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沉惜无法, 不好在太夫人跟前驳了杨老太君的颜面,目光中却仍是有两分犹豫之色。
太夫人见她竟然犹豫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光看这嫁妆册子,便知道送来的嫁妆肯定不薄。且太夫人知道,杨老太君当着她的面给沉惜送嫁妆, 定是存了要替沉惜长脸面的心。
哪怕只按着着箱子里一半的册子给, 便已经极为丰厚了。
故此, 太夫人忍不住劝道:“惜娘,常言道长辈赐,不可辞。既是老太君的心意, 你便收着罢。”
沉惜不由眉梢微挑,看着太夫人那眼底藏不住的急切,心中觉得好笑。
杨老太君同样觉察出太夫人的异常来, 只是并不点破。她示意沉惜收好钥匙, 莫再推辞。而后她也不看太夫人,只对乔湛道:“湛哥儿, 我可是把惜娘交给你了。你若是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我可是不依的。”
被点名的乔湛忙上前,那张表情寡澹的脸在此时看来分外可靠,就差拍着胸脯保证道:“外祖母,您放心。旁的我不多说, 您只看我的表现。”
太夫人自从帮沉惜谋划身份的那件事后,便对乔湛有了不少好感,如今知道沉惜当初的嫁妆一事, 更是觉得满意。
可一直不甘寂寞的太夫人,却面上有些挂不住。
纵然沉惜是嫁给了乔湛,可她到底还是永宁侯府的太夫人,这杨老太君也太不把她放在眼中!按照常理来说,难道杨老太君不该是让沉惜好生孝顺长辈,服侍夫君,对府中的堂弟堂妹多些关爱呵护么?
就是连要照顾沉惜,也只对乔湛说,而不是请她关照,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只是太夫人也不好甩脸子自己就走,陪着杨老太君坐了会儿子,借口有事这才出来。
“这两日你留意些,卫国公府到底搬了多少嫁妆来,都有些什么。”回了荣宁堂,太夫人对乔四夫人道:“倒是搬来了一大箱嫁妆册子,谁知道真的有多少东西?”
乔四夫人觉得觊觎沉惜的嫁妆实在有些不妥,却又不好反驳太夫人。
太夫人见她面上有几分为难之色,心中有些不满。忽然她又想起乔三夫人的好处来。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她和老三媳妇还是很容易达成一致的。
原先太夫人总惦记着把永宁侯的爵位给自己儿子,偏生乔湛争气,以军功立身,又深受圣上宠信,乔湛是年轻力壮的岁数,这辈子恐怕三房无法再图谋爵位了。虽是一计不成,太夫人原想着把自己的侄女嫁进来,以后侯府也算仍控制在她手中。谁知乔湛竟娶了沉惜。
幸而沉惜是个煳涂的,从进门的那一日起,乔湛也知道她是个扶不起来的。故此乔三夫人掌管了许久的家务,趁机捞了一笔。
无论如何,侯府总有分家的那天,可三房和四房又能分到多少?大部分还是要被乔湛给继承了。
太夫人眼见自己的计划不成,也灰了心。如今看到沉惜简直富得流油,便想从她身上捞些好处。拿到些财产到手,也让三房四房未来的日子好过些。
当初的乔三夫人就把沉惜哄得团团转,言听计从的。眼下沉惜虽是瞧着厉害些了,可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纵然有了好出身,却也改变不了她曾经的生活阅历,她又能有多少心机?
即便是有杨老太君护着她,给她撑腰,可杨老太君又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
“是,儿媳会留意些的。”乔四夫人也不敢当面忤逆太夫人,尤其是太夫人才在杨老太君面前受了气时,只得暂且先答应了下来。
太夫人这才点了点头,让她先去了。
荣宁堂这边,杨老太君又殷殷的嘱咐了沉惜几句,这才不舍的带着齐桉两口子离开。离开前,特地让沉惜和乔湛两口子中秋节时去卫国公府吃顿饭。
乔湛痛快的答应下来,和沉惜一起把杨老太君送上了马车,两人才回。
“这些嫁妆若是卫国公府跟你搬过来,恐怕现在咱们院子的库房是装不下的。”乔湛略翻了翻沉惜的嫁妆册子,道:“我让文竹再去开两间库房。”
沉惜点了点头,道:“那就劳您费心了。”
只是随意拿出两本册子来,上头恰好列着各色家具,其中赫然写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光是这些,恐怕就要堆满大半间库房了罢,沉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往下看时,沉惜发现最下层还放着一个锦盒,打开看时,里头竟放着房契和地契,甚至还有厚厚的一打银票。
“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是真心疼爱你的。”乔湛见状,略扫了一眼,便没有再去细看。若是沉惜需要,自己可以帮她。可他也不想被人觉得,自己是惦记媳妇的嫁妆。“你让兰香好好的把箱子收起来,改日挑两个人,帮你管着。”
听乔湛特意只提兰香的名字,沉惜察觉出些意思来,却没有言语。
把这些册子重新放回去后,当着她的面上了锁,又把钥匙还到了她手上,兰香也不用人帮忙,自己便能抬着这箱子进了里屋。
“莫非侯爷还觉得,我怕您贪了我的嫁妆呀?”沉惜这才翘起唇角,调侃道:“还特特让我选自己的心腹看着。”
她本是开句玩笑,没想到乔湛却一脸郑重的道:“自然是要分开管,这些东西不会和荣宁堂的东西混在一起,更不会跟侯府的东西混到一起。若是你看着白芍和白冦还得用,我让文竹把她们两个的身契拿来给你,往后就给你使罢。”
“侯爷——”沉惜虽是感动他为自己考虑,可也不因此跟乔湛生分了。当初乔湛可是把自己的东西全拿出来交给她管着,可这些嫁妆,她总不能像防贼似的,连乔湛都防着罢?
