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看到了结局, 作为兄长, 骨喰藤四郎还是想挣扎一下的。
所以他顶着三郎毫不自知但(对刀剑而言)十分可怕的目光, 轻声说道:“——一下子卖出这么多刀,真的没问题吗?毕竟都是从将军手中获得的。慢慢卖出去或许更不会引起注意。”
比三郎反应更快的是厚藤四郎。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兄长话中可怕的深意(从将军手中获得), 只单纯的将三郎成为审神者之前的职业定位为古董贩子或者收藏家, 心直口快地问道:“咦, 原来大将是刀剑商人吗?难怪会注意我的价格。”
“现在是非常时期啦。”三郎也十分认真地对两位刀剑男士解释道,“刀剑商还蛮有意思的样子——不过我现在还有要做的事。现在不卖掉就赶不及攻打浅井和朝仓了, 现在一起把将军的刀剑出手好像不太好喔——我回头会和他道歉的。骨喰和厚不用太在意啦。”
骨喰藤四郎:不,我在意不是足利义昭,我在意的是厚要被卖掉的事实。
果然拖延时间行不通吗!
求审神者稍微照顾一下新来刀剑付丧神的心情啊!
……不,如果会照顾其他人的心情的话, 那也就不会是任性出名的“织田信长”了。
骨喰藤四郎一时之间思绪无比混乱。在意识到厚藤四郎(的本体)可能被卖掉后, 他理所当然第一时间产生的就是想打消三郎卖刀的想法。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看历史中的事迹还是如今真实接触到的人,都向他证实了织田信长此人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他人难以撼动的。
更何况, 他在织田信长的眼中——并没有阻止织田信长这么做的立场。
在三郎的眼中,刀剑付丧神和刀剑是完全分离的两个个体。就算付丧神从刀剑中显形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三郎也不会因此对被人驱使的刀剑另眼相看, 更不用说抱有期待。刀剑付丧神对他而言是家臣, 或者说是其他什么角色,但刀剑就只是单纯的刀剑而已。
“织田信长”这个人,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深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刀剑是召唤刀剑付丧神的媒介”, 在诸多时之政府的工作资料甚至在这个战国时代中的明智光秀都把刀和付丧神等同起来的前提下,这种不自知的冷酷就和他不自觉就会流露出的强硬一样,在偶然被人发现的瞬间,就会给人一直冷到骨头里的恐惧感。
骨喰藤四郎张了张口,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有力的说辞。他看向一边毫无所觉的厚藤四郎,又看向满脸理所当然的三郎,最终只能勉强说道:“——一定要全部卖掉吗?是否可以考虑将‘厚藤四郎’留下?厚也是很实用的孩子。”
厚藤四郎:“啊?”
难得长相正常的短刀少年对于自己本体的命运一无所知。但从骨喰藤四郎的神态来看,目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本丸的异常之处的厚藤四郎也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比普通人稍浅的瞳色尤为通透,和兄长一齐看向了三郎。
因为审神者是召唤付丧神、提供灵力给付丧神具现化出躯壳和能被付丧神使用的伪·本体的人,在面对审神者的时候,刀剑男士大多都会怀有一种类似血缘关系上的亲近。因此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厚藤四郎也是以信赖的眼神看着三郎,已经显出男子汉坚毅气质的脸也颇为可靠,佐证了骨喰藤四郎“厚很实用”的说法。
然而,被这样看着的三郎毫无愧疚。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然后果断的就拒绝了:“不行啊。厚说了是破甲用的短刀吧?但是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没有直面战斗的机会啊。”
这句话说的十分在理啊!!虽然总大将要身先士卒亲自率兵,但如果真的让总大将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织田家的武将们家臣们还要不要混了!
现在已经不是三郎初初接触织田信秀留下的家业的时候了,三郎对于织田家是真的很重要,总大将只要乖乖待在本阵就好了!
“而且我已经有药研了——啊,虽然大家都说现在不准我用……”
三郎又顺口补了一句。
某种程度而言,这才是让骨喰藤四郎难以开口的原因——留下了厚藤四郎,三郎说不定就会改成将药研藤四郎卖掉啊!!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审神者真的有可能这么干的!
厚藤四郎是弟弟,药研藤四郎……也是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骨喰藤四郎怎么办!
始终没有摸清两个人对话内涵,但厚藤四郎还是能察觉审神者似乎并不想要自己。刀的生涯十分漫长,但付丧神也只是从被赋予人形后才有了接近人类的心智,再依靠作为刀的经历而具有不同的性格。
对于三郎的排斥,厚藤四郎十分失落,这份失落也完全呈现在了脸上,只是毕竟是被诸多历史名人持有过的刀,他纵使失落,也没有因此丧失信心,在疑惑之中对着三郎认真地问道:“大将是不需要我吗?”
三郎:“咦,怎么会!厚看起来也很厉害——啊,就和秀吉有点像,不过你比秀吉长得好看很多喔。”
“我确实有被认为是秀吉赐给毛利秀元过……大将需要我的话就没问题了。刚刚你们说的话还差点让我觉得要被卖掉了。不是我自夸,我历代的主人诸多名将,我也想支持现在的主人——让你变成名将。”
“喔哦,听起来很棒。我还没有被人当成名将过呢。”三郎大力称赞道,“现在我是有了新的绰号啦,听起来和名将半点关系都摸不着——”
厚藤四郎睁大了眼睛,追问道:“大将的绰号?是什么?”
