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杜渐渐用了三天搬家但是还是没把家搬完，对别人来说，这可以搬一个厂子了，不能怪她，她要带的东西太多太多。

她的衣服，本来就可以装满一个房间。何况阿姨还怕她冷，怕她衣服少了不方便，硬是拿来无数个箱子，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收进去。

这件，天气稍微热一点可以穿。这件，冷的时候穿在外面……从没有在李春花这里感受过母亲般温暖的杜渐渐，就是在阿姨这里感受到十倍的母爱。

杜渐渐有点后悔租那么小的房子，因为光是衣服打包好就有小山那么高。

杜渐渐认床，新的床要花很多时间去适应。阿姨怕她睡不惯新床，甚至想把那张两米宽的欧式大床都给搬过去，这个念头被杜渐渐阻止了，这要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一个公寓根本不够装。

杜渐渐怕表姐发现她暗度陈仓地做了这件事情会不高兴，行动一直都偷偷摸摸地进行，生怕被表姐看到。

那几日她有在楼下监视，偷偷摸摸地像做贼的，还好没有再让她看到表姐和恶心先生一起出现。

她想起太后问过的一个问题：你想一辈子粘着你表姐，就让你表姐快点结婚，她结了婚有了孩子，就哪里都去不了。

她说她不要，她不想表姐那么早结婚。

你不想不代表谢韶华就真的可以不结婚，谢韶华又不是为你活着的。太后如是回道。

总觉得……有什么人盯着她？谢韶华最近总有一种错觉，有一道让她脊背发凉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她。

从头到脚都让她难受。她不知道是不是多疑，但是不舒服的感觉是一直存在。

她回家的时候都会多留心周围的环境，看看角落里有没有可疑的人。

今天她公司有事，她主动留下加班，出办公室已经是深夜。进大堂的时候，就察觉到身后有可疑的声音，她走快，那个声音就走快，她走到电梯边，那个声音就紧接着跟上来。

紧张的情绪占据了她。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声音步步跟进，她的手指按住电梯上去的按键，同时深呼吸，从面前反光的电梯门山观察身后，罗马柱后闪过一个身影，再没有出现。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电梯里的人和她同时吓了一跳。

杜渐渐？！谢韶华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脑海里就已经开始了推论，这是她的家，杜渐渐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

谢韶华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很凶，非常可怕。杜渐渐被她吓地浑身僵硬，不敢直视她冒着寒光的双眸，缩起纤细的肩膀，一步步往后退。

谢韶华踩进电梯，一步步逼近她。

“杜渐渐，我没看错吧，现在是凌晨，你来这里干什么？”谢韶华把凌晨两字咬的很重。

傻瓜都知道半夜三更要注意安全，杜渐渐是不知道社会有多危险，阿姨也应该提醒她。

“我……我来找表姐你，在家里闷，想找你说说话。”杜渐渐小声说。

装地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做什么，她会吃了她吗？谢韶华对杜渐渐生出烦躁的情绪。

“找我干什么，这么晚了你出来，阿姨知道吗？小姨呢，她知道吗？”

电梯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杜渐渐呆立在角落里，谢韶华按到自己要去的楼层，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

杜渐渐稍微靠近了一点，“我已经成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我是出来找你，我坐车过来，一路上都很小心，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你是女孩子，你就应该注意安全。”

“可是你也是女孩子啊，表姐，你每次都是这么晚回来吗？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杜渐渐从太后那里就有听说过，谢韶华在工作上很拼命，根本不留余地。

和一个住在真空里的小公举谈人生艰苦一点意义都没有。

电梯门打开，谢韶华迈出电梯门时，杜渐渐亦步亦趋地跟着。

谢韶华说：“生活哪有不辛苦的。又不是你。”

“表姐，我想找工作。”杜渐渐说的一句话让谢韶华膝盖失去了承受的力道，险些摔在地上。

“你能找什么样的工作，小姨会放心让你出来找工作吗？你工作赚的拿点钱，还不够你买件衣服。”

“我想尽我所能找一个工作，我也觉得这些年一直待在家里很过分。我要像表姐一样，做现代化都市女性。”

免了吧。谢韶华脑子里有一根筋在死命跳。

“你让小姨给你安排。只要你开口，什么工作找不到。”只要离她远远的，想去做国家领导人她都没意见。

其实杜渐渐是想在谢韶华身边做。

“我今天可以住你家里吗？我不想回家。而且太晚了，我怕回去路上不安全，我一个弱女子，黑灯瞎火的……”

谢韶华钥匙插在门口，三十秒过去，没有做旋转的动作。

杜渐渐在她身后说了一堆，谢韶华一转身，说：“我的床不习惯留人。”

“我不会打呼。”

“但是你磨牙。”一起睡了那么多年，她会不知道吗。

“我已经改了。”

“你会在被窝里放屁。”

那是很早以前的一个意外，这些年谢韶华一直抓着这点不放。

杜渐渐脸红了一大片，“我发誓我不在被窝里放。”

谢韶华心软了，手也软了，所以钥匙旋开，门开了一道缝。

杜渐渐眼前一亮，她眼巴巴地看着表姐，祈祷她放自己进去。

“进来吧。”谢韶华妥协了。她习惯了妥协，习惯了放弃自己的坚持，她厌恶自己这一点。

杜渐渐生怕谢韶华反悔，冲进谢韶华的家。

又是那种让人反胃的感觉。谢韶华站在门口把楼道每个角落看了遍都没有发现异样。

就是这种隐隐约约的不舒服，让谢韶华心情极差。

杜渐渐注意到她脸色不好，不敢出声，以为是自己惹表姐不高兴了，乖乖坐在沙发上。

“洗澡，睡觉。”谢韶华冲着杜渐渐下命令。她想明天一定要去物业调监控，挖地三尺，也要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抹掉。