乔湛明白她的意思,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惜惜,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咱们家的女主人,自是要掌管着咱们的家。但是一码归一码,你的嫁妆必须这么管。若是你忙不过来,我会给你挑些人手。”
“是,我知道了。”沉惜听罢,没有再拒绝乔湛的好意,顺从的点了点头。
“只是实在不痛快,竟然齐桉那小子压了我一头。”乔湛故意道:“哪日我非得让他长点教训不可。”
沉惜知道乔湛是想逗自己开心,抿嘴笑道:“大哥就是那样跳脱的性子,偏生侯爷您要跟他计较。”
两人又商议定了把嫁妆搬过来的时间,又把诸事都安排好已是暮色四合,两人这才去用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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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两日除了要操心嫁妆搬过来的事情,沉惜便在家研究绣帕子的事。
好在帕子的样式简单,沉惜磨合着脑海中的记忆,两日的功夫里便也磨合了个七七八八。
试了两次绣出来的样子还可以,沉惜便裁好帕子大小的料子,开始正式的绣了起来。
这日乔湛下朝回府后,看在沉惜还在低着头忙活,也没顾上理他,不由道:“你想要什么,让她们去做便也是了,现在你可不能多劳神。”
沉惜抬起头来,揉了揉脖子,把最后一根线收尾藏好。她将手中的活计递给乔湛,道:“好了,您先看看。”
只见一方素色的帕子上,只在角落绣了一丛被微风吹动叶子的翠竹。
她想起什么似的,有些羞涩的笑道:“活计粗糙,您凑合用罢。这是还您上回被我弄脏了那块。”
乔湛微怔,旋即想起才把沉惜从承恩伯府接过来时,他见沉惜哭得伤心,有些不忍,便拿了条帕子给她。好像是沉惜脸上的妆把素色帕子蹭得染了颜色。
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还亲手又绣了条帕子给他。
“惜惜绣的,自然都是好的。”这还是沉惜送他的头一件亲手做的东西,乔湛有些舍不得用,准备好好收起来。
沉惜见状,忙道:“您用了我才没白做,一方帕子而已。”同时她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好好学一学女红,不仅给乔湛和孩子做些东西,还是给长辈表达心意的最好方式罢。
尤其是这几日搬嫁妆,沉惜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哪里是一百二十抬能塞下的,后来沉惜把册子都看了一遍,才知道里头还有卫国公夫妇、世子夫妇给她的添妆,其中甚至还有朱雀大街上的铺面,京郊的地契。
搬到最后,紫檀木的整套家具搬了来,足足塞满了一间不小的库房。
往侯府搬东西的动静不小,连在院子里的乔三夫人都听到了风声,心痒难耐。偷偷派丫鬟去暗中打量时,回来只说东西流水似的用箱子往荣宁堂抬,办了两三日才算完。
当初太夫人摆出长辈的款儿来,看不上沉惜在京中也是人尽皆知的。虽说太夫人更不愿意常玥嫁进来,可她不介意摆出一副关心长孙的面孔来,似乎瞧不上孙媳家世,是为了长孙考虑。谁知如今便打了脸,更可气的是,竟还有不少人给她道喜。
太夫人亦是有所耳闻,如今侯府的家产,已经被先永宁侯分出不少给了长房,再加上先永宁侯夫人丰厚的陪嫁,长房的早就比整个侯府还厚。光看乔湛的为了沉惜置办的那套嫁妆,太夫人自觉嫁任何一个孙女都无法比着来,可那远不是长房的家底。
如今见沉惜竟坐拥如此多的嫁妆,太夫人在惊讶于卫国公府大方有钱的同时,愈发坚定了想要从中得些好处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开会到好晚,抱歉昨天木有双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