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干什么？

从邓布利多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个斯内普的后背，厄里斯魔镜又只能照出属于他自己的幻象……

魔镜突然发出金属划在玻璃上的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藏在暗处的两个格兰芬多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机敏的魔药教授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目光如刀一般朝这个角落扎来——

但是很快他又移开了视线。

哈利吓了一跳。

邓布利多则纳闷地盯着两个斯内普的背影，希望从他们的动作中发现一点端倪。

西弗勒斯应该很清楚厄里斯魔镜的秘密才对，就算他被伏地魔控制了，也不至于连希尔也一起。

魔药教授在周围丢了几个防窃听的咒语，接着立刻蹲下身子，开始了和希尔一样的操作：

一个切割咒割出一条浅浅的裂缝，然后用极其专业的姿势握着金刚石锉刀锉锉锉。

精准指向巫师心底最深的渴望……不错，厄里斯魔镜正是他们在三个小时内能找到的、最符合要求的炼金产物。

这面镜子的镜面最初是一整块蓝宝石，宝石中曾由技艺高超的炼金术士刻下窥探人心的咒语。

几百年下来，蓝宝石镜面命途多舛——边缘有好几个地方损坏过，又被其他炼金术士补好，而其中咒语的效力丝毫不减。

“这简直就是为我的魔药准备的……太贴心了。”

希尔一边卖力地锉，一边仔细地用水晶瓶接住每一粒粉末，魔药教授不用转头就能想象出他脸上的傻笑。

“有多少了？”坚硬异常的镜面让斯内普有点暴躁。

更烦人的是，只要他一不小心看了镜子，就会对上里面那个老态龙钟的他自己戏谑的目光……

“满一瓶了——是不是很高效？”希尔小心地塞上瓶塞，举起瓶子在他鼻子前面晃了晃。

斯内普睨了他一眼，在衣袋里掏了掏：“我两瓶半了。”

“……那是因为我手比你小，劲没你大。”黑发男孩不是很服气。

斯内普没理他。

他们磨下来的粉末即便是批量生产也足够了。他掸了掸袖子站起身，提醒儿子收工。

希尔一边清理地上的粉末，一边犹豫地开口：“dad，我们这样会不会……”

“不会。”

“这点损伤不会影响镜子的魔力，里面的东西也，咳……”斯内普轻咳一声，“总之别留下证据就行。”

大不了试验成功之后，成品交一份给学校。

希尔“哦”了一声，学着dad的样子清除了自己的鞋印和指纹，接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

“dad，我们好像做贼哎……”

“什么‘好像’……”斯内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本来就是。”

“……”男孩噎了一下，为他父亲凭空消失的原则和底限所震惊。

至少……别这么大方地承认吧，你就不怕教坏我吗！？

“希尔凡·斯内普先生，你是一个斯莱特林——”斯内普高高挑起眉毛“‘不择手段’还要你的院长手把手教？”

希尔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用，卢修斯叔叔以前教过了。”

只不过他一直没怎么实践过。

希尔跟着dad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镜子——上一次他在这里见到了另一个dad，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斯内普察觉到男孩的低落，于是抬起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也许是熬制魔药的缘故，男孩的头发被熏得很油，而且出门之前他们都没有洗漱过。

但是黑发男人就像没感觉似的，像往常那样揉了几把，然后用一种慢吞吞的、非常刻薄的语调说道：

“那个倒霉的家伙说不定早就忘记了这里发生过的事——很有可能已经结了婚……找了个跟你妈妈一样好看的姑娘，生了一堆黑头发的小崽子，每天烦得焦头烂额……”

希尔反而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哦……那他真可怜。”

“是啊，”斯内普挑眉，“养你一个就够烦人了。”

黑发男孩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在我们的日记本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另外，他只是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下而已，绝对不是故意的。

……

斯内普父子的脚步声远去后，另外两人才从藏身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们的感情真好，你说呢？”邓布利多感慨着解除了自己的幻身咒。

哈利也跟着脱下隐形衣。他盯着斯内普站过的地方，没有吭声。

【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嫉妒。】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嫉妒斯内普，大家都讨厌他们。

【真的吗？嘎嘎嘎——】

“哈利？”邓布利多发现男孩的异常，有些担心地扶住他的肩膀，“你不舒服吗？”

