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下了许勇下派的任务, 林蔓自然就会好好地完成。更何况,这事关系着另一半的工作职位,决定着她是留在供应科,还是会被扫地出门,综合上述的一系列情况,她更要用心地做好了。
许勇交代完事情后, 就去厂委开会了。
趁着科室里的事情不多, 林蔓把手下一组的人叫到一起, 开了一个会。在会上, 她先是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话,激励起大家的士气。因为众所周知b厂是根难啃的骨头, 有些新近科的科员几乎以为胜负已定,还没开始努力,就先气馁了。经过林蔓的一番开解, 众人纷纷重又鼓起了信心, 一个个信心百倍、斗志昂扬。
“是啊, 她可是林蔓,西城的事,大评比的事, 她都想法解决了。”
“没错!兴许她还真能赢下来!”
“我看啊!我们该庆幸跟了林蔓。论能力, 她可一点都不比王副科长差。”
接着,林蔓又给组员分派工作。她根据他们不同的特点,让他们各司其职。她让对科室里业务熟的人,盯现有的工作。即便是要取得胜利, 也不能把手上的业务丢了,让许勇抓到把柄。她让长跑车间的人,只负责跟车间沟通。她让写字快又细心的人,专门负责制定合同文件,核写单据……
当将所有人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后,林蔓向众人交代了她负责的一块:“由我来负责和b厂的专员沟通,价格一旦谈下来,你们立刻做,务必赶在他们之前做完。”
除了价格之外,“完成的速度”也是决定胜负的因素之一。
众人记下了属于自己的职责。
林蔓说了一声“散会”,大家陆续各就各位。
“林蔓,这个单子出了点问题。你看下,该怎么办?”隔壁组的一个女职员走来问林蔓。本来,这事她该问王倩倩。可是王倩倩也去小红楼开会了。在往常,王倩倩总是留下一句话“有事找林蔓”。于是这位女职员,仍照着过往的惯例,向林蔓询问。
王倩倩开完了会,回到办公室,正巧看见手下的人向林蔓请教。她脸上顿时不好看,向那人厉声质问:“什么事那么急?多等一分钟也不行。她是什么人?你问她?”
“不是你说的么?让我们有事找林蔓。”女职员感到委屈,马上把单子从林蔓的手中撤回来。
王倩倩回到她的办公位,阴着脸坐下,沉声道:“以后不许这样了。大家各管各的吧!”
王倩倩一语双关,表面上说给女职员听,实际上是敬告林蔓。既然现在两组人只能留下一组,那么大家就各凭本事吧!
林蔓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算是对王倩倩的回应。
到这里,以前的联盟和合作关系彻底结束,她们就此分道扬镳了?王倩倩这么认为,可林蔓倒没有这么认为。
下午的工作很多,忙忙碌碌的,林蔓偶然向窗外看了一眼,天黑了。原来,连下工铃响过了,她都没有察觉到。
科室里的人陆续下班。王倩倩和傅玉芳走在一起出门。林蔓和小李走在一起,说说笑笑。
之后几天的工作,都没甚波澜,因为对方厂子的专员都在外开会,所以无论是林蔓一组,还是王倩倩一组,皆是没法开展工作。每个人都在等,等着那个预示比赛开始的“信号”。这个信号可能是ab两厂的专员打来电话,也可能是底下车间确定下具体的采购数量……
转眼间,众人等过了星期六,都没等来那个信号。
星期天的早上,林蔓和秦峰挤在行军床上一夜,终于熬到了天亮。
“我真不明白,那个王倩倩对你变了好几次脸,你为什么还要处处地帮她。在我的印象里,你可向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秦峰从后拥住林蔓,亲吻她细嫩的香肩。
林蔓眼皮微沉,还舍不得残存的一丝睡意。于是她半梦半醒,喃喃地回道:“你是说以前的事,还是指精简这次的事?”
秦峰道:“怎么,这次精简的事,你还要帮她?你们科长可是说两组人里只留一组人。”
“其实吧,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林蔓笑了,睁开了眼。她转过身子,勾住秦峰的脖子。就此,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难道重点不是你想留在供应科,所以务必胜过王倩倩那组?”秦峰知道林蔓很看重供应科的工作。
林蔓道:“重点是,我和王倩倩都不能离开供应科。换句话说,我们手下的两个组,也最好跟着我们留下来。”
秦峰不解:“为什么?”
