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准备择日上京, 林青穗掌管着的几家铺子诸类事项得交接清楚, 长途跋涉所需行李物件,一一都需打点好。
回丰杏村跟爹娘说了此事后,高氏手忙脚乱的替她兄妹收拾包裹,这也不放心那也要叮嘱, 林青穗心里又酸又甜,乖巧地将高氏的话都放在心里,一再保证途中会谨慎行事,去京城办好事后便尽快回来。
“娘,你就放一百个心, 姐夫请了人一路护着咱们的, 出不了差错, ”林青芜听高氏唠叨了一晌午, 左右不过几句差不多的话, 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对对, ”高氏赶紧又添上一句:“你们走前, 得去跟你姐姐姐夫好好商量, 让你姐夫多帮着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没考虑周到的。”
“知道啦知道啦,会去的你放心, ”林青芜搂着个大包袱,朝林青松青穗使使眼色:“我们得走了啊娘,免得待会儿进城都晚了。”
林青穗见状只得跟着起身,再三跟她爹娘道过别, 才拎着包袱迈脚出门。
他家如今有自己的马车,但因老林头和高氏要送行,几人只好慢悠悠的走着,一路所见乡亲人人都要打招呼,林青穗如今在丰杏村地位,不比里正低,她在城里有家玲珑珍果铺子,专门卖点心、果脯、时鲜果子等。
村里人学老林头家种果树,摘得好果子都可送到玲珑珍果铺去卖,能挣不少银钱补贴家用,因而附近乡邻都知道,老林头家里出了个聚财小娘子,摇钱树似的,同他家交好就能沾光。
商贾又如何?有钱能使鬼推磨,林老家从吃不饱穿不暖,到如今吃香喝辣,高氏穿金戴银,出门来往坐马车,住别致小宅院,村里人哪个不眼馋?
走到村头口,高氏仍在清泪涟涟的,林青芜几个倒有些见惯不惯了,每回出远门高氏都似这般,依依不舍抹泪不停,惹得儿女几个眼角都红通通的。
直到看不见爹娘的身影,林青穗姊妹才缩回了车厢,林青芜长舒一口气,“娘亲每次都这样,不把人弄哭不罢休。”
林青松在车前执鞭赶马,闻声笑一声:“爹娘也是担心我们,二妹,就你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哎呀,本来就晚了嘛,”林青芜催他,“哥你赶紧驾车啦,”林青松笑着“驾”的一声,马蹄飞驰。
林青松如今在帮着姊妹几个做生意。他不是读书的料子,在青山学社念了两年书,连自家姐妹都比不过,天天被先生罚站打手掌心,被学堂里十来岁的孩童取笑嘲讽,林青松自个也苦恼烦闷,以至于到后来见到笔墨就头昏脑涨,愁得两鬓生了白发,不喜读书就是不喜欢。
林青穗无法,只得又送他去武馆学艺,这回倒是选对了路,学了两年,拳脚功夫倒练得不错,光一身腱子肉能唬住不少人,也正因有他保驾护航,那些觊觎林青穗姊妹的宵小,才不敢轻易来惹事,村里人对老林家也只又羡又敬。
兄妹三人回到临安城,带着朱俏直奔鸿雁酒楼找姐夫。
林青荞在三年前,嫁给了鸿雁楼少东家秦之游为妻。起初是因林青穗与鸿雁楼合作,专门给他们送特制的酒水,渐渐两方相熟,秦之游偶然相识林青荞。
秦之游虽长相并不起眼,但为人精明强干,家中产业丰盛,他看中了面相柔美的林青荞,更喜她温婉和善的性子。
为迎娶林青荞,秦之游颇费了一番功夫,日子久了后林青荞被他打动,最终求得双方爹娘的同意,二人喜结连理。
成婚几年来,这两夫妻伉俪情深,有了这层关系,秦之游待林青穗几个更为照顾,不过林青穗也不白占他便宜就是,生意往来拎得清,两方得利,也给鸿雁楼带去不少好处。
“你们看看,是想和顺风镖局同行,还是我请几位武师护你们上京?”秦之游拿着张舆地图,细致的询问林青穗兄妹。
“其实请的武师拳脚功夫都不错,应当能护你们周全,可你姐姐偏不放心,说是镖局更稳妥,”秦之游嘴角一抹柔笑,而后解释道:“与镖局同行也好,他们人多,出不了什么意外,但他们有货物要押送,可能会走的慢些。”
“那就请武师嘛,同镖局一道走,能有什么好玩的,”林青芜就想早日去京城,才不想同镖局那行人重车慢行。
林青松没意见,林青穗是比较偏向与镖局同行的,但见朱俏也赞同林青芜的想法,便没再出声。
几人就拍板定了下来,请了四位武师随同护行,从临安城出发,走水路至幽州城,而后转九夷官道,沿着岱县、佩林、长丰等县,到了燕州之地,便能走苏烟关口,直通北隶京都城。
水陆兼程,蜿蜒途径十几个郡县,这样算下来,再如何一帆风顺,快马加鞭,最少也得一个半月,才能抵达京城。
林青荞去年年尾得了喜脉,这时候肚皮已经显怀了,林青穗几个本不想让她操劳,偏她素来是同高氏一样的脾性,事事都放心不下,非得挺着个大肚子,给弟弟妹妹备这个买那个,秦之游怕了她,索性将她想到的、想不到的,全给一股脑儿买了。
