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岛的面积不大, 酒店几乎占据了全岛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面积。莉莎预定的房间是一幢建在沙滩边的独立小屋, 地中海风格的装潢，蓝白色的墙壁和家具, 航海风格的装饰物随处可见。一间宽敞的客厅和两个独立的房间，室内泳池连同大海。

“好漂亮啊。”两个年轻姑娘各自挑选了房间。桃乐丝选了那间有可以睡人的飘窗的卧室，而莉莎则选了全部都是落地玻璃窗的房间。

“趁着晚饭之前, 我们先四处逛逛吧。”刚好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之前在船上已经吹了两个小时海风的桃乐丝和莉莎没有选择立刻去海滩玩, 而是各自换了衣服，打算先在小岛上转转。

这家新建的度假酒店设施齐全，而且服务到位。桃乐丝按住自己的沙滩帽，以防被海风吹走。她和莉莎的房间属于酒店最靠近海边的那一排的房屋之一，同时也是景色最好的。酒店的客户服务中心位于小岛最中, 而餐厅和酒吧类娱乐场所一共有五个，散落在客房附近。小岛的码头在岛的另一边，刚刚好和她与莉莎居住的房屋呈相反方向。

“韦恩集团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一身白色的裙子, 莉莎指了指小岛上散落的独立房屋。“我来的时候在网上看, 这里的房间几乎百分之九十五都已经被预定出去了。附近的女神岛和希望岛也是。”

“环境确实很好啊。”凉凉的海风吹来，桃乐丝穿着一件宽松的沙滩裙，踩着一双罗马凉鞋。面积覆盖整个小岛的度假酒店主打得就是让客人可以在小岛上放松心情、从繁忙的生活中暂时获得停歇。因此整座岛都没有过于花哨的建筑和装饰，房屋和房屋之间也隔了差不多能有四五十米远的距离, 客人和客人之间很难相互干扰。

“一会儿晚饭我们去餐厅吃还是在房间？”似乎因为环境的关系，莉莎也放松很多。走在木板铺设的小路上，她回头询问。

“呃……餐厅。”想了想, 桃乐丝回答，“刚刚的服务生不是说他们的海鲜料理很棒吗？我们晚上先去餐厅看看。”

晚上六点半，住在各自房间里的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前往距离自己房间最近的餐厅用餐。桃乐丝和莉莎到达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餐厅大堂里的空桌只剩下两个。

“汤姆如果知道我背着他出来吃海鲜大餐，一定气得不想理我。”芝士和海鲜的搭配美味到让桃乐丝开始有罪恶感。

“但如果你带着那只胖橘猫一起来，他一定会跳进盘子里不想出来。”优美的环境和好吃的食物总能让人心旷神怡，此时就连莉莎都忍不住开起玩笑。“你出来玩一星期，不怕你家猫把美国队长吃穷吗？他那点老兵补助可禁不住一只橘猫的胃。”

这一次桃乐丝本是想带胖橘一起来的，只可惜怂胖一听说来回要坐船，就立刻扒住史蒂夫的胳膊，说什么也要留在家里。“没关系，美国队长吃穷了还可以吃巴恩斯。”反正两位老兵一直住在一起，估计生活费也一起花。

诶？

她是不是无意间发现了华点？

“哇哦，两位超级英雄真是可怜，为他们的钱包默哀。”举了举杯子，莉莎和桃乐丝碰了一下。

因为她们两个来得晚的缘故，所以位置好的桌子早就已经坐满了。桃乐丝和莉莎现在的桌子位于餐厅进门通道旁。进进出出的客人都会从她们旁边经过。这个位置既不挨落地窗、也不清静。

“我们明早订好位置再来餐厅吧。”莉莎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订餐位。

“明早我们早点起来看日出，然后去赶海。早餐在房间里吃，怎么样？”小岛特别开辟了一块区域供游客们体验赶海的乐趣，今天听工作人员介绍的时候，桃乐丝就跃跃欲试很想亲手试试了。

“赶海吗？听起来不错。”点头，莉莎同意了这个提议。“那我们一会儿订明晚的餐位。”

“好。”

两个人边吃边聊。放松的环境和美味的食物、以及因为可以游泳而不必担心卡路里摄入量，莉莎和桃乐丝这一餐吃得很尽兴。

“全公司那么多人，那么多实习生。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喜欢你吗？”莉莎喝了一点白葡萄酒，此时脸上带着点红晕。

