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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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穗几个才刚出城门不久, 只听身后遥遥一阵马蹄滚滚声, 有骁骑参将扬着旌旗率先开路,一手勒着缰绳策马飞驰,一边放声大喊着:“二皇子出城,速速让开!”

城门守卫门乍然心惊, 流水般迅速向城内两边散开,中间留出了宽阔明敞的过道。更大的车马队伍行进声靠拢,先是两行精骑兵开道,护着当中几辆三骑并驾的华盖马车,接着再尾随着数百持械步兵。

骑兵快速地催马领路在前, 步兵们步伐齐整跑步跟进, 队伍虽看似井然有序的行进, 实则人人面色惶惶, 脚步匆匆, 所经之处轰隆隆地卷起一路飞尘。

刚从清河出来的稀拉几行人, 在听见这样大的动静后, 赶紧打马向侧旁的小径避让开, 直到一刻钟后,那行兵将队伍远的只剩一抹黑点,众人才暂松一口气, 又纷纷好奇不止:“二皇子这是要去哪里?又不是行兵打仗,如此气势汹汹。”

林青穗跟着下了车厢,她皱着眉头看向姐夫,小声道:“难道因为发疫病……二皇子就跑了?”

秦之游面色亦是不善, 猜想多半是这个原因,这一路只有五六行路人,多半都是外地来的商贾,大伙一时还未弄清状况,路段后边有人突然说道:“咦?城门那边干嘛呢,不让进出了?”

秦之游心念一动,拉着骏马疾步走回大道,坐上去后居高眺望城门,果然见着那边闹出不小的骚动,官兵似是在驱赶进出的平民,秦之游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不好,清河好像要关城门了!”

“什么?”“关城门?”“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要关了城门?”临近几个汉子听见秦之游脱口而出的话,议论纷纷。

“这...混账,”林青穗大惊,心中惶恐,忍不住怒声斥道:“自己跑了就算了,为何要紧闭城门!”她拉过护卫的马翻身上去,身法不是很熟练,却也像个专门练过的。

扯着马匹缰绳就要再往清河跑,才只走了几步,秦之游在其后追来高声喝到:“穗穗,你要干什么?”

“我,”林青穗有片刻语塞,只是一腔怒意和惶恐堵在胸口间,憋得她只想返程回清河去,她嘶着喉咙说:“城门关了,苏行蕴他们怎么办,郁哥哥怎么办?”

“你犯什么傻!”秦之游瞪住她,声音焦急:“眼下境况如此,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苏大人怎么说也是钦差大臣,说不定方才已经跟二皇子一行走了,若要救林郁,咱们也得从长计议。”

身后的侍女护卫们也跟了上来,齐齐劝道:“是啊姑娘!切不可意气用事,公子既吩咐我们势必将您送回临安,想是他那里有其他的安排,咱们不清楚状况,还是不要贸然行事的好。”

林青穗此时心乱如麻,仅余一点理智勒住了马匹,执拗地望向清河:“难不成咱们就只能回临安干坐着等么?”

“不是不去想办法,是此趟我们本就来的仓促,就算要去救人,也得回去做足万全的准备,”秦之游上前拉住她,苦口婆心的劝:“别忘了你姐姐他们都还在家里等你,”若穗穗在清河出了什么闪失,回去怎么跟荞儿和岳母那一家子交待。

众人好说歹说,才将林青穗暂且劝住,但她仍带着两个护卫返回清河城门,去打听怎么回事。

守城的兵卫们也大多不明所以,只粗声粗气的挥臂赶人:“上头下的令,不准再放人出城,你们还是回去吧,近期别再来了。”

林青穗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临安,一路上山野田林间,随处可见饥肠辘辘四处觅食的难民,亏得侍卫面目凶悍,又持剑在身,才没有那地痞流氓的来扒车抢食。而临安这时候也已开始严加排查,外地游民不得再轻易放进城。

林青穗刚抵家跟爹娘招呼了声,就直奔宋仁堂找舒云大夫。

舒云大夫被知县大人请去探诊,等了许久才见他回来,舒云的面色本就不大好看,听闻清河瘟疫压制不住,连二皇子都逃出去了,更是眉心紧锁:“眼下临安也不大太平,心莲街那边,有几家幼儿无端发热呕吐,连带着那一条巷子的人病气沉沉,知县心生警惕,派人将那一条街坊都围了起来。”

“临安也发疫病?”林青穗脸上阵青阵白,心神俱颤,“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不,还没有那么严重,春日本就易发疾病,那几家更像寻常的风寒之症,”舒云摆手,疲惫的说:“只是瘟疫一事非同小可,知县大人不得不谨慎行事。”

