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虽然还在住院, 但也没什么大危险了。

路小乔他们也就轮流找时间去看看他, 别让老人家感到寂寞。

但是看完赵老之后, 就闲下来了。

师父和大师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瞒着路小乔和范存仁，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

无聊之下，范存仁和路小乔约着一起去古玩市场逛逛。

来了一趟京城，潘家园和琉璃厂肯定是要去一趟的。这天, 他们去的就是潘家园。

做为花国品类最全的收藏品市场，潘家园经营的主要物品有仿古家具、文房四宝、古籍字画、旧书刊、玛瑙玉翠、陶瓷、中外钱币、竹木骨雕、皮影脸谱、佛教信物、民族服装服饰……可以说应有尽有。

相比沪市的几个古玩市场, 潘家园要显得更加热闹。

这回只是想着随便逛逛, 师兄妹两个就没有分散走——路小乔这是第一次来京城, 范存仁这个师兄还是得看着点师妹的。

东瞧瞧西看看的。

忽然，范存仁指了指旁边，“小乔，咱们去那个摊子上看看吧？”

路小乔顺着范存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摊位是专门卖兵器的。

刀枪剑戟什么的，在摊位上堆成了堆。不过相对来说, 还是刀和剑最多。

“二师兄, 没想到你喜欢这个呀？”路小乔笑道。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之前在沪市古玩市场偶尔也见过几件兵器古玩, 只不过都是赝品。

范存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嗨！男人哪里有不喜欢冷兵器的。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多帅啊！”

说着，还比划了几个手势。

两人就朝着那个摊位走过去。

兵器类的古玩，当然不可能是像电视剧里的那种亮闪闪的宝剑，摆在摊位上的这些个冷兵器，无一不是锈迹斑斑。区别只在于锈的严重或者不严重罢了。

范存仁蹲下，随手就拿起一把短剑，玩的不亦乐乎。

摊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范存仁，伸出拇指赞了一句，“朋友好眼力！一下子就拿了我摊位上的精品之一。”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中正剑！”

所谓的中正剑，广义上，就是国军在1933年至1946年间着军官常服时佩戴的一种短剑。

因为最初的这种短剑系蒋委员长所赠，并在剑柄上刻有“蒋中正赠”字样，于是久而久之便有了“中正剑”一称。到后来这短剑愈发普及，乃至于将并非蒋中正所赠的，也都以“中正剑”称之。

但是严格来说，只有在剑柄上镌刻了“蒋中正赠”字样的短剑才能被称作中正剑。

一听中正剑三个字，范存仁眼睛一亮。

“老板，你不是唬我吧？真的中正剑哪里有这么容易碰到？！”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范存仁的眼睛已经在仔细的鉴定了。

但是没看一会儿，范存仁就失望了。

做为一个隐藏的冷兵器迷，范存仁好歹也是有一定的知识水平的。

真正的中正剑，剑身上刻有星型图，并且星型图是十二角的。剑身上有血槽，乃是手工所制，因此血槽下深上浅。

剑柄上刻有“黄埔志工无往不胜”、“中正”等字样，另一面就刻“校长蒋中正赠”。其中有一部分真品剑身上刻“成功成仁”的字样，成仁在右，成功在左。

而眼前的这把，看血槽一看就是机器铸钢压制，淬火十分拙劣。隐隐约约的，还可以闻到一股子的机油味。

其他的倒是仿的像模像样，至少该有的字迹都是有的。最可惜的在于那个校长的长字，应该是繁体字，却刻成了简体字。

一看就是赝品，范存仁就没什么兴趣了，手里在这一堆刀剑之中挑选着，“老板，你唬我呢？！剑仿的倒还可以，只可惜连繁体字都忘了！”

不一会儿又找出一把觉得还不错的。范存仁把中正剑放到一边，拿起另一把剑，这是一把长剑，剑鞘锈迹斑斑，□□剑身倒是没有怎么生锈。

看到上面的款识写着，永乐明剑。

范存仁倒是有了兴趣，从风格上来看，确实是一把明代的宝剑。

这把剑带着浓厚的西藏风格。

外装均鎏金，但是部分生锈。

剑挡与剑柄为一体制造。剑档浮雕藏传佛教神兽护法“琼”图案，双眼镶嵌宝石。

此神兽早期表现为金翅大鹏，明代演化成狮子。因此看上面类似于狮子的图案也能猜测到这剑的风格属于明代。

剑鞘用的时候是鲨鱼皮，封边严密，精工细作。

范存仁越看，越觉得这把剑……有点真！

而旁边的路小乔，发现范存仁看的起劲，也没打搅他，而是蹲下来看摊位上另一堆兵器。

范存仁面前的一堆勉强还看的清样子，路小乔面前这堆就真的是破铜烂铁了，伸手碰一下，就稀里哗啦的一堆铁锈掉落。还有不少直接都断了。

好在摊主也知道自己这些东西不经碰，看了一眼就道，“没事儿！姑娘，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你要是看上什么了，一百块钱一样你拿走！”