“为什么？”餐后的甜食，桃乐丝没能忍住，又要了一份芝士蛋糕。

芝士就是王道！香甜的芝士蛋糕入口即化，桃乐丝幸福得冒泡泡。

“因为我嫉妒你。”晃了晃酒杯，莉莎说出了一个出乎人意料的答案。“待遇那么优厚的工作，你说辞职就辞职。条件那么好的追求者，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想要做什么，你立刻就去做，从来不给自己找借口拖延。我记得你刚入职的时候有个男的想揩油，你当面什么都没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小的姑娘。结果转眼你居然把他堵在男厕所里揍了一顿！哈哈哈……”当然，性骚扰实习生的男职员立刻就被停了职，随后被执行总裁波茨小姐开除。听说没几天，男人又因为找应.召.女.郎后试图讲价，被路过的正义使者蜘蛛侠扒光了衣服，吊在曼哈顿警局前一早上，闹得人尽皆知。

“桃乐丝，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遇见过任何一个人，活得这么有激情、这么洒脱。”把酒杯放下，莉莎两只手交叠支着下巴，认真看着坐在对面的姑娘。“人常说‘要把每天一天都当作把生命里的最后一天’。这话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我想没几个人做得到。嘿，说真的，有什么秘诀吗？”

那是因为她生命里的每个星期都确实很有可能是她最后能活过的那个星期呀。

银闪闪的叉子把仅存的芝士蛋糕一分为二，笑了笑，桃乐丝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个嘛……”她舔了舔嘴唇，“你贿赂我我就告诉你！”

“都吃了两块蛋糕了，不怕胖吗？！”莉莎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答案，她指着桃乐丝碟子里的蛋糕，笑着说，“晚上不许你熬夜游泳！”

两个人正笑着闹着，忽然有个黑影儿在余光里闪过。身体的反应比头脑更快，眨眼间，桃乐丝就已经站起身绕过了扑来的人影儿。“哗啦”，桌上的餐盘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整个人直接趴在桌子上，白t恤蓝牛仔的男人脸上甚至还沾着芝士蛋糕的残骸。急忙站起身，他赶紧道歉。“我刚才脚下滑了一下，真对不起。”深棕色的头发，男人满脸狼狈，一个劲儿道歉。“这顿我请，这顿我请，请你们千万别生气。”

这样大的骚乱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服务生赶忙上前帮助收拾，旁边桌的食客也好心递了纸巾。男人擦干净了脸，自我介绍“我是弗兰克。”

“我是莉莎，那是桃乐丝。”桌子被撞，莉莎可没有桃乐丝那么敏捷的反应。她白色裙子的衣袖被酒水打湿了。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吃完了。”把纸巾递给莉莎，桃乐丝阻止了男人一直道歉的动作。“你还好吧？”叫弗兰克的男人脸上沾着芝士，t恤上也是一片狼藉。

“我没事。”挠挠头，弗兰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刚刚忽然有点头晕，结果就扑到你们桌子上了。我是和家人一起来度假的，你们呢？”弗兰克不负他的名字，果然开朗健谈。

“我们也是。”莉莎衣袖湿了一点点，除此之外她们俩没有任何损失。弗兰克诚恳地表示要付钱给她们再买一份甜品，被拒绝之后又很慷慨地表示想请明晚的晚饭。这一次，桃乐丝看到莉莎没有太坚持，也就同意了。

“家人要来这里旅游的时候我还很犹豫呢。”从餐厅换到了酒吧里，洗了脸换了衬衫的弗兰克热情地请两个女孩儿喝一杯。“结果没想到，距离哥谭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安静的小岛。还能遇见两位这么美丽的女士。”交谈中得知，弗兰克是在华盛顿工作的软件工程师，这次陪父母以及还在念高中的妹妹一起来度假。

“哥谭的治安好了不少，而且这里又是韦恩集团开发的。”莉莎挨着弗兰克坐着，桃乐丝坐在莉莎旁边。洗干净脸的弗兰克样貌英俊，是那种很符合美国人审美的阳光型男人。桃乐丝把吸管放进嘴里，不动声色看了眼身边的莉莎。

这个撞上来的弗兰克眉眼有些像半月前莉莎死去的那位未婚夫罗伯特。把橙汁咽下，桃乐丝没有多话。

莉莎总得从罗伯特那里走出来。现在她对别的异性有兴趣，不管因为什么，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酒吧里并不吵闹，三个人坐在一起，弗兰克很热情地招呼两个女孩儿，但桃乐丝看得出，对方是对年纪相近的莉莎更感兴趣。而莉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弗兰克，不见勉强。