林蔓道:“那个科长一定都算好了。知道王倩倩留下的结果是什么吗?我离开供应科后,许勇可以轻易地给她下套,把她从供应科赶出去。没有我,王倩倩绝对不是许勇的对手。”
秦峰道:“那如果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林蔓道:“没有王倩倩保我,许勇可以直接以科长的身份,将我调离供应科,或是下面的仓库,或是跟供应科往来密切的运输科。”
秦峰笑道:“看来,许勇要对付你,可比对付王倩倩容易,连心思都不必费。”
林蔓道:“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留着王倩倩了吧!”
秦峰道:“真搞不懂你们厂里的人。为什么偏要这样搞来搞去。正职干部难道就一定容不了副职干部?”
林蔓道:“可以容得下,前提是他要是自己人,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许勇一旦踢王倩倩出供应科,一定会马上提拔一个他信得过的人上位。”
“那……”秦峰又想问什么。
林蔓听得烦了,吻上了秦峰,笑说:“难得一个星期天,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秦峰再不多言,以加倍的热情回应林蔓。
行军床的腿很稳,不会因为上面的震颤而跟着晃。但钢丝床网确是呜咽不断,吱呀呀地响了大半晌。
枕头上,秦峰和林蔓的双手交叉相握,越握越紧。太阳的光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屋。他们的松开了一下又纠缠上,一轮接着一轮,反反复复,直到日上三竿……
“快走吧!我还想早些买完了床,再去附近的国营店吃饭呢!”林蔓先一步跳下床,急步至床头柜,打开柜门,拿出装钱的饼干盒。
秦峰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大喘粗气:“急什么?反正今天不赶着回来。我们可以先吃饭,再慢慢地逛家居店。要是晚了,我们还可以在外面吃顿晚饭再回来。”
“呀!”林蔓打开饼干盒,看见里面的东西,立时吓得脱开了手。
饼干盒“咣当”一声摔落在地。再次见到盒子里的东西,林蔓吓得头皮发麻,又不由得大退了一步。
“你看到什么了?”秦峰起身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脚走到了林蔓身边。
“你看那盒子里的东西!吓死我了。”林蔓一头扎进秦峰的怀里。
秦峰一手搂住林蔓,一手捡起饼干盒。
饼干盒沉甸甸的,秦峰搭眼往里一瞧,盒子里的东西也让他立时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饼干盒里竟然多出了一只黑毛长尾的大耗子。
耗子已经死了。饼干盒里的存折和钱,小半被它咬的粉碎,剩下的一大半被它吃进了肚子里。它的肚子鼓鼓囊囊,竟是被钱活活撑死的。
“怎么办?存折可以补办,可是这钱……”林蔓恶心耗子的尸体,心疼无端化为碎末的钞票。
“还能怎么办?看来我们只有节衣缩食半个月。等下个月发工资了,才能再买床。”秦峰连着饼干盒和耗子的尸体,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秦峰下楼去扔耗子和饼干盒了。
林蔓莫名觉得床头柜有尸体的臭味。她用肥皂水连刷了柜子五六遍,才稍稍地放下了心,不再觉得她会被柜子里残留的鼠疫病菌传染到。
秦峰回来后,帮着林蔓一起洗刷柜子,打扫卧室。他们里里外外地翻了一个遍,没有找到一个可疑的耗子洞。于是,他们以理推断,判定盒子里的耗子是过路客。许是趁着他们晚上开门,溜进来的。
床是买不了了,现在连后半个月的伙食都成了大问题。
为了做好计划,林蔓和秦峰掏出了身上剩的钱。两人细细地核算,除了秦峰每天搭乘摆渡所必要的花费外,还剩下4块8毛钱。这四块八毛里,不光包含了他们每天的早中晚三餐,还包括了亟待要付的水电费钱。
秦峰苦恼地挠头:“马队长他们集体去省城交流学习了。我和局里剩下的人交情都不深,还没到借钱的份,真是……”
林蔓亦哀叹地支起下巴:“郑燕红也跟着吴主席去外地开会了。要不然我倒能问她借一些……”
林蔓和秦峰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
倏地,秦峰开口道:“要不……”
“我们就忍忍吧!”林蔓接过了话道。
林蔓无比怀念曾经空间里那口装满了米的大棺材。棺材里的米,早在前年被林蔓吃光了。现下,内里除了剩下一副唐伯虎的《月泉图》和金镯子外,什么都没有。
晚上,林蔓和秦峰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江南的国营店下馆子。他们留在家里开伙。就着一些剩菜,他们勉强填饱了肚子。晚上,他们早早地睡了。
秦峰又不安分地上下其手,吻林蔓的脸颊,一径至……
林蔓一把推开了秦峰。
夜深人静,秦峰低哑着嗓子问林蔓:“怎么了?”
林蔓低声回道:“我们该节省体力。做完了以后,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