一百块钱好几斤收的，卖一件一百他也是赚的。

路小乔闻言干笑一声，刚想拒绝。

忽然，眼睛就不由的被一柄断剑吸引住了。

那是一把青铜剑，已经断成两截，上面布满铁锈，只有靠近剑柄的一部分能看出刻了水波纹，很有……美感！

总而言之，就是觉得不一般！

路小乔把剑柄的那部分拿起来。

自从有了左眼异能，随着路小乔鉴定水平的提升，她的左眼异能的时间、范围也一直在提升。

并且慢慢的在鉴宝上，多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有时候鉴宝碰到真品，特别是有价值的古玩但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吸引住，一眼就能感觉到与众不同！

但是路小乔看了又看，除了铁锈还有裸露出来一点点的水波纹，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倒是手上这么一拿，蹭了一手的铁锈。

那边范存仁已经看好了，决定了要把剑买下来。

是两把剑都买！

不过价格嘛，就要好好和摊主掰扯掰扯了。

摊主看范存仁之前一眼就认出中正剑是赝品，知道范存仁看上的一定是好东西，价格也不肯降低了，又怕太高了范存仁不愿意买。

掰扯掰扯的，最后两把剑三万块钱成交。

范存仁是带了现金过来的，数了三万块钱给了摊主之后，就看到路小乔看着一把断剑出神。

“这断剑有什么意思啊，我刚刚看到那里有一把完整的，你要是想买，把那把买来玩玩倒是不错！”

范存仁当然是知道自家小师妹的水平的，看了那么久，这把剑很可能是真品！为了防止老板发现异常，干脆就嫌弃起了路小乔手上的断剑。

路小乔明白了他的意思，拿着断剑比划了一下，“我倒是觉得断剑才有意思，看起来才像是真的古董！”

“而且那把完整的，肯定比这把断的要贵的多！”

说完，路小乔看向摊主，“老板，你刚刚说一把一百是不是？”

“没错！”摊主数着范存仁刚刚给的三万块钱。

路小乔翻了翻，把断了的那一截剑头也找到了，“这是一把剑断成两截，应该算是一起的吧！”

路小乔递过去一百。

摊主也不反驳，乐呵呵的收下钱——锈成这样，一碰就烂的，就算是真的，也值不了几个钱，摊主是半点也不在意。

***

交易完成，师兄妹两个拿了东西就走。

直到离的远了。

范存仁才赶紧问道，“小师妹，又捡漏了？”

路小乔刚刚在摊子上要了一块破布，这会儿正把上头的铁锈抹掉一点，“不一定，就是感觉……这应该是好东西。看工艺，我怀疑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剑，可惜已经锈的不行了……”

说完路小乔抬头看了范存仁一眼，“二师兄你才是捡漏了吧？”

范存仁摸了摸鼻子，笑了，“也是运气！这把中正剑仿的一般般，倒是另一把我看着，似乎是明代宝剑，估摸着……能有个五六十万吧！”

路小乔继续擦拭断剑。

“噫？”

路小乔发现刚刚擦到剑柄的时候，剑柄上的某个地方似乎松动了一下。

听到路小乔的声音，范存仁看了过来，“怎么？这剑出问题了？”

接着，路小乔就把破布往范存仁的手上一塞，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剑柄的位置，拨动了两下。

果然是会动的！

我擦！

剑柄的花纹的位置居然隐藏了两个搭扣？！

这把断剑锈的都快散架了，路小乔拨动了一下，就听到“嘎巴”的一声。

范存仁也听到了，联想到路小乔在捡漏上的运气，“……不会吧？”

想着还在路上走着呢，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范存仁拉了路小乔一把，“先去车里再看！”

等坐到车上，路小乔才把紧紧捂着剑柄的手拿开。

手一拿开，路小乔握着的剑柄和剑身之间，直接就这么分开了。

路小乔小心翼翼的打开，阳光从车窗外面照射进来，眼前一片寒光凛凛。

这是一把青铜匕首！

整体呈现出一种青黑的颜色，但是在开刃的位置，却闪烁着寒光。

青铜断剑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那么这把青铜匕首也是。但是春秋战国时期，就能做出如此工艺的匕首了？！

范存仁被这把低调而锋利的冷兵器迷惑了，就想直接用手去看看剑刃的位置。

手刚伸到一半。

“别动！”路小乔吼道，“你疯了？拿手去试？！刚刚那块破布呢？拿来！”

反应过来的范存仁也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有些危险，赶紧把刚刚拿在手上忘了扔的破布给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路小乔和范存仁一人一个角扯住破布。

