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蕴一路快马加鞭赶向丰杏村。
他心中意乱如麻, 又急又慌, 一会儿埋怨自己爹娘不靠谱,擅自替他定什么娃娃亲,视他的婚姻大事为儿戏,简直岂有此理。
一会儿又暗暗埋汰林家爹娘拎不清, 他们家女儿才多大,小小年纪黄毛丫头一个,谈亲事也太早了吧。苏行蕴想起那专门好心办坏事的林母,以及木木讷讷总被人诓的林老爹,当即一个头颅两个大, 他不由替林青穗叫苦不迭, 就凭林家爹娘那样的本事, 能给那小丫头说门什么好亲事?
不靠谱都不靠谱, 两家爹娘一样黑!
火急火燎赶向丰杏村, 下了马快步直奔林青穗家中。她家村院那一排房屋已粗粗立成毛坯房, 村人们大都在房顶雕檐弄瓦。
上回苏行蕴来村里待了好几日, 他生得那般惹眼显目, 村里人不对他脸熟都难,加之那时因天气炎热,好些人中了热暑, 苏行蕴替他们熬了祛暑汤药,众人方知他还是小神医,更待他另眼相看。
这会子见着他牵马疾步赶来,村人们前后探出头, 纷纷热情洋溢的打招呼:“苏小神医!”“您来啦!”“可是来找郁哥儿的?”
苏行蕴舔了舔干得起皮的下唇,强笑着同一路村人点头致意,正巧林郁从斜刺里走了出来,苏行蕴眼前一亮,连忙唤:“林兄,林兄!”
“小大夫?”林郁一抬首,见着人后一阵惊奇:“您最近去哪儿呢,许久不见了。”
“哎哎一言难尽,”苏行蕴摆摆手,急不可耐地问道:“小丫头呢?”
“噢,穗穗吗,”林郁朝巷子口看了会,见人不在,未多加思索就道:“方才还在这儿的,大约去地里挖菜去了吧,你前来找她有事么?”
“小事小事,”苏行蕴几下将手中马匹缰绳塞给他,头也不回地往山里跑:“帮我随便找个地儿栓住它,谢了啊老哥。”
林郁还未反应过来,见那人已连赶带跑走远了,纳闷一阵,忽然想起:“这小大夫,不会是为穗穗家那桩事来的吧?”
林青穗院里子的菜地分好几个山头,远近方向都不同,苏行蕴跑远了才想起没问清楚,懒得再折身,只得漫山遍野的寻,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两声:“小丫头!林青穗!”
“苏...苏公子!”半道地里遇到了个叫招招的丫头,苏行蕴待她有几分印象,瘦瘦矮矮的小丫头,经常来找林青穗玩,跟屁虫似的,缠着人不放。
“您,您在找穗穗儿吗?”招招惊奇又开心的问。“嗯,你可知道她在哪儿?”苏行蕴点点头答。
“她在松子坡头那块地里,”招招欢喜的给他指了指方向,苏行蕴头一次看招招这丫头挺顺眼,匆匆抬手道声谢意,招招那边几个姑娘又羞又喜盯着他走远。
“哇啊,好看的神医公子又来啦,”姑娘们喜滋滋互相推搡笑闹着:“招招你运气真好,他待你好生客气呀,连芝兰同他讲话,他都不搭理的呢。”
“没啦没啦,苏公子大约是看在穗穗的面子上,”招招嘴上虽这么说着,心底却也不由小小的暗喜。
“正是正是,神医公子待别人又凶又冷,可待穗穗却大不同,你们说...”有人小小声的揣测。
邻边地里的春谷尤为不服,翻了白眼儿道:“还不是因为林三丫有个好堂哥,苏公子定是看在林郁的面上,才待她那样好的,否则就凭她那样的货色,哼!”
“啧啧,春谷,人家穗穗就是有好堂兄,就是有本事,”如今同青穗交好也有好些个伙伴,都看不惯春谷那副酸溜溜的模样:“你再酸又如何,人家神医公子眼皮儿都没朝你那处抬一下。”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那样的白面公子,”春谷恼羞成怒,地也不想挖了,提起锄头箩筐就走,另边姑娘们仍是要笑话她:“嘻嘻,嘴上说不稀罕,方才是谁瞪得眼珠子都转不弯儿来?”
***
林青穗正俯身在地里头薅白菜,叶宽掌肥的一窝窝菜可爱的紧,菜地长了的枝蔓杂乱的野草,顺手用小花锄清一清,才锄了小半块地,忽听远处传来道唤她的声音。
林青穗撑着腰身起来,往前头望了望,并未见着有人,还当是听岔了,弯身再挖了几锄头草,“林青穗!”
