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帝的罪己诏下得很快，与其说是他写的，倒不如说是他看着别人替他写，没错，是替。

一模一样的字迹，连一点细微的书写小习惯都是一样，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看向嘟起唇吹干墨汁的女人，他的宠妃，华妃娘娘。

他知道华妃平素最喜欢的就是习字，还喜写草书，却从来不知道，她竟会擅长临摹字体，还是自己的字体。

认识到这一点，嘉平帝遍体生寒，有个念头从心里冒了出来，却不敢去细想。

一个能把自己的字体临摹得这么神似找不出破绽的人，能做多少事？

细思极恐。

“你……”赵明看着华妃，才开口，就感觉有点不对，嘴巴张着，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一下，让赵明惊住了，双手摸着喉咙，瞪圆了双眼。

“可以了，盖玉玺吧。”华妃看向下面的李公公。

李公公缩了一下脖子，抬头看了一眼赵明，在他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走上来，取出玉玺，就要盖上去。

“慢着，得让皇上自己来盖，他才是皇上。”华妃又道。

李公公和赵明的心不约而同的跳了一下。

“皇上，来，还得借您的龙爪用一用。”华妃十分‘温柔’的拉下赵明的手，握住玉玺。

赵明在心里疯狂咆哮，混账，贱人，她要干什么，他不盖。

想要骂，想要挣扎，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啊，怎么会这样？

仿佛洞穿到龙赵明的想法，华妃握着他的手抓起玉玺，缓缓的在那明黄的罪己书盖下，一边柔声说道：“您就别作什么抵抗了，是不是觉得心跳有点快了？都是正常的，因为您中了毒。发罪己书上说的，您年少通敌叛国，听信奸，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以死谢罪。哦，对了，反正降书也要写的，臣妾就一起写了。”

什么以死谢罪，她，她……

华妃冲着赵明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妩媚地笑道：“忘了告诉皇上，臣妾是北燕人呢，总算可以回故土了。呀，今儿起，南岳也是北燕的故土了，嘻嘻，这也有臣妾的一分力呢。毕竟臣妾以您的名义，可是写了好几封密信给几个将军的……”

赵明听到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风箱发出声音，恨恨的瞪着华妃，贱人，他要将她千刀万剐。

“皇上，臣妾这就去了，放心吧，北燕摄政王和王妃都是仁慈的人，会善待您的几个公主的。亏得是公主，啧。”华妃收起罪己书，递给李公公：“皇上自缢，太后娘娘以三尺白绫投缳。且去叫上皇后娘娘，携公主们开城递降书吧，大臣们该等着了……”

李公公看向赵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主仆一场，他也只是个阉人，只能顺流而去，哪怕只留一条狗命。

回来，不许走，不要走！

赵明坐在龙椅上，惊惧的看着两人毫不留情的走出大殿。

大殿门，被缓缓地关上，光渐渐的消失，赵明心中剧烈一痛，那种孤独的恐惧感将他无情吞噬。

此时此刻，他才深切感受到，何为孤家寡人，原来，连死都是这么孤独和可怕吗？

砰，殿门关上，一代帝王生涯没落。

同样没落的，还有一个已经存在了两百多年的王朝。