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的生日刚好是复活节假期的头一天。

这天早上，他是被舍友的响指叫醒的。

“生日快乐，希尔亲爱的。”布雷斯微笑着撑在他床头，看上去他再不醒就要给他一个早安吻。

“哇哦，谢谢你，布雷斯。”希尔受宠若惊，“不过还是请你走开。”

他一边爬下床，一边警告道：“你要是再这么干，我就告诉潘西了——别逼我，我也不想的。”

“嘿，只是个玩笑！拜托，我才不想亲你——ok，ok，你是寿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以做任何事——”

“就是别告诉潘西。”

布雷斯无奈地举手投降，和他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希尔满意地走进盥洗室打理自己。

“你准备好了就直接去礼堂，所有人都在那等你。”布雷斯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衣服给你放在床头了，你自己应该没问题？

“当然。”黑发男孩含着牙刷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他刚睡醒还有点迷糊，没有注意到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寝室的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布雷斯先一步离开，脚步声听起来有点匆忙。

希尔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走出盥洗室，正准备换上校服，却发现他的衣柜被魔法上了锁。

他感觉不太妙，快步走到床头察看室友给自己留下的衣服——

衬衫，西裤，马甲和燕尾服……全是他的尺码。

黑领带和领带夹上还贴心地挂了小标签，标注“来自朋友们的礼物”。

裤子的口袋里有详细的穿着步骤，注意事项写得密密麻麻，一看就是强迫症少爷的风格。

领带，袖口和胸针完全就是大小姐们的手笔。

好极了，美好的十二岁从小伙伴的恶作剧开始。

布雷斯干了什么？

还用说吗。

希尔吮了一口自己冒血珠的手指，心情复杂地把插在衣袋里的玫瑰花，丢到垃圾桶里。

这太蠢了，谁也别想让他穿这个出去。

希尔瞪了一会锁死的衣柜，摸出自己的魔杖捅了捅柜门，可惜完全不起作用。

金合欢魔杖抖了抖，似乎想摆脱他的手掌。

黑发男孩没有继续为难它。

他略微遗憾地将魔杖放到一边，小声嘀咕道：“说好的‘寿星可以做任何事’……”

寿星走进礼堂时，他的损友们看起来十分失望。

“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德拉科一边给自己的雕喂食，一边不满意地在他身上四处打量。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希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校服。”

“准确地说，应该是我的校服。”布雷斯心情复杂地纠正道，“亲爱的，你对我的衣柜做了什么？”

黑发男孩朝他丢了一个一只胡椒罐，然后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不如你先说说，你对我的衣柜做了什么。”

布雷斯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只好一个劲地叹气。

“我早就说了他不会穿。”达芙妮挑衅地看了一眼少爷。

“当然了。”希尔没好气地卷了卷袖子——布雷斯比他高一点，袖子长了一小截，“我是没有魔法，不是丢了脑子。”

德拉科瞥见他卷袖子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想起教父之前的示范动作，眉毛跳了跳没有吭声。

潘西“咯咯”笑了，把精心准备好的蛋糕推到黑发男孩面前：“别理他们，亲爱的，开心点，来吹蜡烛。”

三层的奶油蛋糕上铺满了切成薄片的草莓，十二根精致的牛油蜡烛整齐地插了三圈，每一根都托着不同颜色的火焰。

这个华丽到夸张的大蛋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希尔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

“一大早就上蛋糕会不会有点……”

他看了一圈，发现小少爷正忙着追究布雷斯的责任，看都不往这里看一眼。

姑娘们注意到他的眼神，笑嘻嘻地抛给他两个飞吻。

其他人则多多少少避开了他的视线。

行吧，看来这个蛋糕也有问题。

他忍不住看向教师席，发现他亲爱的父亲也正关注着这边——表情大概是等着看他被整，一点提示的意思都没有。

简直亲爸。

黑发男孩打定主意等下绝对不碰蛋糕一下，然后拿了只空杯子，把蜡烛一根一根盖灭。

他这么熄灭第一根的时候潘西就开始抗议，但那些蜡烛在玻璃杯里熄灭时，爆发出的大团彩色烟雾让她慢慢噤了声。

“那么，”最后一根蜡烛也熄灭后，希尔把染的五颜六色的杯子丢到一边，好整以暇地扫视一圈，“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整蛊被逐一化解，小少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地向他抬了抬杯子，“许了什么愿？”

希尔心情愉快地接过达芙妮分给他的一片蛋糕，用叉子挑了一片草莓送进嘴里：“我的愿望是希望这个蛋糕——”

黑发男孩猛地咳嗽起来，把咬了一小口的食物吐了出来，执着地把句子说完整：“咳咳……味道好一点……果然说出来就不灵了……咳咳……”

刚才还“情绪低落”的铂金男孩几乎笑到地上去。

“不敢相信，一个人得多邪恶才能把草莓弄成辣的？”

希尔向给他递水的姑娘道谢，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让你不肯老老实实呆在学校过生日。”德拉科毫不愧疚地“啧”了一声，“我也不敢相信，我们放假不回家全都留下来陪你过生日，而你竟然要跑去拜访普林斯庄园？”

“……我记得我早就为此跟你们道过歉了。”

