手:“禀主公,刚接报,如今谷城已沸沸扬扬,何信一派怒斥何泓及主公吕涧心怀不轨,而何泓一派咬死蔡俞周鹏及其麾下私通桢泉军,罪该当诛,刻不容缓。”

魏景颔首,一如所料。

目前还不是将他所图彻底暴露的最佳时机,因此他刚率军出了金牛道,就立即遣人送信给了何泓。

永昌宜梁二郡明面上是落到何泓手里的,不过他也不算太骤不及防,应对何信没落入下风。

能想象到谷城两派的混战是何等激烈。

魏景点了点楠木大案:“何允呢?”

“何允据说已病得极重,无力约束二子。”所以才会吵得这么厉害。

季桓猜测:“据报州牧府医者进出极频繁,又张贴了告示公然纳医,何允大约是熬不了多少时日了。”

熬不了多少时日正合适,二位公子的争斗就会产生质变,已方正好趁势而动,伺机谋取益州。

魏景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何泓是否一如既往地信重他。他后续是计划,是得按照这个信重程度调整的。

正这般想罢,何泓的回信就到了,后脚来的,还有魏景放在谷城眼线的信报。

自从出了金牛道后,魏景传令谷城,全力收集信息,但凡涉及州牧府及两派动向的,事无巨细,一一报来,因此每天都厚厚的一叠。

魏景先看了何泓的回信,何泓语气一如既往地亲近,信很惊喜,大大夸赞,并让魏景尽快处置好战后事宜,还有布防等工作。

魏景表情并无变化,意料之中的回信,窥不见何泓半点想法。

反倒是眼线的信报,有一处引起了他的兴趣。

“五月十三,谷城城防的夜间口号,”魏景玩味挑了挑唇:“为青狼。”

去年,何泓调任为兵曹从事,主军事。当然他无法将一州军事都握在手里,但明面上,谷城城防是归他管的,何允病中,这夜间口号必然是他定的。

夜间口号,巡夜军士碰见必先互问,为的是防止外敌混入。作用很重要,但制定却可信手捻来,不拒天上地下,随口一个,每夜一换。

五月十三,正好是魏景密信入谷城的当天,报喜的,他攻下上春城,彻底拿下二郡。

“青狼?”

张雍正要问,季桓却皱眉道:“狼者,凶悍却难驯也,养之易噬其主。”

魏景冷嗤一声,扔下信报。

“杨泽”惊人的统军能力和战斗力,看来让何泓心生忌惮了,因为“救命之恩”而打消的猜忌重新冒了头。

大约何泓斗垮何信上位之后,就了铲除“杨泽”之时。

不过也没关系,何泓是上不了位的。

表面和谐没有打破就好。

魏景不甚在意。

“诸位,今日到此为止。”

事议得差不多了,他揉了揉了眉心,便吩咐众人散去。

魏景伤养得不好,仍有些虚弱,精力略逊于平时,一整天下来,难免疲惫,脸色比方才还要白一些。

“主公伤势未愈,又公务繁忙,身边无人照顾,不妥。”

季桓道:“不如请夫人南下上春,正好为主公分忧,又能仔细照应。”

魏景一愣,唇抿了抿:“不必,些许小伤,何须劳师动众。”

“呃,有一事,桓公务缠身一时竟忘记禀告主公,请主公恕罪。”

“何事?”

