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与周倜打招呼的人, 都感觉到了周倜的低落。

还以为她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有人知道, 可怜的周倜难得发花痴, 结果经历……哦不，是遭遇了什么！

虽然袁朗后来没有骂她, 也没有质问她, 但她仍然红着脸, 浑身滚烫的快要原地爆炸。

在她一叠声的道歉中, 袁朗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事, 先放着吧，晚上回来再整理好了。我正好要赶出去一趟，你也要下去集合了吧？”

于是, 周倜便灰溜溜的离开了袁朗的房间。

直到回到房间重新洗漱化妆, 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蠢——她忘记了将双黄蛋带走, 而且也没有跟袁朗说谢谢。

一个错误，引发了更多的错误。

她懊恼的直锤自己的脑袋。

可是接下来还有一整天强度非常高的忙碌工作, 她只好打起精神，假装自己忘记了袁朗的存在。

上午是化妆、试镜等工作，同时还会录制一些开赛前的准备内容。

导师们装作期待的紧张状态, 几句凑趣的对话；

班主任做前期统筹工作, 与统筹和导演们的紧锣密鼓的对话等；

搭台、造景等的热火朝天画面；

全民出品人赵寒的试词、自己在后台做出场动作的模拟, 花絮等；

——大多数这些内容，不是总编导安排的，也是周倜和郑珊珊辅助编排的, 一多半内容都是有台本的。

果然，一旦开始忙碌起来，人真的会忘记很多事。

几个小时候，周倜已经忘记今天早上每一个羞窘瞬间，进入了高效工作、严谨专业的状态里。

化身成科技大楼里，一道忙的如小陀螺般的艳丽景象。

……

袁朗离开住处到办公室，立即收到了jerry发过来的传真——

是胡小雨的所有学习经历，和出道后的各类新闻及工作成果。

很快，他又收到了赵副总发过来的另一个艺人x的资料介绍。

他都打印出来，一一对比。

二十分钟后，jerry也到了科技大楼，赵副总也从隔壁的t视频总部赶了7分钟的路跑过来见袁朗。

他们穿过一楼大堂，看见的满满都是工作的忙碌景象，和楼上楼下跑的工作人员。

jerry和赵副总前后脚抵达袁朗办公室后，都只是安静的坐在袁朗办公桌对面，等着袁朗阅读完毕。

看着袁朗皱着眉头深思的模样，他们都产生了一丝紧张感——这个年轻人，身上就是有让人觉得压迫的气场。

赵副总在这几天里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败下阵来的，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在与袁朗的交际中，似乎从来就没有占过上风。

“就胡小雨吧。”袁朗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两份文件资料。

两个人立即坐正了盯着袁朗，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都是在职场上打拼许久的聪明人，很明白在领导做决定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不听领导的解释介绍、不做会后思考，立即当会反驳领导的行为。

这种时候，就算袁朗的话，他们不认同，也绝不会立即说不认同。

他们会在会后私下里寻找袁朗沟通，一个是表达自己已经在会后进行过深思熟虑了，不是冲动唱反调——会显得非常慎重。

这样的态度，会让领导愿意听一听你的话。

另一个是，你在会议上立即反驳，会很掉领导的面子。

领导很可能因为丢了面子，心情不好，完全无意听你的话。就算你说的对，也可能会打压你否定你，甚至从此以后记恨你。

所以，此时此刻，jerry和赵副总都闭着嘴，只双眼闪烁着嗷嗷待哺的光，朝着袁朗刷刷刷的射。

“胡小雨有几个优点，第一她刚跟经纪公司解约，现在是自由人，我们可以签她未来五年。也就是说，我们的《偶像养成》如果捧红了胡小雨，让胡小雨热度飙高，接下来直接受益方是我们。也就是她不仅有当下收益，还要未来收益。”袁朗淡淡的看着他们两个，语句清晰，逻辑明朗。

两人齐齐点头。

“x也很好，但是她的经纪公司签了5年，就跟其他七个导师一样，反正跟我们的直接利益挂扣，基本上就是这一单。所谓的现在关系处好，以后再合作比较容易，那都是虚的。”袁朗继续说道，眼睛落在了jerry身上。

jerry立即下意识的缓慢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深思中，给了袁朗一个回应。

“第二个，胡小雨一旦跟我们签了，就会更听话。我们可以在她身上尽情造戏，而且可以放心的给她更多镜头，不必担心为别人做嫁衣。这一点x仍然不行。”袁朗。

二人组继续点头。

“第三个，胡小雨现在看起来是低谷期，但是实际上《君心》开播，接下来还会播月余时间，这本身就是胡小雨的上升期，我们在这个时候签下她，用她《君心》的势头，去冲我们综艺的势头，这个也是一个可以直接取用的好处。而且，胡小雨才跟经纪公司解约，我们完全还可以以此做支点，去造一波头条，为《偶像养成》造造势。”袁朗挑了下眉毛，“这样看来，x虽然是上升势，却少了很多天然的热点。”