随着邓布利多发话，男孩脑子里的怪笑声戛然而止。

哈利轻微甩了甩脑袋，表示自己很好，然后立刻提出了对魔药教授的控诉。

由于斯内普周密的防范，两个格兰芬多除了最开始和临走前的几句对话，中间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哈利只看到斯内普父子鬼鬼祟祟地进来，蹲在镜子面前捣鼓了一会，又拿走什么东西，最后鬼鬼祟祟地离开……

“教授，我认为斯内普教授可能想杀死我，也许还有奇洛……他想杀了我们！”

“哈利……”

“而且我们怀疑他打算闯入四楼那条禁区走廊——”

“哈利！”邓布利多无奈地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回脸上，“孩子，你太激动了……任何指控都需要证据。”

然而男孩根本听不进去。

邓布利多不明白西弗勒斯和希尔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已经看见到这件事的恶劣影响——

哈利开始警告他斯内普居心叵测，并且努力举证了。

白胡子校长不得不耐心地告诉男孩魔药教授可以信任，并且委婉地提醒他谁才是真正应该防范的人……

但是收效甚微。

他能感觉到，哈利似乎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他的魔药教授是个演技高超的骗子，而校长先生则是一个受到蒙蔽的老人。

对此，邓布利多无话可说——他自己的确年事已高，而西弗勒斯确实也善于伪装。

年轻的格兰芬多坚持认为斯内普父子偷走了某样东西，因此尽管信任魔药教授的立场，邓布利多还是按他的意思走到魔镜前一探究竟。

这其实没有必要，他能感觉到魔法石依然好好地呆在镜子的空间里，斯内普父子什么也没有拿……走……

看清底部明显被削去两层的镜面后，老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邓布利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预言家日报》头版上的一则新闻——《天才学生疯狂实验，德姆斯特朗三分之一被炸毁》。.

老校长叹了口气，决定出完差回来跟魔药教授谈一谈，眼下还是先稳住哈利。

“我们的魔药大师总会有一些特殊的需求……他一向懂得掌握分寸。”邓布利多苦笑着说道，“哈利，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担心毫无必要。”

“教授……你确定没有更重要的物品丢失吗？”绿眼格兰芬多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孩子——这面镜子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了，我希望你能够忘记它的事。”老人最后一次坚定地说道，他温和的目光变得有点锐利。

哈利只好不再坚持，在邓布利多的注视下披上隐形衣，不舍地往门外走去。

离开前，他最后一次看向教室中央的厄里斯魔镜，发现镜子里除了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向他举杯——

杯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它真美……它被藏在哪了？该死，我找不到它……】

额头上的伤疤剧烈地疼痛起来，哈利猛地从幻象中惊醒，裹紧隐形衣匆匆赶回格兰芬多塔楼。

幸运的是，这一路他既没有遇见皮皮鬼，也没有撞上费尔奇和他的猫，又或者斯内普父子——

因为他们正忙着完成药水呢，有一锅魔药在办公室等着他们，谁还有兴趣巡逻。

厄里斯魔镜镜面的粉末效果非常好，他们的思路是对的。

正式添加之前，斯内普已经取样试验过了，大约十分之一盎司就能让一品脱药水充分反应，成分比例大约是1：250——

这个比例让父子俩同时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不用再去打扰厄里斯魔镜了。

“我要加了。”希尔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坩埚中柔美的绯红色，举起了手中的瓶子。

“嗯哼。”

男孩小心翼翼地倾斜瓶口，把精确称量过的粉末倒进坩埚——

之前深深浅浅的红色一点一点淡去，整锅药剂逐渐趋于透明。

如果不是液体中那些悬浮着的晶莹粉末，其他人大概会以为这是一锅清水。

成了。

希尔不由自主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dad，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不过是改良了一个普通难度的危险药水。”斯内普有点不屑，不过还是在男孩期待的目光下缴械投降，“好吧，色泽很干净，品质也不低，干的不错……”

“我为你感到骄傲。”

男孩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干脆欢呼一声扑过去，像树袋熊一样吊在他dad身上——

“你要把你父亲可怜的老骨头撞断了！”斯内普不是很认真地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