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亦抱着头，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滚落，他盯着纪小蝶，只觉那张脸，熟悉又陌生，而记忆深处的那些破碎的碎片，模糊而又清晰。

“啊！！”

他喉咙里发出嘶吼，他用力的甩开纪小蝶的手，挣扎着想要逃离。

“不许走！”纪小蝶死死将他抓住，“哥！你走了我怎么办？是柳云裳害我！她在陷害我！”

然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纪玄亦那张混合着血泪的脸，狰狞的可怕。

他像是失去了神智的魔兽一般，死死的盯着她：“不要叫我哥……听到没有？”

“我不要！哥！你说过要保护我，疼我，爱我……你不能抛弃我……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眼泪自她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知道，只要她一哭，他便会心软，便会心疼，只要她一哭，他便会为她去做所有事，包括杀人！

她已经失去所有的一切了，再不能失去他。

“你这个魔鬼！”纪玄亦一把将她推开，踉跄着后退。

“哥！”纪小蝶哭的更凶了，“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哥哥的，我们以前相处不是很好吗？”

“哥！那个贱人怎么配当你的妹妹？只有我才能做你的妹妹，只有我！”

“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分开！”

她的话，像是一柄柄利剑，血淋漓的插入他的心脏。

他信她，疼她，宠她，甚至为了她背叛了云裳，杀了夏辛野，可却是她，将金针刺进他的后脑，是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到头来，自己的满腔疼宠，却都给了自己的杀妹仇人！

她何其残忍……

痛苦像是倒刺，在他心口来回搅动，那些久远的记忆，越来越多的填满空白。

纪玄亦突然发狂似的大叫起来，他想要躲避开纪小蝶，然她一直哭着纠缠着他，他一次次的将她推开，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纪玄亦！”

冷清的喝声自远处传来。

纪玄亦身子猛地一颤，他蓦地抬头，却看到远处神色清漠的柳云裳正逼视着他，他突然的便愣住了。

内心深处，他也渴盼锦洛的温暖吧……

即便是与夏辛野一起，清理巨灵兽身上的泥块，与赛西施一起，修剪花草，与云裳一起，奋斗作战……那些回忆，都是鲜活的，充满欢笑的……

可他，亲手将匕首插进了夏辛野的心脏，他甚至对云裳怀恨在心，只因她使小蝶身中剧毒！

他都做了些什么……

“柳云裳！我杀了你！”

纪小蝶双眼通红，猛地拔出冷剑，便向柳云裳扑了过去，然她的步子方一迈开，一把冰冷的剑便突然自她身后贯穿。

纪小蝶的身子蓦地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大了眼睛，手里的剑便慢慢的垂落了下去。

“哥……”

哥……

她尝试着唤出那一声哥哥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被拐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她才四岁。

和她一起的小伙伴，一个一个的在她面前死掉了，死的那样丑陋，那样惨烈。

为什么一样的孩子，她就要忍受那样的折磨呢？

她被迫服侍一个又一个丑陋的男人，他们将她折磨的一次又一次的昏死过去，可是每次醒来，她又觉得，活着的每一条，又令人那样的留恋。

她也想在每一天醒来，都能看到阳光和雨露，也想像路边遇到的孩子们那样欢声笑语，更想有个人，可以撒撒娇，闹闹脾气……

为什么……她没有？

有人说，只要她好好的活下去，就能得到了。

只要活着……

所以耻辱算什么？曲意逢迎算什么？杀人又算什么？

所有的隐忍，都在她叫出哥哥的那一刹那，烟消柳散了。

她肆意的享受着他给她的宠和爱，她明白，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对她好了……

“我们都有罪，一起赎罪吧……”纪玄亦的声音里，有深深的绝望，同时将剑更深的刺入纪小蝶的身体。

纪小蝶睁圆了眼睛，血自唇角滑落，她突然反手，重重的击在纪玄亦胸口，近乎愤怒的嘶吼：“有罪的是你们！”

她有什么罪呢？

是谁将她送入这神圣的地狱？

是谁将她拉入这绝望的深渊？

又是谁，将她的人生肢解的支离破碎，便是连一丝丝的关怀，都要剥夺？

为什么要她赎罪！

是这个世道毁了她所有的一切！

眼泪决堤，她一把将那冷剑将那冷剑震碎，而后身形一闪，疯了般的便向柳云裳窜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纪小蝶，柳云裳抬手在虚空一划，只听“吼”的一声嘶鸣，四头由兽武灵凝聚的魔兽，骤然向纪小蝶扑去。

“滚开！滚开！”纪小蝶怒声尖叫，她体内的力量澎湃涌出，与那兽武灵撞击在一起。

兽武灵发出震天的嘶吼声，竟被纪小蝶撞击的不断后退。

柳云裳再次一扫，那些兽武灵身上顿时弥漫上金色的铠甲，而魔兽之身亦开始进化，一对巨翅展开，再次向纪小蝶扑去。

“柳云裳！我要杀了你！”纪小蝶尖声大叫，一双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

柳云裳双手快速结印，只听“吼”的一声，魔兽齐齐喷吐出火焰，火焰交织，瞬间将纪小蝶困住。

然她却丝毫不理会那灼伤武魂的火焰，挣扎着便从火焰里奔出。

衣袍被火焰点燃，发丝在火苗中狂舞，她却像是扑火的飞蛾般，不断的向柳云裳奔跑而来。

柳云裳突然住手了，她看着那个少女，看着她愤怒痛苦的泪眼，她绝望愤怒的嘶喊，然眼泪却串串滑落。

她是真的恨她的。

恨她无情的拿走了属于她的那点可怜温暖。

她明白，人一旦对那温暖产生依恋，再去割舍，犹如剥骨刮肉——很痛苦的。

“杀了你！”

她的声音尖锐，像是魔鬼尖啸。

柳云裳动了动身子，良久抬手，指尖危险的光芒缭绕，然就在她出手的那一刹那，一道身子突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奔跑中的纪小蝶。

纪小蝶身上的火焰瞬间也将那人席卷，柳云裳却瞳孔蓦地一缩——纪玄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