头顶是朦胧而柔和的灯光。听着身边两人的交谈，桃乐丝的视线扫向酒吧其他地方。晚饭后选择来酒吧的客人不太多，而且大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或者夫妻。刚刚在餐厅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酒店的客人们年龄大都集中在17岁至40岁之间。除了下午在岛上逛的时候看到一个白头发坐轮椅、住在距离客户服务中心最近的一间房间里的老奶奶之外，岛上的客人几乎都集中在这个年龄段间。

没有四处乱跑的青少年和在餐厅里大喊大叫的小孩子，这也是桃乐丝和莉莎对这间酒店这么满意的原因之一。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莉莎和弗兰克越聊越亲近，桃乐丝拉了拉同伴的袖子，表示自己先回房间。

“现在吗？那我和你一起回去。”抬头看看酒吧里的挂钟，才刚刚九点一刻。莉莎有点犹豫。

“不用。”摇摇头，桃乐丝朝莉莎笑笑。“房间离得不远，我还可以让服务生送我。你不用陪我回去。”弗兰克很绅士，来得酒吧是距离她们房间最近的那个。拍了拍莉莎的胳膊，桃乐丝眨眨眼。“你玩得开心。”

“放心，我一会儿一定把她平安送回去。”弗兰克笑容灿烂，气质爽朗，看起来非常有说服力。

“那你让服务生陪你回房间。”知道桃乐丝在想什么，莉莎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指捅了对方一把。

告别莉莎和弗兰克，桃乐丝找到酒吧门口的服务生，然后坐着对方的四座观光车回了房间。靠近海边的屋子总难免会有点潮湿，但酒店方面除湿工作做得很好。

美美地泡了个澡，桃乐丝换上红色睡裙戴上耳机，靠在舒适的飘窗上，拿出kindle开始刷今天只完成了一半的读书任务。耳机里是一个种花家女歌手轻柔婉转的声音，屏幕上是她两辈子都非常熟悉的方块字。酒店在沙滩边缘布置了朦胧的灯光，只是夜晚的大海看上去，却还是有点骇人。

把窗帘关好，桃乐丝转换阵地，坐在了床上。

“啪！”什么声音传来，但专注看书的桃乐丝并没听见。紧接着，一道白色的人影儿从房间半掩着的门撞进来。余光里看到，桃乐丝赶紧抬头。

“莉莎？”明明她从酒吧离开时还是满脸笑容的莉莎此时脸色比身上的裙子还要白。腿上和手上沾有沙粒，莉莎整个人直接扑到她床上，眼神发直，整个人瑟瑟发抖。

“怎么了？”赶紧把耳机摘下，桃乐丝坐起身拉住莉莎的手。“好凉，你遇见什么了？”翻起被子把人盖住，桃乐丝又观察了一下莉莎。

裙子前襟的位置也有沙粒，额头上有红痕并且还肿了。此时房间的地上就只有一只鞋——莉莎另一只鞋不见踪影，并且她的腿上居然也有擦伤。

“我去把门锁上。”隔着被子拍拍莉莎的头，桃乐丝翻身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把她们屋子的门反锁好，并且用自带的顶门器顶好。客厅里所有窗帘全部拉上并且熄灭灯光，她这才走回房间。

“来，喝点水。”把一瓶崭新的瓶装水拧开，桃乐丝坐回床边，看着已经不再抖得那么厉害的莉莎。“喝完水，慢慢跟我说发生了什么。”

莉莎仓惶的眼神看向明明比自己小了七岁，却比她镇定得多的姑娘。两只手捧住瓶子，“咕咚咕咚”，莉莎喝下足足半瓶纯净水。

“我和弗兰克喝完酒，他送我回房间。”一只手抓住桃乐丝，莉莎的声音在颤抖。她不明白桃乐丝为什么会熄灭头顶的光源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但她顾不上问。

“然后呢？”把莉莎手里的水瓶拿走放在床头柜上，桃乐丝鼓励对方接着说下去。

莉莎在说起弗兰克这个名字时明显在害怕，只是有点奇怪，莉莎怕得又似乎不是弗兰克那么简单。

“然后他说，他说他大学时选修过天文学，要带我去沙滩上看星星。”莉莎把另一只手也抓在了桃乐丝手腕上。

“你和他去了？”莉莎在沙滩上看到了什么？弗兰克又哪去了？

“嗯。”点头，莉莎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我和罗伯特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带我去海边看流星。”