喊声近在耳畔,声音分外耳熟,林青穗一反身,只见一道青衣身影风风火火而来,她还未晃过神,那人疾跑过来就将她搂住。
清冽好闻的气味在鼻尖前漫开,宽厚而温热的胸膛,急促的心跳怦怦作响,样样都这般熟悉亲切,林青穗一阵呆愣惊讶,睁大眼睛怔在原处,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苏行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展臂牢牢的将林青穗搂在怀里,她又瘦又小,却又香又暖,苏行蕴没有抱过其他女孩子,但发自内心的觉着,林青穗一定是让人抱着最舒服的一个,他紧紧的将林青穗抱着,两人上半身近乎严丝合缝。
“...苏?苏小大夫,”被搂得快要喘不上气了,林青穗为难的挣扎着:“松,松手。”
“不松,就不松,”苏行蕴俯身埋头在她颈窝,闷着声音道:“咱们才多久没见,你才多大的人,竟然,竟然就要,”他对着人说不出来那句话,只心里拱着一团热火,气恼又懊悔,还有深深的惶恐。
“我,我出不来气了,快松开,”林青穗使力的用肩膀推搡他,她刚在地里撅野草,一手的泥灰草浆,怕弄脏他衣衫,不好抬手推人,偏胸口都被他挤得隐隐作痛...
“你要憋死我不成,”林青穗憋红了脸气道。苏行蕴这才惊觉自己下手重了,连忙松手查看人,双手握着她肩膀左瞧右看,急急道:“没事吧没事吧?”
“你这是干嘛呀,”林青穗一张小脸红透,双颊跟洇染了胭脂似的,耳根子都泛着粉,“许久不见,你一来就是这样吓唬我的?”
她指了指脚边的锄头:“方才我险些就要用锄头砸你了,幸好及时刹住了手,若是砸伤也合该你受着,让你冒冒失失的。”
“我...”苏行蕴揉揉脖颈,羞声道:“我就是许久不见你,太高兴了。”
“一高兴就胡乱搂...非礼人家姑娘了,登徒子,顽劣不改,”林青穗啐他,暗中打量他一会儿,又长高些,还养白了不少,气色也不错,清清俊俊的,可见近段时间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林青穗俯身捡起锄头来,不再看他,仍埋头挖野草翻土,“抱...抱歉,”苏行蕴凑在她身边结结巴巴的:“我不是要想非礼你,就是高兴的。”
见林青穗不搭理他,“我,我帮你挖吧,”苏行蕴要抢她的锄头,林青穗不想同他争,便松手让他试试,却不想这厮一锄头下去,将一窝刚发了青的萝卜苗子连根挖起。
“啊,”林青穗心疼地一声惊呼,抬手一掌拍在他手臂上,苏行蕴臂旁立显一个小小的灰掌印,“你挖死我菜了!”
“咦?哪里是菜,”苏行蕴窘立当场,弱弱道:“你方才不也是挖这个吗?”
“我挖的是这个,”林青穗捡起扔在一旁的野草,拎在他眼皮底下抖索两下:“这才是草,这些都是菜呀!你说说你,”林青穗又将自己的锄头抢过来,念念叨叨:“要说温行易那样的秀才书生,天天在书房寒窗苦读,不务农事,五谷不分也就罢了。”
“你这样的,又没有读书,自己也要挖药,连杂草都不认识,”林青穗气得摇摇头道,“那以后怎么过活,难道什么都指望你媳妇儿不成?”
苏行蕴忽然闷笑:“那你教我啊,你教我我不就会了。”
林青穗反过身来看他,一时没忍住,也破了功噗嗤一声笑,眉眼弯弯:“小无赖!谁要教你。”
“林青穗,再抱一个吧,”他盯着笑颜娇妍的小姑娘,心里有一小块地儿塌陷,嘴角不由得扬起,漆黑的眼睛里水波荡漾,他展开双臂,轻声道:“许久没见你,怪想念的。”
“走开走开,”林青穗连忙躲远一些,防备的指着他:“过分了啊,你再过来,我真要拿锄头砸人了。”
“你不让我抱,”苏行蕴委屈的眼角都耷拉下来,“是不是因为,因为...”
林青穗对他那委屈的模样大为不解:“这还有什么因为不因为?白白让你抱才见了鬼了。”
“是不是因为你要定亲了!”苏行蕴心一急,索性将话问出了口。
“定亲?你怎么知道?”林青穗一时惊诧,脱口而出道,苏行蕴当即脸一沉,林青穗又连连摆摆手:“不是不是,谁说我要定亲了?”
***
春谷掮着锄头气恼的往家里回,心中仍是愤愤不平:“林三丫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越来越会做表面功夫,假惺惺的,讨厌死了。”
她只顾低着头走路,想及方才那伙人笑话她,委屈得想掉金豆子,“城里的公子又有什么了不得,鼻孔撩天的,只知瞧不起人。”
“小姑娘,”面前忽然传来道温温润润的声音。春谷抬头,只见一位书生模样的少年站在身前,白衫乌巾,鬓若刀裁,面如冠玉,。
“你小心些,别摔下去了,”温行易指了指她脚下道,说罢大步侧身而过,只那一瞬息,春谷心脏漏跳,呼吸全屏。
“春谷,你见着我妹妹没有?”紧跟其后的林青松又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会更哦,为什么我如此勤奋,因为我也迫不及待想让他们赶紧长大一些....
可是前面有个伏笔不解释清楚,强迫症就是过不去 = =。么么哒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