这是杜渐渐第一次进谢韶华的家过夜。

谢韶华从来都不请杜渐渐到她家。杜渐渐以为是不方便，实际上是因为谢韶华根本不希望杜渐渐来打扰她的世界。

谢韶华家里没有杜渐渐的衣服。杜渐渐冲进浴室，洗完澡抱着谢韶华的浴巾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点。

她踩着谢韶华的拖鞋，站在卧室门口，身上冒着热气，手抓着浴巾面露尴尬神色。

“你站在这里干嘛？”像个盆栽。

“我……没有带衣服……内裤也没有。”

这里本来就没准备放外人的衣服。不请自来的人最好有自知之明。

谢韶华是很想说出来，从小到大她藏了一堆的话，每句话拿出来都可以把杜渐渐伤害地遍体鳞伤。

她不是一个好表姐，杜渐渐不知道而已。

她拿出自己洗过但是没穿国的内裤，蕾丝花边的，很薄，名牌货，再是一条宽大的棉布裙，那是高中时候的裙子，她现在穿是太紧了，特别是胸部那块。杜渐渐穿刚好，她瘦地一点肉都看不到。

杜渐渐的内裤还是阿姨给买的纯棉，带小猪图案的。谢韶华知道的可清楚了。

杜渐渐红着脸接过，冲进卫生间穿好，再小心翼翼爬到床上。

谢韶华去浴室卸妆，走之前对着爬床的表妹说了一句话：“我的被子是香的，不能在里面放屁。”

“我没有……”杜渐渐把脸埋在被子上。

卸完妆细致地做好保养这个步骤，走进卧室，卧室只留了床头柜的灯，杜渐渐钻进被窝里趴着睡，这是她从小养成的爱好。

要说哪里不好，那就是胸部会压扁。

谢韶华掀开薄被，躺下，杜渐渐迷迷糊糊地转头朝向她。

“白痴。”谢韶华看着杜渐渐这张睡地一塌糊涂的脸低声说。

杜渐渐睡得很熟。

她从小认床，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外婆家的床是祖传的花梨木前工架子床，两米宽，和现在的床不一样，老式的床有面板，蚊帐垂下来像一个小房间。

谢韶华毕竟比她大几岁，少女爱漂亮，想打扮，也想要属于自己的秘密，两姐妹睡在一张大床上，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床里有两个柜子，谢韶华和杜渐渐各拿一边，谢韶华的柜子用小巧的锁锁起来，里面放着夹子头花这些漂亮的东西，杜渐渐这边则是放着李春花带过来的钱。

有次杜渐渐朝着要谢韶华陪自己玩，缠着要她手上的头花，谢韶华不肯，那是她的，杜渐渐如果要，她可以用她自己的钱去买。

她们的争吵声引来了屋里的人，外婆进来看见杜渐渐在吵，问了几句话，就替她们做了主，让谢韶华把东西让给杜渐渐，毕竟谢韶华是做姐姐的人。

让？凭什么让的人是她，凭什么杜渐渐随随便便就能拿走她的？

谢韶华把头花让了出去，帮杜渐渐戴上。

在长大成人后的谢韶华眼里，那俗气地要死的头花看起来可笑极了，她那时候在意的也不是这个，是一直被要求忍让的自己受的委屈。

杜渐渐还傻乎乎地跑到她面前，让她看自己绑在头发上的头花，她的声音远了，消散在耳际。

谢韶华这一夜睡的不是很好。醒来时眼下有黑影。

杜渐渐一夜好眠，早上起来还问她要不要吃早饭。

谢韶华赶着杜渐渐从自己家里走出去，不顾她苦苦哀求，把门锁上。

“你不要随随便便就睡在外头，阿姨会担心你的安全。”化妆后精神焕发的谢韶华身穿职业装，看起来干净利落，临走前特地对杜渐渐说。

杜渐渐要假装自己真的会回去，她和谢韶华一起走出去，走到外面拦住出租车，上了车，杜渐渐对谢韶华说，“表姐，我真的回去了哦。”

“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出租车出了小区，开到街头拐个弯，杜渐渐马上叫司机停下来，司机回头疑惑地说：“客人，我的路没开错啊。”

“不是不是，我想到还有事情，我东西没拿，停住，我不去了。”

杜渐渐要去的地方那是个大单子，最起码要开个十几公里，司机好不容易接到一笔大单，不想白白失去。

杜渐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100元，塞在司机手里，“我在这里下，你随便开吧。”

她坐电梯回楼上，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房间的钥匙。

在楼道口，她就看见表姐门前有个人站着，是个陌生的男人。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劲，问：“你是谁？”

男人说：“我……我来找人。“

“找谁？”

“李先生，我朋友，他叫我过来的。”那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只是杜渐渐还是留心一下他的长相。

“住在这里的人不姓李，你找错地方了。”

“哦哦，我可能找错地方了，可能在楼下。”那人说着就走开了。

杜渐渐多看了他几眼，确定那人走了，才走到自己门前，打开门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