舒云给林青穗抓了几贴药清热解毒的药,先回去给家人喝下防着,林青穗几次愈说想请他同去清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舒云听出了她的意思,只道:“如今清河那边的消息,各地官府都还在压着不敢公示,只怕会引起大乱,咱们莫若在等等信,行蕴那孩子知道轻重,当真紧急关头,他自会飞鸽传信来向我求助。”

林青穗走前再三托付,若苏行蕴那头有了信,还请舒云大夫一定要告诉她知晓,舒云点头答应了。

才过得几日,形势愈发严峻,清河起了瘟疫的消息不胫而走,临边几县都有零星的风声传来,一时人人自危,药价也开始疯涨。因衣食短缺,街巷总有难民偷盗抢劫之事发生,临安官府不得已之下,索性出动兵卫将难民驱逐出城。

之后又有谣言满天飞,道是二皇子已经撤离去了幽州,三皇子染病被困在了清河,清河已然十室九空。

就在林青穗再坐不住时,秦之游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他接到了官令,需尽快运送一批药粮去周济清河,因而特来告诉林青穗一声:“我尽力将林郁救出来,也会去看看苏大人眼下如何,你在家稍安勿躁,你姐姐特地叮嘱我,一定不许你再乱跑出去。”

老林头夫妻也连连点头:“对对,现在外边乱成那个样子,摊贩卖菜的都不敢出来了,咱们还是在家好好呆着,别给你姐夫添乱。”

林青穗姑且应下,次日她再去找舒云,药堂里人满为患,伙计又道大夫外出问诊去了,接连几次这般,林青穗心中不安加剧。

她在后堂等了许久,不见人回,反倒是掌柜愁眉苦脸道:“林姑娘你快别等了,实话跟你说了吧,舒云大夫这回去的地方有点远,一两日回不来。”

林青穗心中咯噔一下,早已有了答案,寒着脸草草道别几句,立马打道回府。她跟自家爹娘道:“舒云大夫要去清河治病救人,我和崇伯存了一批药草,正是治病的所需的良药,这回得跟着舒云大夫一道,将药运送过去。”

“这怎么能行!不准不准,”高氏当即慌了神。

“你姐夫说了,不能乱跑出去,”她拉着林青穗小声道:“我听人说,清河死了半城的人,不是娘心肠狠,不准你去救人,但你一个女孩儿家,身子本就不好,送粮送药的事,让他们男人汉去干就得了。”

林青穗劝说几句无果,过了两日只好带着水信几人,偷偷走水路,运了药草前往清河。走前她给大姐送了信,让大姐帮着照料爹娘几个,并说自己尽快回来。

水信身上带了郡公府的令牌,一路过关口并无多大阻碍,他们的船木坚身窄,险险渡过了一路因洪水冲断的堤坝险滩,即将抵达清河时,只见偌大的码头竟寥落无人。

见形势诡谲,林青穗一行愈加小心翼翼,不敢轻易下船,先派惊雷和独雪两个护卫,去官府找苏行蕴通风报信。

惊雷独雪刚走到码头口岸,只见周围突然涌出一群衣着破烂,提棍举锄的难民,这群人疯狂朝二人追打而来,口里并大喊着:“留下银钱干粮!留下银钱干粮!”

“我们可都染了瘟疫的,不想死的赶紧拿东西出来!”

“锵锵”两道刀剑出鞘声响起,惊雷独雪二人毫不犹豫地拔剑以待,二人互相紧贴着背,警惕地盯着这群流氓难民。

而不远处尚在船上的林青穗几个,陡地之间见起了这变故,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林青穗见势不对,赶紧让船夫们将船往河心开。

“谁敢靠近,休怪我等刀剑无眼,”惊雷怒目横视,斜持着泛着寒光的剑,冷冷出声道。

他俩人皆是身材魁梧,面容凶煞,持剑的模样一见便是真正的练家子,而这些围堵之人尽是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乌合之众,难民们不过是打着自己得了疫病的名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便守在码头肆无忌惮拦抢掠夺。

见这两个并不好惹,难民很快转移了目标,领头一个胡子邋遢的男子遥遥一指:“去拦住那艘船!”

二人又持刀高呼道:“谁敢!”