“……等等!”实在看不下去厚藤四郎如此轻易的就被带跑,以及已经能看到了即将扑厚藤四郎一脸的残酷事实,骨喰藤四郎连忙伸出手试图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回来——可惜在他伸出的手吸引到两人注意力之前,三郎已经满脸平淡的脱口而出了。
“是‘第六天魔王’。”
厚藤四郎:“……啊?”
骨喰藤四郎十分不忍地闭上了眼。
在脑海里翻了一遍诞生时就被灌注的历史,又想到之前被召唤时得到的审神者用于契约的名字“织田信长”,厚藤四郎疑惑地摸着后脑勺,迷茫地问道:“……原来大将是织田信长的崇拜者吗?!”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啊!不仅契约刀剑付丧神的名字都用“织田信长”,连昵称都自认为是“第六天魔王”——这位审神者,对于“织田信长”爱得真的十分深沉啊!
紧接着三郎就打破了厚藤四郎面对真相的最后一层迷雾。他以同样困惑的神情,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就是‘织田信长’啊。崇拜自己太奇怪了——不对,还有一个‘信长’……不过我也没崇拜他。比起完全记不住的(历史)人物,打棒球比赛的杨格我还更记得住一点。”
厚藤四郎:“……”
“说起来,你们好像都知道我呢——‘织田信长’真的这么出名吗?不过想想也是喔。毕竟我是夺取了天下的男人。”
厚藤四郎:“……”
“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能成为名将就好啦——名将这种称呼感觉上也很帅气,有种家康家的……那个忠胜君(本多忠胜)一样的感觉。”
总算是从巨大的信息量里回过神来,厚藤四郎这次终于没有保持沉默,对着三郎惊恐交加地说道:“不,如果是织田信长的话……已经是名将了!等一下,不会真的是织田信长吧——怎、怎么回事啊!不,仔细看的话,旁边的装饰好像也确实是战国时代的风格……到底发生了什么!”
“咦,我已经是名将了吗?谢谢你的夸奖喔。”三郎也被厚藤四郎的突然震惊惊吓到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想到是因为自己目前身份带来的震撼力,思索一番后就干脆地将其归结为自己之前跑了的题上面,“喔对喔,我跑题了,对不起喔。没有打算卖掉你,我倒是打算卖掉这一把刀啦。”
厚藤四郎原本因为这种混乱情况而糊成一片的大脑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三郎手中的刀刃,惊声道:“……这是我?!”
为什么审神者手中还会有一把厚藤四郎——难道说,这是审神者锻出了同样的刀,所以才会又有一把厚藤四郎?!
还要之前说的卖掉……原来时之政府还允许审神者之间的卖刀行为吗?!将锻出来的多余刀转卖给锻不出这类刀的其他审神者?!
厚藤四郎实在是太惊吓了。他忍不住再去看跪坐在一边的白发胁差,只见骨喰藤四郎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看开一切的表情,顿时内心的惊恐指数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好在厚藤四郎(在身为刀剑时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他捂着因为被吓到而加快跳动的心口,勉强道:“大将……是想将这个‘我’卖给谁?”
哪怕已经认定三郎手中的“厚藤四郎”是被锻出来的重复刀剑,在直面这把刀要被卖掉的情况下,厚藤四郎还是难免有一种自己也被抛弃的感觉。即使他才是留下来的那个。
在时之政府的规划下,刀剑付丧神已经是可以重复出现无数次、同样的刀剑连性格都不会有差别的存在。审神者会有相同的两振刀剑,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或者说,这才是正常的事。
但是身为没有自我意识的刀剑被数次转手也就罢了,如今被召唤出来,有了自己的形体,却还要看着自己被这样卖掉吗?
——总觉得,好像自己的价值也被否定了。
哪怕是将刀彻底放弃,溶解成稀少的锻刀资源,也要比这样随意的转手……要好一点的样子。这样子处理刀剑,完全就是没将他放在眼中啊!
厚藤四郎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三郎,想要得到三郎的回答。
而几秒后,三郎奇怪地回答道:“本阿弥光德啊。一时之间要找买家也有点难,多亏你告诉我。你说你曾经被本阿弥光德买下来,刚好小久也有说过有个叫这个名字的人,名字一样,审美也不会差太多吧——就把这把刀卖给他了。”
厚藤四郎:“……哈??”
他已经再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一个织田信长还可以理解……本阿弥光德??时之政府的审神者也有崇拜本阿弥光德的人吗?
……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啊!!
“那就这样决定了。”眼见厚藤四郎一副接受了的样子,三郎也就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骨喰带厚去找小久要一套被褥,帮他找个地方住下吧——以后的很多事也要拜托你了喔,厚。”
作者有话要说: 重温了邻座的怪同学……好想写邻座x刀剑的同人啊!!
我的脑洞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深沉脸)然而我注重的番好像都不太热门……
下一章准备打朝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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