季桓吞吞吐吐:“那日取下上春城后,捷报立即发回汉中。主公受伤中毒,桓不敢隐瞒夫人,只又逢主公正拔毒治伤,不能禀报,于是桓便擅作主张,去信一封告知夫人。”

“夫人接信启程,想必这二日便至。”

季桓拱手:“公务缠身,事后竟未曾禀主公,请主公恕罪。”

他话罢,偷偷往上觊了眼,只见自家主公眼睑微垂,“……既如此,罢。”

季桓和张雍对视一眼,二人默契低下头。

……

这次出征,季桓等人有点不好过,倒不是战事不顺利,而是中帐气氛太紧绷。

魏景一贯是个稳重自持的人,尤其出征,更是肃然。只不过这回,可不仅仅是肃然。寒霜罩面,眉目含冰,极为严厉,季桓等人犯错倒不会,但天天待在这种大气不敢喘的氛围当中,压力也很大呀。

张雍偷偷说,他宁愿一口气不歇继续杀敌去也。

究其原因,还不是两口子吵架了。

中帐守卫嘴巴极严,倒不会漏出消息,只是季桓刚好赶上了个尾巴。而张雍却清楚主公是因何气怒回营的,这转一圈就黑着脸出来,冰得能冻死人,没费多少力气就猜到了。

且除了夫人,谁还有这本领?

屏气凝神熬了一个月,好了,夫人来了肯定得没事的。

应喏一声,刚转过身,张雍悄悄给季桓比了个大拇指。

……

心腹们的小动作,魏景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占满思绪的是,妻子要来了。

马上就该到了。

乍闻消息那一瞬,他一喜,随即又压下了。

来了又怎么样?

他负气地想,她也没多欢喜他。

刚争执时是气得真的狠,但禁不住还是想,一个月时间过去了,被怒焰充斥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

更想。

若要问还气吗?

气是气的,只是刚才一句负气话想罢,心里却酸涩极了,像被什么绞动心肺,慢慢地收紧,一阵阵钝痛难忍。

他忍不住捂了捂心脏位置。

即使她不愿意敞开心扉,即使她不信他,他还是爱着她,不减半分。

魏景忽又气了起来。

哼,说不定,她未必会来,她不是不甚欢喜他的么?

这般一想,他一愣。

她会不会真不来?

再不管他死活了?

这么一想,魏景彻底坐不住了,“霍”一声猛地站起。

案上宗卷被带倒一叠,“哗啦啦”洒了一地。他唇角紧抿,欲举步却不知去往何方。就在此时,却听见有一阵喧哗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而起,沿着廊道正由远至近往他外书房快速而来。

……

邵箐一接了信,立即就打马往南,一路疾行,穿过金牛道,永昌郡,抵达宜梁治所上春城。

古朴城池巍峨雄伟,她心有牵挂半眼不多看,一意直奔位于城中央的郡守府。

即便没有季桓悄悄叮嘱,亲近守卫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一路畅行无阻,直奔外书房。

匆匆推门一看,宗卷公文倾泻一地,乱哄哄的,她一抬眼,只看见立在书案后的高大男人。

剑眉长目,英气逼人,只这一张万分熟悉的面庞如今却泛着苍白,唇色也淡了些,比离别前添了虚弱。

邵箐心一下子就疼起来了,除却一开始那段逃亡时光,何曾还见过他这般模样?他一贯都是矫健有力的,给人凭添一种无坚不摧屹立不倒的信心。

“怎么就受伤了呢?”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虽清楚战场刀剑无眼,但她还是喃喃问道。

邵箐仔细打量了他的脸色,又伸手轻触他右肩。薄薄夏衣之下,裹着层层细麻布,触手厚实,可见伤势不轻。

她皱了皱眉,还伤得这般重。

“可得好生补养回来,不然日后要吃亏。”

她一脸疼惜,柔声细语一如旧日。魏景见了人,一颗心落回去,郁气就上来了。

他蹙眉:“些许小伤,有何妨碍?伯言自作主张,该罚。”

不是他让她来的,魏景绷着一张脸,语气也硬邦邦的。

邵箐将他按坐在身后太师椅上,太师椅宽敞,她挨着坐在他身侧,也蹙眉。

“季先生不写信,难不成你就不告诉我了?”

此前,夫妻形影不离,偶有分离也时日短暂,用不着写信。这首次离得久,偏又逢争执,邵箐怕他战场分神,他则负气,也无通讯。

魏景抿了抿唇,没吭声。

他伤着,邵箐心疼他也不追问,只道:“可用了晚膳?”