“之后发生什么了？”示意莉莎不要紧张，桃乐丝干脆再坐得近了一点。“莉莎，别慌，告诉我怎么了。”莉莎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吓得直到现在也不敢说出来？

两只手搭在桃乐丝的肩膀上，莉莎死命咬着嘴唇。足足半分钟之后，她松开已经被咬破的嘴唇，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弗兰克，死了。”

……

房间里足足安静了十秒钟。

“弗兰克死了？！”桃乐丝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莉莎，你叫酒店工作人员急救……在沙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说给我听。”就算她没注意过窗外的情况，可如果酒店里真的死了人闹起来，无论如何也会有动静的。

现在莉莎仓惶跑回来，却连过程也不敢复述，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弗兰斯死了。”这句话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莉莎咬住被子，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桃乐丝，他死了，他倒下之后就死了，我试过，他没有呼吸了。我叫人，可是，可是……”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莉莎，莉莎，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你很安全。”捧住莉莎的脸，桃乐丝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让对方保持冷静。弗兰克死在哪了，怎么死的，酒店工作人员去了没，通没通知警察。这些情况她现在都不知道。“你很安全，莉莎。所以现在，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又过了二十几秒，莉莎才不再颤抖。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弗兰克在送莉莎回房间的中途突发奇想，想带新认识的女孩儿去沙滩，一起躺在柔软的沙地上，看星星。忽然想起自己前未婚夫的莉莎怀着复杂的心情，答应了下来。

酒店在沙滩附近布置了照明设备，供有想晚上在沙滩上找浪漫或者露营需求的游客照明使用。只是既然是为了看星星，当然还是离人工照明设施远一点的好。

于是，弗兰克带着莉莎，绕到了一处灯光相对昏暗的地方。两个人并排躺在沙滩上，一起看星星。莉莎告知了自己未婚夫刚刚意外去世的事实，而弗兰克很绅士地表示了同情和遗憾。因此，两个人躺在沙滩上看星星，是真的只看星星。

变故出在莉莎觉得太晚了，她应该回房间的时候。

女士提出离开，弗兰克没有反对意见，并且还率先起身拉了莉莎一把，并且表示必须亲自把人送回房间他才能回去。莉莎拍掉身上沾着的沙粒，穿好鞋子打算回房间。

而也正是莉莎抬头开始辨认方向的时候，走在她身边的弗兰克忽然撞了她一下。看过去，莉莎就发现弗兰克一只手捂着头，身体开始摇晃。急忙上前搀扶，只是还不等莉莎问对方怎么了，弗兰克就猛然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下把莉莎吓得不轻，她赶紧把弗兰克翻个身，并且试图给对方做急救。弗兰克侧躺在沙滩上，一双眼睛只看了看莉莎，根本不等说出些什么，就闭上了双眼。

莉莎试探性地摸了摸对方的鼻子，赫然发现，弗兰克居然停止了呼吸。

来不及细想，莉莎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弗兰克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只是她努力了两分钟，却不见任何效果。

这个时候，巨大的恐惧笼罩在莉莎头顶。未婚夫躺在餐厅地面上她却无能为力的一幕清晰出现在眼前。刚好，远远她看到一辆酒店用的观光小车好像驶过了沙滩外围的道路。莉莎放下弗兰克，大喊着朝观光车跑去，希望能找人来帮弗兰克。

慌乱中，莉莎脚步一绊，在即将跑出沙滩的时候，居然被一颗景观植物绊倒了，整个人大头朝下狠狠跌了一跤，整个人趴在地上晕晕乎乎，好半天才回过神儿。

而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吓得她毛骨悚然。

“你看到什么了？”心往下沉，桃乐丝觉得事情很不好。

“我看到……”嘴唇还在流血，莉莎的肩膀微微抖动。“我看到弗兰克的妹妹和妈妈，正把他的心剖出来，沙滩上到处都是血……呜……”

莉莎肩膀一缩，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自己。“他爸爸，就，就在一旁看着。”

从餐厅离开的时候，弗兰克给她俩指过家人，那三人还和她们挥手打了招呼。

“还有呢？”桃乐丝看着明显欲言又止的莉莎，莉莎还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到了莉迪亚……”莉莎声音微弱。“莉迪亚她，也在场。”

莉迪亚？

莉莎离奇过敏死亡的未婚夫，罗伯特的堂姐。

“莉迪亚，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