希尔有点无奈，埃默里让他今天去庄园接受“治疗”，而且不接受议期。

他前几天告诉少爷的时候对方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想到是憋着鼓气准备今天整他。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德拉科更记仇了。

潘西和达芙妮爱莫能助地朝他耸耸肩，一起把蛋糕分给其他人——

希尔猜测只有他的那块动过手脚，因为克拉布和高尔吃的开心极了。

好在德拉科并不打算真的毁掉他的生日。

希尔离开前，小少爷赶走了伊戈尔先生，然后从桌上摊开的一本旧书里拆下来一页塞给他：“喏，真正的生日礼物。”

黑发男孩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份礼物简直不能更随便，不过还是没有拒绝。

“从普林斯家回来再看。”铂金男孩压低声音，“当然，如果你太公成功了，那就没必要了——我想你应该明白？”

“你……”希尔有点惊讶。

他没想到，德拉科一个一年级，竟然也能找到可能帮他恢复的方法。

“不是什么好法子。”小少爷皱了皱眉毛，小声咕哝道，“如果普林斯先生的法子管用，你就直接把这张纸烧掉。”

“谢谢你，德拉科。”希尔真心实意地说道，几乎忘了对方两分钟前还在整他。

“哼，你谢不起。”

斯内普已经从教师席往这里走来。

希尔把那张破纸塞进口袋，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什么，然后被黑发男人提着领子拎走。

德拉科冲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

寿星走了之后斯莱特林长桌边依然很热闹，姑娘们有条不紊地分着蛋糕，而且难得热情地欢迎其他学院的人。

教授们也赏脸尝了尝。

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尝了之后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罗恩·韦斯莱却愤怒地指责他们“投毒”——评价极端得好像他们尝的不是同一个蛋糕。

由于用不了魔法，小斯内普先生失去了壁炉这一交通方式，所以尽管没有受到邀请，他的父亲还是勉为其难地跟他一起去普林斯庄园。

斯内普无论在哪边都没去过普林斯庄园，所以幻影移形也用不了，他们只能选择相对落后但是更加可靠的交通工具。

提着儿子的大斯内普先生在学校门口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在骑士公交车和马车之间，选择了普林斯家主派来接他们的马车。

毕竟小崽子今天过生日，可以对他仁慈一点。

斯内普先生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体贴的好父亲。

可惜希尔凡小朋友还不知足，他爬上马车之后立刻鼓着脸要求dad以后不许再在他的同学们面前把他提起来——

“dad，我已经十二岁了——你总该在我的同学面前给我留点尊严！”

斯内普对此不以为然：“那你就该自己长高点，小萝卜。”

黑发男孩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斯内普先生，难道你一出生就一米八六吗？”

“既然你这么说了，萝卜先生，”黑发男人不屑地嗤了一声，“衷心祝愿你三十岁的时候比你父亲高。”

“不许叫我‘萝卜’！”

“吵死了，你这个烦人的小萝卜。”

“‘小萝卜’也不——”

“够了，无声无息！”

一直到他们看见雕着曼陀罗纹的黑铁大门，斯内普才没什么歉意地替他解开咒语。

于是他们到达普林斯庄园的时候，早早等在大门附近的老家主就发现，自己的曾孙看上去气鼓鼓的，像一只小青蛙。

斯内普大概知道埃默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声。

还不如萝卜。

“上午好，埃默里！”

好不容易能发出声音，男孩招呼打得格外大声。

斯内普轻哼了一声，几不可见地向老人点了点头。

埃默里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低声斥退赶来搀扶的家养小精灵，沉默地领着一大一小两个斯内普往主宅走。

普林斯家的家养小精灵还是个年轻的男性。

他的个头勉强到希尔的胸口，身上穿着用别针固定的深紫色茶巾，左胸的位置绣着普林斯家徽上的曼陀罗纹。

被主人拒绝，也没见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倒是看见主人身后的两个人，他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西弗勒斯少爷……”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小精灵巴掌大的脸上滚落，他哭得抽抽噎噎，看起来十分可怜，“希尔凡小少爷……”

希尔有些不知所措，斯内普不耐烦地纠正道：“我们不是什么‘少爷’。”

棕色眼睛的小精灵摇了摇头，看起来痛苦极了——他不得不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掌，以免当场以头抢地、遵照本能惩罚自己。

黑发男人皱起眉毛，伸手捂住男孩的眼睛，不让他看见小精灵嘴巴里冒出来的血珠。

埃默里走出一段才发现其他人没有跟上来，于是他只好又折回头来：“艾叶，停下。”

“是，主人。”小精灵的身体颤了颤，不得不把手从嘴里拿出来，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斯内普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捂着儿子的手，拉着他继续往前。

情绪平复了一些的小精灵磕磕绊绊地跟在男孩身后。

希尔想了想，回过头，轻声问道：“艾叶？”

小精灵激动地抹了一把眼泪，咧着嘴应道：“是的，小……主人！”

他临时改了口，因为斯内普禁止他称呼他们为“少爷”。

“你为什么……畏惧我？”希尔没有在意他的称谓，他看起来有点不安。

斯内普抓着儿子的手紧了紧，他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有心结，只是不知道已经这么深。

“畏惧？”艾叶愣了愣，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希尔凡主人，艾叶不畏惧你，艾叶也不畏惧西弗勒斯主人——”

“艾叶想念你，想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