二人组频频点头。

“再看个人实力，胡小雨虽然未专注从事舞蹈相关的事业，但是练习生的经历，对于我们这个节目来说，其实非常有用。刚离开的居里也是练习生，时博也是这样的出身，对吧？”袁朗手指点了点桌面。

jerry和赵副总再次点头。

原本觉得x更好的赵副总此刻已经被袁朗说服，连会后再找袁朗商讨其他方案的心都歇了——果然是做投资起家的人，对未来的把握，对细节因素可能引发的结果的逻辑分析，的确很独到。

接下来，袁朗又总结了一些思路，得到两个人的一致认可。

袁朗有些满意，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冲动、或者私事影响工作的人。

今天早上果断决定下胡小雨的情况，让他有些心慌——打破自己的处事习惯，太过感情用事、冲动，让他产生了一些失控感。

跟周倜分开，他坐在办公室里，独自冷静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幸亏胡小雨的确很不错，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产生怎样的焦虑情绪。

他突然发现，周倜对他的影响，已经完全过界了。

她影响了他对工作的判断，改变了他几十年的行为习惯——她简直颠覆了他这个人。

冷静自持，绝对理性，淡定从容，做事有原则，公正且决断——这才是他袁朗年纪轻轻就获得巨大成功的，在行事风格层面的凭恃。

突然打破这个凭恃，简直像是击碎了他用几十年才筑起的坚固堡垒和向上的阶梯。

所以，看起来他虽然似乎在专注思考胡小雨和x的区别，然后做选择。

实际上，他却是在竭尽全力的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以压住自己心底里的惊涛骇浪。

他也会惊慌，会恐惧，会害怕失去。

他脸上的淡定，突然不是真的淡定，而变成了掩饰的面具。

当对面的两个人内心升起钦佩感，频频点头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袁朗，心里是多么的慌。

……

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胡小雨只带上了一个化妆袋，和一小拖箱的衣裳，甚至都没有托运，就是为了提速。

下了飞机，她便坐上了阿龙安排的保姆车，直接高速穿梭过鹏城的各条城市高速，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了科技大楼。

周倜听说胡小雨到了，直接从三楼工作中跑出来，等不及电梯，楼梯跑下去，给了胡小雨一个百米冲刺的拥抱。

胡小雨一把抱住周倜，心里暖了暖。

周倜本欲松开了，胡小雨又双臂收紧，在周倜的怀里蹭了蹭。

女人做朋友，就是这么腻——路过的摄像大哥一边拍下这一幕，一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胡小雨抵达后，先将东西放进组内给她新安排的住处，然后总制片那边又拉着胡小雨聊了一下综艺流程。

胡小雨在飞机上就看过了，所以吸收的特别快。

接着jerry直接把合同递到胡小雨面前，她没怎么计较，便直接签了。

一切都很效率，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工作都是没开始做，不觉得事多，上午的工作没能在上午完成，于是真正开拍拖延到了下午三点。

最后压着时间，倒计时硬开拍的。

周倜站在候台位，往前台望了望，心里便突然升起一股豪气来。

灯光璀璨，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舞台吧。

前面的高台已经够亮眼够绚烂了，而练习生们的坐台，被摆的更加浮夸漂亮。

那闪耀的坐台，亮眼的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坐在上面，一定很晃眼吧。

尤其一层层向上的金字塔般的座位，不仅展示了竞争的本质，更让高层的座位天然带了酷炫的耀眼效果。

要不是马上要开拍了，她都想过去坐一坐，假装感受一番‘编剧女王’的睥睨风采。

台前，热场主持人开始热场，确定各处各就各位。

周倜忙将手里的规则介绍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记住了——

《偶像养成》第一轮的规则是：

学员在出场前，会抽一张签，打开里面会标示你是红队，或者是蓝队。

接着学员走到座位区，选择一个数字的座位坐上去，你可以随便坐，也可以选择你觉得自己可以在的排行位坐下去——

最下面一排的数字是108、107、106……

最上面的一个位置，是1，也就是c位出道位，人气最高位，最辉煌位。

当大家全部出场选好座位坐好了，主持人也就是全民出品人赵寒隆重出场，再介绍导师团出场在台上入座。

接下来才是正戏开始。

学员们开始上台即兴表演——可以团队表演，也可以单人表演。

接着，红队蓝队的所有导师团和班主任分开点评，最终给出一个评分，a或者b、c、d四组。

a组共26个名额，有一个固定人数，但bcd则数额随机。

当导师评好分数后，学员展示自己之前取的分队纸条，告诉大家自己是属于红队还是蓝队，然后全民出品人赵寒宣布红队，或者蓝队的某个组，增加了一个人。

也就是说，打分的时候，导师们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组。

而最终自己组能获得多少a级练习生，也是不确定的，甚至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这样即保证了公正性，又增加了变数和趣味性。

