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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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冷, 寂静无声。

孤单的小院子里,霍长阳奋笔疾书, 他描摹的是古代大家的字帖, 一气呵成,终于将一本字帖临摹完毕,便如武学大家将一套精深的拳法打完, 他整个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

霍东来在旁边看着, 笑道:“父亲的字与以前不同了。”

“心境不同, 自然笔力不一样了。”霍长阳将毛笔搁置, 摇了摇头, “今日裴翎这一出好戏, 实在出人意料, 他就是非得给我们添堵不成。”

“除了淳王, 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霍东来说道。

霍长阳沉吟了片刻,摇头叹息:“其实现在想想,淳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还有把柄握在咱们手中, 若是他肯迎娶灵芝或者仙瑶,比之燕王说不定更加合适。”

霍东来笑道:“父亲说这些话都太晚了。”

霍长阳跟着笑了一声,抛开这个无聊的念头。

不选择淳王,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个少年身上变数太多了,如果他真是个呆笨的,反倒无碍。可是自从出宫之后,这个年轻的王爷虽然平日里不显山露水, 仔细观察,便可知道,无一处不让人惊讶。不说那些新奇奥妙的玩意儿,还有日常出人意表的言语。关键是如此多的亮点,在宫中十余年,竟然从未有人发现过。

家族走到霍家这般的地步,所求的,便是一个稳字。一个行事风格在规矩之内,能够掌控的君王,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裴翎支持淳王,也在他们预料之中,只是如今更让他们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你姐姐,还没有松口吗?”

霍东来无奈,“宫中的消息至今杳无音讯。”

霍长阳眉宇间浮起一丝怒色,“这般行事,她倒是这些年越发心大了。”

霍东来倒是体贴,替姐姐解释道:“太后行事一向心急。”顿了顿,又笑道,“既然裴翎选择了淳王,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就好。”

言谈之间,便已经敲定了下一步的计划。

*************************

转眼间春末已过,进入了夏日,随着天气日渐炎热,皇帝的病情也越发严重。

六月份,终于彻底罢朝。六月初六,太后下诏,传淳王、燕王入宫侍疾。

几乎整个天下都清楚,皇帝的身体不行了,接下来,将要在两位皇弟之中择一继位了。

站在乾元宫的寝殿里,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人。秦诺感觉一阵恍惚。

床上的秦聪面颊干枯蜡黄,整个人都浮动着一股衰败之气,一如曾经躺在这个位置的景耀帝。尤其两人原本就面容酷似,那一瞬间,秦诺甚至怀疑自己穿越回了一年前,在这里侍疾的那段日子。

身边的秦泽身体微微颤抖着,只怕也是感受到了同样的震撼。尤其连身边搭档的人都没有换。

物是人非,却又莫名契合。

秦诺叹了一口气,上前服侍。秦泽也跟了上去。

侍疾这回事儿,两人也算轻车熟路了。

秦聪的状况似乎比景耀帝还要糟糕,见到两人过来,也只是扫视一眼,连话都没有多说。服了药,很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短暂的服侍之后,两人退了下来。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对他们越发恭敬,所有人都知道,两人之一,必定就是他们未来的主人。

没有去安排好的后殿歇息,两人不约而同走出了寝殿。

月凉如水,撒落满地清辉。

两人并肩走在廊道上,跟随的宫人都退避地远远的。

走了半响,秦泽突然笑了:“九哥,我一直以为你无欲无求呢。”

“人活在世上,谁能无欲无求,我又不是菩萨。”秦诺不以为然。

“哈,九哥你是真要与我相争吗?”秦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他。

“不相争也可以。”秦诺跟着停下脚步,直视着这个与自己相处最久的兄弟,“你放弃,自然就没有相争了。”

两人站在漫长的回廊中间,廊外是幽深的夜幕,廊内灯光闪烁,照得两人面容深邃而黯淡。

秦泽深深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哑然失笑,他摇头,“我明白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到这个话题。因为秦诺的简单粗暴,很快结束了。

两人各自去了安排好的偏殿休息。

随后日子上了轨道。侍疾的生活无聊之极。而且不是景耀帝时候,兄弟们多,几日才轮到一次,秦诺和秦泽两个每天都要去乾元殿报道。

皇帝病重,殿内整个气氛都格外压抑,这种压抑甚至不同于景耀帝时候。

年迈的皇帝病重,只要太子地位稳固,整个宫廷都还在顺利运转着。所谓的压抑只是程序化的悲伤。而如今浓重的雾气遮蔽着前路,几乎每个人都看不清猜不透大周朝的未来,压抑中更多的是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呆在药味儿浓重的乾元殿里,憋闷又烦躁,秦诺感觉自己都要被熏出病来了。

这一日从太医手中接过乘药的玉盏,秦诺突然感觉手中一紧,是什么东西被连同玉盏,一起塞进了自己掌心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熬药的宫女面目普通,神情平淡,如果不是掌心确实多了一个东西的话,秦诺真怀疑自己看错了。

将药碗端进房内,趁机手指轻弹,将掌心的东西留在了袖子里。

待无人的功夫,秦诺躲到角落取出,那是一张小纸条,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事急有变,三更飞凤阁见!”