“惊雷!你二人速速去叫大人来接应,这里有我们应付,”那边朔风和鸿云半握着拳朝这边大喊。

惊雷和独雪一对眼色,撒足朝县衙狂奔而去。初春的河水尚且冰冻刺骨,但那群狂热之徒早已失了理智,在岸上分作几处,噗通噗通接二连三跳下河面,成合围之势朝船只扒游过来。

“姑娘,怎么办?”水信为难地喊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长.枪做好准备,”林青穗咬咬牙道:“再如何也要拦住了。”

临安来的船夫怕惹事,更怕沾上瘟疫,飞快的将船往来路划,难民竟也一路追上来,还有好些人早在前边堵着。有人甩上了钩绳,被侍卫一刀砍断,好几个哗啦落了水,而另外一边几人趁机硬生生爬上船沿。

水信风莲眼疾手快用桨板将人横扫下去,大多难民本就身虚体弱,跳下河水来拦船,无异于飞蛾扑火一般,好几个落了水就再没浮上来。

“你们都疯了!”水信和风莲一边用桨拍打着人,一边大声斥骂:“不想死的都快游回去。”

“姑娘,救救命吧,求你们了,”有个十五六岁的干瘦少年,费力扒着船尾,看向林青穗哭着哀求。

“我们就是来救你们的,这些都是药,不是粮食,若翻了船,就全给浪费了!”林青穗红着眼睛拼命解释着,因来时为了行驶方便,这艘船只并不十分大,这也正给了那群人拦船的勇气。

“真的是药,你快游回去,”林青穗对着那形销骨立的少年喊。“别听她们花言巧语!”有男人厉声叫:“就算是药,我们也买不起,不若现在抢了,待会儿回去分了喝。”

“不用给钱!”林青穗敞着喉咙大喊:“送给你们喝的,我们是官府的人,给你们送药的。”可惜纷乱当中,谁也不肯信她。

“你们是强盗不成,”风莲的尖声叫:“再上来休怪我动真刀实枪了。”

“信你们有鬼,”那男人闷声一喊,狠狠攀住了风莲的木桨,用力一扯,将她拉的一踉跄,朔风忍无可忍,挥剑就是一刀砍下去,男人虽迅疾松开手,然剑锋扫过,他胸前划出一线血光。

“一群飞蝗臭虫!”朔风冷哼一声,“不识好歹,”殊不知,这群难民见了血愈发的疯狂,混乱中,那受了伤的男人反又大喊:“横竖是死路一条,翻了他们的船!”一群瘦得皮包骨头的人似饿狼一般,眼睛泛着饥渴的红光,争先恐后向船头船尾爬来。

“疯子,”侍卫们持着长.枪,眼睛猩红地朝那群人横扫而去,七八人同时摔落水中,噗通噗通水花四溅,哀嚎声此起彼伏,林青穗这一刹那当真后悔了,她不该擅自来的!

白浪滚滚,河风凛冽,叫骂哭嚎声不断,纠缠打斗好一阵,也不知究竟不知死伤多少,水信几人几近精疲力尽,林青穗亦是手脚发软,最可怕的是,船承受不住这么多人货的重量,险些将要翻沉。

就在双方都撑不下去时,忽听岸边传来遥遥马蹄声,接着有整齐划一的兵列步伐声渐进,有人高声喊道:“在那边!”

“官府的人来了!”不知谁惶恐难当的叫了一句。

难民们斗志尽失,本就全凭一口气撑着,这时见官府人来,怎么也讨不了好,纷纷撒手逃窜,不少人筋疲力竭再划拉不动。

“快靠着船,别逃了,这儿离岸远,你们游不回去的,”林青穗又费力喊,方才那少年一直在船尾处攀着,他眼泪汪汪的望着林青穗,浑身都在打着战,牙齿咔嚓咔擦:“姑娘,救,救命。”

林青穗不敢轻易去拉他,只急声道:“你别放手,官府的人很快就来了,我会给你求情,你再坚持一会!”

苏行蕴领着人划着羊皮筏子,很快便游到了河道中来,他持刀而立,面色铁青,狠狠地盯着林青穗,见靠山来了,林青穗才试探着伸手去拉那少年。

少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扯住她,全身力量霎时尽数压在林青穗右臂上,林青穗腿脚一软,上半身直直栽倒下去。

“青穗!”近在耳边的一声怒吼,手上突然多了一份力道,苏行蕴的胳膊铁钳一般箍在她腰间,轻而易举的一抬,就将她和那少年全带上了船。

“苏行蕴,”林青穗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抱住面色泛黑,全身肌肉僵硬的男人,带着哭腔着叹一句:“你总算来了。”

“呼,小祖宗,”苏行蕴反身搂住她,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咬着牙根怒斥一声:“你来做什么,能不能听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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