光行李都满满当当装了五六辆马车,林青穗几个看着头都大了,一再解释他们走的是水路,马车用不上,林青荞道:“那就全放在船舱里啊,到了幽州再租车装了赶路。”
“姐,你现在真的比娘亲还啰嗦,更厉害!”林青芜哀声连天,秦之游几个在一旁笑得不行。
只过了两日,林青穗几个偷偷捡了些必需用品,带足了银票碎银等,就怕林青荞送别的时候哭哭啼啼,没敢让她知道,一大早儿,悄无声息地溜去了城北码头,坐了去幽州城的商船。
等林青荞收到道别信的时候,他们几个早走远了,林青荞果不然抹着泪的,哭着骂青穗青芜小没良心。
秦之游一再哄着劝着无用,只得跟着骂:“就是,那几个小没良心的!看回来不打断他们的腿。”
“什么?你要打他们作甚?”林青荞柳眉一倒,“你做姐夫的怎能这般心狠!”秦之游哭笑不得,俯身搂着林青荞:“是是是,都是我之过,我的过错。”
“娘子,”待林青荞平静下来,秦之游忽然出声道:“你们可认识一位,唤作苏公子的京城人士?”
***
林青穗等人坐了十来天的船,先还兴致勃勃看水看山,后几天晕船症状显著,每天脚下都在打着飘儿,加之旅途委实枯燥无趣,只恨不得半道就要下船改走陆路,坐马车再如何都比坐船要舒服。
林青芜晕船最为严重,每天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大半,总说闭上眼都是晕乎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同她通病相怜的,还有同船的另一个姑娘。两人经常在跟约好似的,吃了午饭就能在甲板碰上,相顾不忍直视地,探头朝运河里吐食。
脸熟之后,才知那位那位姑娘唤作秋画,同她哥哥秋寒两人,也是上京城参加福隆酒庄“群雄宴”的。
“这么有缘!”林青芜惊奇极了,她虽有些任性娇蛮,但性子直率纯真,并没有想得过多,脱口就将自家也是去参加酒赛的事说了出来。
秋画也很高兴,将这事告知了哥哥秋寒,两方既然这般有缘份,便相邀在幽州城一道下船乘马车。
林青穗对那兄妹二人虽无多大敌意,只是出门在外,多留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因此在到了幽州之后,补完干粮买好车马,他们一行人找了个时机先行走了,并没有同秋氏兄妹同路。
“哎呀,为什么不等等秋画呀?”林青芜与那秋画很是投缘,与他们错了路还有些遗憾。“芜芜你傻不傻呀,”朱俏心思就通透许多:“一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与他们萍水相逢的,同坐一条船是缘分,再一道坐车就刻意了,没必要。”
“二来我们与他兄妹也算竞争对手,若一路感情交好了,到时候万一要同台比试,岂不是有些尴尬?”
“啊?”林青芜失望道:“我没想这么多...”
林青穗点点她的鼻头,笑笑道:“所以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出来既要游玩得开心,也要长见识,开阔眼界,多学些东西。”
秋寒兄妹得知林青穗等人将他们甩下后,连忙按照林青芜原先所说的方向,沿路追了上去,久久未追上人,方知林青穗一行应当是改条路线走了。
二人惊讶地相顾哑然:“我们哪里露了马脚了吗?”
“没有吧,”秋寒挠挠头,纳闷道。秋画一跺脚:“都怪冬竹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也是去参加酒赛的,那他们能不对咱们起防备之心么!”
秋寒无奈道:“那现在怎么办,他们好似不去岱县了。”
“飞鸽传书给公子,撤了岱县的人,”秋画踩上马镫,身手矫捷地坐上马鞍:“咱们去佩林等着。”
她又不满道:“好气啊!到了佩林再遇上,岂不是更惹嫌疑,都怪冬竹的馊主意,现在他倒能一心一意博取林姑娘的信任了。”
秋寒秋画赶去佩林的路上,林青穗一行人正在路边捡了位落魄又可怜的壮汉。
据说这人的盘缠行李被山贼抢劫一空,眼下又饿又渴,累得寸步难行。他那一脸憨厚的模样,确实不似个坏人。壮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自己被抢的凄惨经过,林青芜自不必说,连朱俏都很是同情他,林青穗这才勉强点了头,答应捎带他一程。
“多谢,多谢姑娘!”壮汉手脚并用的爬上后边一辆马车,坐定之后,擦擦额头,终于松了一口大气。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苏公子,偏要搞出这么多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