右肩伤重事事不方便,文书啥得还能让人代笔,但吃饭他肯定会不让人伺候的。

邵箐道:“还有要紧公务么?用了膳我给你梳洗梳洗?天儿热得很呢。”

魏景伤口沾不得水,洗浴大约也匆匆了事,她来了,正好能仔细照顾。

魏景还是没吭声。

邵箐唤了膳来,他左手拿的筷子,虽慢点,但也稳,她遂放了心,仔细给他布菜,鱼肉先捡了鱼刺,再夹进他跟前的小碟子里。

他依旧绷着脸,一声不吭,慢慢地把碗里的菜吃了。

邵箐轻叹,她知道他心里存着气,气不消哄了也无用,先缓缓吧,待收拾好,晚点二人好好谈谈。

用罢膳,她写了药膳单子,嘱咐先拿给军医看了,不冲突的话厨房明日按单子做了端来,又吩咐提水。

水用的是温水,魏景用惯冷水微蹙了蹙眉,邵箐笑道:“你身上有伤,先用温的。”

魏景道:“不过些许小伤,何用这许多顾忌?”

他态度挺强硬的,但邵箐没随他,只多给添了凉水,微微有点温,不凉就是。

魏景薄唇抿得紧紧的,不过邵箐过来解他腰带,他到底没拒绝。

只是也不配合,推一下走一步的。

仔细给他洗浴换了干净寝衣,邵箐一头汗,一路风尘仆仆的,身上很黏腻,她将他推出去,重新唤了热水来。

魏景一个人,也没闲心思另外找个屋睡,吃住都在外书房,外面办公,里头小间休息。

这外书房是没有专门浴房的,只架了一扇屏风将就。

屏风后传来衣裳摩擦的窸窣之声,接着是水声,魏景立在前头定定盯着屏风,好半晌,才拧眉往床榻行去。

怕人不来时坐不住,人来了,心放回肚子里又气上了,妻子一脸关切,动作轻柔,他心里愈发气闷。

她神态举止和旧日一个模样,跟个没事人似的,仿佛一个月前那事就是他的臆想,她已全然忘了个干净。

魏景越想越气。

以致于邵箐梳洗完毕出来,坐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夫君,我们谈一谈可好?”

“谈什么?还有什么可谈的?”

他语气极呛人,邵箐愣了愣,拧眉,一直是这个态度还真没得谈。

他们之间这问题,得彼此心平气和,开诚布公才能谈出结果。

魏景偏过头,冷着脸,下颌绷得紧紧的,明显不是一时半会能劝好的。

邵箐揉了揉眉心,其实一路疾赶她还挺累的,这段日子她忙碌公务之余都在考虑如何谈话才是最好的,一时颇有些身心倦怠。

唉,算了,那改天再找机会吧。

邵箐闭了闭眼,站起欲转回屏风后,漱口解发。

谁知她一站起,魏景却一把拽住她。

“你去哪里?”

魏景余光正见她举步似向房门方向,一时又急又怒,不是说要谈话的么?说了一句却起身要走,这算怎么一回事?

他爱极了她,她不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他;他生了气,她却若无其事;眼下主动说谈话,一言不合却转身要走!

气死他了。

他怒:“你不是要谈话的么?不好好说话还要往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宝宝们么么啾!(づ ̄3 ̄)づ 我们明天见了啦~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呢,比心心~

emm扔了1个地雷

岑岑岑扔了1个地雷

啊雾的蔷薇扔了1个地雷

啊雾的蔷薇扔了1个地雷

圆圆扔了1个地雷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弥天记恣意风流她的4.3亿年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之为妇不仁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女配她天生好命命之奇书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
相关阅读
从前满我种的植物都成精啦!梅子金黄杏子肥(重生)我在七零修拖拉机古董君,快到我碗里来!不乖美艳不可方物渴夏穿书之末世娇宠陆处无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