笔记熟悉,正是霍幼绢擅长的湘妃体,而字迹不是普通的墨汁,而是一种银灰色的炭迹。是自己上次送给霍幼绢的古代版铅笔。

秦诺将字条塞进怀中,眉宇间显出一种凝重。

********************

飞凤阁距离秦诺当皇子时候居住的太微殿不远,是景耀年间修建的,用于赏景饮宴的阁楼。楼高五层,登上可以远眺夕月湖的景致,视野开阔。

景耀帝晚年身体欠佳,不好吹风,而新帝继位之后,对饮宴欢庆都兴趣缺缺,所以这里已经很久无人来过了,只有宫人日常扫洒清理。

夜色浓重,看守的宫人也都睡了过去。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披着厚厚的斗篷,从后面接近了阁楼。

来到楼后,双手一推,后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身影闪过,进了阁楼内中。

阁楼内悄无声息,唯有纤细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的细碎声响。

登上最高层的房间里,早已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了。

见到等待良久的人,身影颇为激动,快步走了上去。

幽暗的房间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颤抖着,接近着。

又过了片刻,阁楼之外寂静无声的树丛里,突然有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起来,然后飞快奔向远处。

站在飞凤阁的最顶端,遥望着宫阙连绵,朗月当空,整个皇宫仿佛都陷入沉静的睡眠之中。一切宁静的景致倒影在波光荡漾的夕月湖里,别有一番风韵。

“这飞凤阁的月色真是美,难怪先帝喜欢在这里赏月开宴。”霍幼绢笑着说道。

她一身天水碧的长裙,入宫封妃之后,原本少女的发髻换成了宫中流行的风格,斜插着两只珍珠簪,圆润的珠光映照着白皙光滑的肌肤,清丽的少女容颜更添了一份端庄。

她正坐在横栏一侧,眉宇之间笑意盈盈。不仅是因为这秀美的景色,更因为站在身后的那个人。

气氛正融洽,突然下方传来不合时宜的喧嚣声。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立刻上去看看。”

阁楼顶端相聚的两个人身形一颤,戴着斗篷的人立刻快步后退,身影隐没在重重黑暗中。

而霍幼绢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快步出了阁楼。

凭栏而立,就看到下方一群宫女涌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位嬷嬷,一身秋香色福字裙,发髻梳地纹丝不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严苛之气。

她正抬头盯着阁楼上方,眼瞅着霍幼绢探出头来,立时惊诧地哎呀了一声,“安妃娘娘,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在这里?”

霍幼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扬声道:“胡嬷嬷这是要干什么?深更半夜,已经是下钥时间,岂能如此大呼小叫,惊动内宫。”

胡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安妃娘娘见谅,今日太后在这里游玩的时候不慎丢失了一支心爱的簪子,所以下了旨意让我等前来寻找。唉,这些小蹄子手脚不干净,就是这么麻烦。”

“倒是娘娘您,明知道已经是宫门下钥时间了,为何还在这里徘徊?”同样的问题再一次提起,步步紧逼。

霍幼绢神情淡然:“心中忧虑皇上的病情,无法安歇,所以前来这里祈福祝祷。”

“娘娘真是一片痴情啊。”胡嬷嬷赞叹道,一边上了楼梯,站在霍幼绢身边,上下打量着:“只是娘娘深夜出行,怎么连个服侍的人也不带啊?”

“不独自前来,怎么能彰显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呢?”霍幼绢随意解释道。

胡嬷嬷嘿嘿笑了两声,目光放肆地打量着霍幼绢全身,这妖娆的打扮,这轻佻的举动……

祈福祝祷,骗谁呢?怎么看都是有鬼的样子!

跟随她前来的十几个宫女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四处寻找了。甚至有两个会武功的,还跃上了横梁查看。

霍幼绢冷笑:“这是干什么?太后跌落的钗环,难道是长着翅膀的不成?”

胡嬷嬷紧盯着霍幼绢,笑道:“娘娘年纪轻,尚不知轻重。这钗环之物,极有可能被那些小贼藏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呗。”

“原来胡嬷嬷今日不是为了找钗环,而是为了抓贼呢。本宫倒是好奇了,这堂堂深宫内苑,哪里来的贼?”

“深宫内苑原本是没有贼的,奈何偏偏有些招蜂引蝶的东西,要把贼招来。”胡嬷嬷冷笑一声。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霍幼绢冷冷瞥了她一眼。曾经她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儿,这些慈宁宫中的奴仆无不毕恭毕敬。在她失宠于太后,又被家族放弃之后,迅速尝遍了人情冷暖。但如此恶毒话语,还是让她怒气横生。

胡嬷嬷被她眼神看得一寒,退了一步,旋即冷静了下来,自己担心什么,这小蹄子自己不守妇道,这可是发配冷宫的罪责,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东边传来一声喧哗:“什么人,鬼鬼祟祟!”

找到人了!胡嬷嬷大喜过望,对霍幼绢再无一丝顾忌,只冷笑道,“娘娘跟着一起过去吧。”一边说着,也不等霍幼绢说话,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霍幼绢用力甩开,“放肆!本宫堂堂二品妃,是卑贱之人能随意攀扯的?”

胡嬷嬷被她骂得脸颊抽搐,犹豫片刻,终究不好公然辱骂主子,只能阴阳怪气道:“是奴婢失礼了,请您跟奴婢一起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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