路小乔另一只手拿着青铜匕首试探着往下划。

只是微微一碰，剑刃刚碰到破布的边，就听到“呲啦”一声，一下子划到中间了——要不是路小乔有意识的控制住，恐怕会直接一划到底。

“厉害！”范存仁激动的脸都红了。

他想起吹毛断发这个成语，立马就想拔自己的头发去试一试。

但是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发不够长，眼睛巴巴的看着路小乔，“小师妹，你拔根头发来试试呗？”

路小乔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

拔下一根长发，轻轻的放在刀刃上，一吹，头发直接断成两截掉落。

“嘶——这样的匕首，现在这样的科技水平都不一定能造出来吧？！”范存仁激动道，“这样的做工，肯定不会一点名声都没留下！小师妹，快看看有没有铭文。”

铭文自然是有的。

用的是错金工艺，刻的是鸟虫篆。

路小乔辨认出上面刻的三个字，“……徐夫人。”

这是徐夫人匕首？！

路小乔认出来了，范存仁当然不可能没认出来。

徐夫人。

这个名字现在听来略微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会以为是谁的老婆。

但是在战国，还真有一个男人叫这么一个名字！还记载在司马迁的史记之中！

这是战国时期一个铸剑大师的名字。

能够史书留名的原因在于，当年荆轲刺秦王所用的的匕首，就是徐夫人铸造的。

《史记·刺客列传》有云：“于是太子(燕太子丹)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淬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

基本意思就是燕太子得了匕首之后，淬上毒药，用百金的奖赏找人试匕首，结果被刺到的人血流不止，没有一个不马上死的。

啧啧啧！这样的匕首，绝对代表了那个时代的最高工艺水平了。

路小乔倒还好，范存仁这个冷兵器爱好者不得了了！

看着路小乔手里的匕首，那叫一个垂涎欲滴！好像在看自己的情人似的！

范存仁现在对路小乔这个运气总算是有了清楚的认识，完全服了。

到底是没忍住，范存仁腆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路小乔，“小师妹啊，你这匕首……借我玩儿两天呗？”

路小乔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范存仁对哪件古玩这么急迫的样子。

又看了他一眼，路小乔道，“可以是可以……”

还没等范存仁高兴，路小乔又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乱用，像刚刚那样用手去试，师父知道了绝对打死你！还有……你得帮我配一个剑鞘！”

范存仁松了口气，“没问题！”

想了想，他把路小乔递过来的匕首先插回青铜断剑中，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先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

范存仁要去的地方，是京城的西山军区。

他在路上先打了几个电话，到门口的时候，也没进去，就坐在车里等着。

没过一会儿。

从军区里走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的年轻人。

范存仁打开车窗挥了挥手，“赵挚！”

哦！路小乔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黑大个儿就是赵老的孙子赵挚了。

赵挚也发现了范存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跑到车上坐下。

“唉！可算是出来了，好兄弟，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舅绝对不会让我出来的！”赵挚叹了口气，“不过也就两天，两天之后我还得回去！”

“还不是你作死，被你爸送进来，受到教训了吧？！”范存仁幸灾乐祸，“看看你，都黑成啥样了？！”

额……路小乔听到二师兄说别人作死，感觉貌似还挺违和的哈？！

——二师兄你压根不记得不久之前准备徒手试匕首了嘛？！

摆了摆手，赵挚道，“我现在已经深刻的明白了，有些事情，大人需要你别掺和，你就别掺和。毕竟比你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想事情绝对比你全面多了。”

看到他真的想清楚了，范存仁也松了一口气。

这回过来，除了要看看赵挚并且给他展示一下小师妹新得的宝贝，还有就是他爸还有赵叔他们委托的劝劝赵挚。

幸好赵挚已经想通了，要是还嚷嚷着要去给爷爷报仇什么的，估计还出不来呢！

兄弟俩聊了几句，赵挚注意到坐在后排的路小乔，“哟！怎么，这小姑娘是……”

赵挚挤眉弄眼的，被范存仁一巴掌拍在胳膊上，“想什么呢！这是我的小师妹路小乔，告诉你哈，我师公还有你爷爷都很看好我小师妹呢！”

说起路小乔，范存仁一脸的骄傲。

“哦！原来是小师妹啊，你好你好！”赵挚自来熟的和路小乔打了招呼，“给这家伙当师妹受苦了吧？看小姑娘瘦的，哥带你去吃一顿好的！”

“这是我小师妹！你献什么殷勤啊！”范存仁怒了，“原本还想给你看一样好东西的，现在嘛……哼哼！”

“什么好东西？”伸了个懒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古玩什么的压根不感兴趣。”

爷爷和爸爸都是玉石大师的情况下，赵挚能对古玩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是相当少见的了。

他一眼瞄见了路小乔脚边的袋子，伸手拿过来，“你该不会说的是这个吧？”

再打开一看，“噫？古剑啊……这个倒是挺有意思的。”

“对吧！”范存仁得意，“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不过我要给你看的不是这两把。”

范存仁卖起了关子，“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给你看！”

说着就开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