总编导的规则定制，周倜觉得非常棒——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

前面终于开场了，工作人员开始安排练习生们进场。

妹子们先从一个工作人员处抽取一张分队纸条，然后脸上露出一个表情来，或者满意的，或者不满意的——摄像师会拍下来。

接着陆续往台上走。

这个过程其实很漫长，很多导师都是坐在后台一边休息一边等待这个过程过去。

郑珊珊更甚，她还在二楼房间里没有下来。

周倜却没有过去休息，虽然站在后台边缘很累，但她还是坚持左手托着文件夹，右手拿着笔，一边看着练习生们进场后的表现，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录。

哪个比较活泼搞笑，哪个比较内敛害羞，哪个看起来攻气十足自信满满，哪个气质里特别有争强好胜的态度……

她都一一做了记录。

简阳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盯着周倜的背影，忍不住跟身边的方兴道：“至于吗？真当自己是班主任了。有什么好记录的？练习生们的介绍都打印在纸上了……真是没见识。”

“人家说不定是在作秀呢，你没看摄像师时不时还会转过来拍拍她呢。你想啊，到时候播出前，就说周老师认真负责，学员们感动流泪。”方兴语气有点酸的嘲讽道。

“心机婊！我们郑珊珊老师也应该出来，她比周倜老嘛，到时候可以两个班主任拼惨拼累。《偶像养成》不叫《偶像养成》，叫《编剧养成》。”简阳冷哼一声。

“戏真多。”方兴跟着一唱一和，两个人昨天晚上还喝着人家请的饮料，今天也没收敛一下嘴皮子。

照黑不误。

简阳扭头看了方兴一眼，脸上突然露出个坏坏的笑，他抬起头，朝着周倜道：“周老师，你站在那里的镜头，摄像师已经拍过了。摆pose也摆够了吧？累不累啊你，不如过来坐会儿吧？”

方兴一听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简阳，一副‘你怎么说出来了？’的吃惊表情。

简阳挑了挑眉头，抬了抬下巴，反而觉得有点得意——我厉害吧。

方兴余光扫到周倜听到简阳的话正在转身，方兴又忙坐直了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资料，装作置身事外的模样。

其他几位导师和边上的工作人员倒都抬起头，看热闹的望向周倜。

周倜转过身，微微靠在后台的搭柱上。

她一转过身，面部便变成了背光，显得有些阴沉凶悍。

她微微挑了挑嘴唇，声音居然没有怒意，反而透着几分愉悦的道：

“我不坐了，工作使我快乐，我不累。”

简阳见周倜没有怼自己，又像是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恶意，立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笑容里满满都是两个字：s比！

周倜瞧着简阳的模样，心里的冷笑变得更大，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只长颜值不长智商的吗？

她可还没说完呢，他急着嘚瑟什么。

微微扬了扬下巴，她淡淡的开口，声音带着轻笑，满满的轻视和瞧不上眼的不屑：

“还是你休息吧，毕竟背后说人坏话，多管闲事什么的，都挺累人的。”

说完话，她可不会像简阳似的傻b兮兮的还要嘚瑟，像个智障的斗鸡一样。

她最后一个字才落，便转过身继续自己的观察和记录。

周倜虽然没有说‘简阳是卑鄙小人，臭嘴八婆’，但话里话外的嘲讽，比直接骂还让人难堪。

简阳气的手直哆嗦，嘴唇也微微发白。

他一扭头，便对上方兴幸灾乐祸的眼神，一瞬间整张脸便又从白变红：烧的厉害！

而周倜——任简阳面色难看，因为被嘲讽、被鄙视，又恰巧怼到痛处而僵在原地自燃，她则只留下一个直溜的背影，和转头时潇洒甩发留下的帅气弧度。

这个背影，每一寸弧度，都仿佛在说：

你随便生气、随便哭，老娘没有欲i望把你的凄惨模样当成胜利果实好好观赏——因为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